一人:陆瑾你看我像你师父不? 第55章

作者:画风不太对

  周圣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王玄和他那刚传出去的奇技了。

  他猛地一跺脚,身形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空间波动之中。

  下一刻,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扭曲的空气残影,哪里还有周圣的身影?

  想必是心急火燎地赶回王也身边,去确认他那宝贝徒孙有没有“走火入魔”去了。

  看着周圣消失的方向,王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老头,风风火火,真是……他不再多想,收敛心神,继续迈开步子,沿着山路,坚定不移地向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市区走去。

  对于周圣强行塞给他的风后奇门,王玄内心确实没有多少惊喜。

  这门奇技固然玄妙无比,掌控时空变化,堪称术之极致。但它所涉及的方位、格局、生克变化,与王玄所追求的逆生三重那种返璞归真、直指先天一炁本源的路径。

  在根本理念上存在差异。他目前最大的困扰是自身前路的瓶颈,风后奇门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但能否直接助他突破,还是未知之数。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始终铭记。

  几经辗转,搭乘了飞机、火车又换乘了长途汽车,王玄终于再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东北,黑土地,空气干冷而清新,带着熟悉的、凛冽的味道。他背着简单的行囊,步行回到了那个位于小山村边缘的家。

  院子外的木栅栏有些歪斜,门上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旧木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终于回来了。”

  王玄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这栋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老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归家的安宁,有物是人非的感慨,也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疲惫与释然。

  这里没有碧游村的暗流汹涌,没有异人界的纷争算计,只有最纯粹的宁静。

  他放下行囊,没有休息,直接开始动手收拾。

  从院子角落那口老井里打上冰凉刺骨的井水,找出角落里蒙尘的木桶和抹布,王玄挽起袖子,开始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着老屋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一张老旧的木床,一张方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斑驳的衣柜。

  每一件家具都承载着过去的记忆。他擦拭着桌子,仿佛能看到王老爹坐在那里,就着一碟花生米,小酌一杯烧刀子的模样。

  他清扫着床铺,似乎还能闻到那熟悉的、带着点汗味和烟草气息的味道。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仿佛不是在打扫,而是在进行一种仪式,一种与过去告别,也与过去和解的仪式。

  灰尘被拂去,蛛网被清理,很快,原本昏暗沉闷的老屋,变得亮堂、整洁起来,虽然依旧简朴,却焕发出一种家的生机。

  王玄家位于村子最边缘,靠近山脚,本就僻静。

  加上王老爹生前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往,几乎从不与村里人走动,所以王玄回来,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更无人上门叨扰。这份孤寂,此刻反而成了他最需要的清静。

  收拾完屋子,已是下午。王玄从带来的行李中,找出了一些准备好的祭品——几样简单的糕点,一瓶王老爹生前最爱喝的高粱酒,还有香烛纸钱。

  他提着东西,走出院子,沿着屋后一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向着后山的森林深处走去。

  山路蜿蜒,林木渐密。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向阳坡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坟茔。

  墓碑是普通的青石,上面刻着“先父王公之墓”,没有立碑人的名字,显得格外朴素和寂寥。

  王玄走到墓前,没有像常人那样肃立默哀,而是很随意地,一屁股坐在了坟前的空地上,仿佛只是来看望一位久别的亲人。

  他在王老爹坟前摆上糕点,然后取出三根线香,指尖一搓,香头便无火自燃,袅袅青烟升起。他将香稳稳地插在墓碑前的泥土里。

  接着,他打开那瓶高粱酒,拿出两个小酒杯。

  先给王老爹坟前的杯子满上,然后缓缓地将清冽的酒液洒在坟前,浸润着泥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酒香。

  王玄自己也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目光落在墓碑上,开始像拉家常一样,低声诉说起来。

  “儿子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带来的纸钱,用同样的方式点燃,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吞噬着粗糙的黄纸。

  “儿子现在在异人界,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见识了不少人,经历了不少事。碧游村那个想当通天教主的马仙洪,武当山那个懒散却背负奇技的王也,还有……很多很多。”

  纸钱在火焰中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最重要的是,儿子找到了自己想要一直走下去的路。”

  王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虽然现在……好像走到了一个坎儿上,前面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方向。

  但您放心,儿子不会放弃的。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走到我能看到的尽头。”

  他就这样,坐在父亲的坟前,絮絮叨叨地说着。

  说自己的迷茫,说自己的收获,说遇到的那些有趣或麻烦的人,也说对未来的打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话语,只有最朴素的倾诉,仿佛父亲就坐在对面,静静地听着。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然后色彩褪去,暮色四合。

  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在地平线,皎洁的月亮升上树梢,清冷的辉光洒在这片寂静的山坡上。

  纸钱早已烧尽,香烛也已燃到根部。

  王玄终于停止了诉说。他拍了拍沾上草屑和泥土的屁股,站了起来。

  月光下,他伸出手,用袖子,仔细地、轻柔地,将王老爹墓碑上的浮尘和夜露擦拭干净,让那些刻字在月光下清晰地显现出来。

  王玄对着墓碑,最后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儿子回来了。以后……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完,他提起空了的篮子和酒瓶,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孤坟,然后转身,沿着来路,踏着月光,一步步向山下亮起灯火的老屋走去。

第93章 道是什么

  祭拜完王老爹,心头那点归乡的怅惘与倾诉后的释然交织在一起,让王玄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他回到那座刚刚打扫干净、还残留着井水清冽气息的老屋院子。

  夜色已深,月华如水银泻地,将小院照得一片清朗。

  四野寂静,只有远处山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更添幽深。

  王玄没有进屋,而是独自站在院子中央,晚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吹动着心中那些关于修行前路的纷乱思绪。

  周圣强行塞给他的风后奇门,如同一个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在他本就迷雾重重的修行之路上,又打开了一扇窗。

  窗外是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奇门世界。

  虽然主观上抗拒,但那份传承已然烙印在识海,无法抹去。

  他心念微动,几乎是本能地,依照脑海中那幅浩瀚图谱的指引,调动起体内精纯的先天之炁。

  下一刻,异象陡生!

  以王玄双脚所立之处为中心,一个无形却又能被灵觉清晰感知的、复杂精密到极致的奇门格局,悄无声息地骤然展开!

  格局之内,四盘流转,八卦衍化,生克之气循环往复,仿佛将这一小方院落从现实世界中暂时剥离出来。

  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方位在扭曲,时空的质感也变得微妙难言。

  这便是风后奇门!执掌方位,拨弄时空!

  然而,这精妙绝伦的奇门局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便如同水中泡影,倏忽消散。

  院子恢复了原状,月光依旧清冷。

  王玄站在原地,眉头微蹙。他能展开这局,凭借的是周圣传承的“种子”和他自身雄厚无比的炁作为支撑,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对奇门术数的基本原理、各种术式的应用、生克变化的精妙把握,几乎是一片空白。

  就像一个人突然得到了一把结构复杂、威力巨大的神兵利器,却连最基本的握持和挥舞都不会,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这风后奇门……确实神奇莫测。”

  王玄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若完全弃之不理,未免可惜。有时间的话,还是需要稍微花些心思,练一练的。”

  心思辗转间,他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权衡。

  风后奇门作为八奇技之一,其价值毋庸置疑,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完全排斥是愚蠢的。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知。

  逆生三重正处在最关键、最艰难的瓶颈期,前路未卜,如同置身浓雾弥漫的悬崖边。

  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集中全部心神。

  若在此时分心去钻研另一门同样深奥无比的八奇技。

  极有可能是两头落空——逆生三重没有突破,风后奇门也没能练到高深境界,徒然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甚至可能因为道路理念的冲突而导致修为倒退。

  “根基不能动摇。”

  王玄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还是要以逆生三重的修炼为根本,这是‘体’。风后奇门……有机会便参悟一二,当作‘用’即可。主次必须分明。”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因风后奇门而产生的些许波澜彻底平复。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根本问题,依然如同横亘在眼前的巍峨大山——逆生三重的路,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

  他走到院中那棵有些年头的槐树下,盘膝坐了下来,背靠着粗糙的树干。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没有刻意去修炼,也没有强迫自己思考,只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目光放空,仿佛与这院中的月色、清风、老树融为了一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夜景。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关于逆生三重的一切。

  “逆生三重啊……”

  良久,王玄才轻轻地、带着无限感慨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蕴含着探索的艰辛与迷茫。

  对于逆生三重的终极前路,他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坚固而光滑,找不到任何可以着力的点。

  他回忆着左若童的理念,那位惊才绝艳的大盈仙人,其最终的追求,似乎是让肉身彻底“炁化”,返归先天一炁的纯粹状态。

  在左若童看来,或许当身体完全由炁构成,再无一丝后天杂质时,便是逆生三重圆满之时,便是所谓的“成仙”了道。

  “可是……想要做到真正的、彻底的肉身炁化,与天地同质,何其艰难?”

  王玄在心中自问。这几乎是在逆转生命诞生的过程,其难度超乎想象。

  而且,一个更深层次的疑问,如同幽灵般在他心中盘旋不去。

  “在左若童,或者说在传统逆生三重的理念里,这追求的‘仙’……是‘尸解仙’!”

  王玄的思绪越发深邃。

  “即彻底舍弃这具后天得来的肉身皮囊,只以纯炁的形态存在?”

  逆生三重的修炼原理,确实是将肉身不断地向先天一炁转化,模拟那个“逆”的过程。

  可如果最终目标是连肉身的“形”都彻底化去,那么,“神”呢?元神、意识、真性,这些又该置于何地?

  “性命,性命……”王玄喃喃低语,咀嚼着这两个修行中最根本的字眼,“性”是心神、是本源,“命”是形体、是载体。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一味追求‘命’的极致转化,甚至将其根基(肉身)都修‘没’了。

  那‘性’又将依附何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岂不是走上了歧路?还修个什么‘性命双全’?”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一直以来,似乎都陷入了一个思维的定势,盲目地遵循着前人设定的“彻底炁化”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