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
“谢谢。”
她不知道是在对谁道谢。
随后她用那只被玻璃碎片刺得血肉模糊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太刀。
混血种的力量被瞬间激发。
就算没有化作死侍，她依然是蛇岐八家之一——樱井家的混血种。因此，她手中的那把太刀，在这片无尽的雨夜之中化作了一道绝美的光芒。
萨摩示现流！
这是日本古剑术流派之一，因为是在萨摩藩传流传的，因此也被称为萨摩示现流，它是一种东西方历史上以前都不曾存在过的特异剑法流派，萨摩示现流的战法，是与敌人交手时，先将剑高举在自己右肩上方，再向左下猛烈挥动劈下，对手如何攻击完全不理会；若对攻，示现流占有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若架隔，示现流会一气将对方的武器击下！
这是极致的进攻技巧，由混血种使用，更是会威力无匹。
“秘剑·燕返！”
但随着白夜的一声低吟，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樱井小暮的身后。
因为同样是太刀的剑技，樱井小暮所使用的萨摩示现流就被佐佐木小次郎的对人魔剑所远远超越。
三道仿佛折叠在同一时空之中的璀璨刀光，瞬间就将那个身穿着华丽和服“十二单”的女孩的身体彻底地贯穿。
“当了一辈子的鬼，最后一刻却选择以人的身份死去吗？”
白夜收刀，佐佐木小次郎的那把古朴长刀，化作了飘散的灵子缓缓地消散。
他没有回头，而是缓步离开了这座已经彻底成为了废墟的极乐馆。
他的步伐稳健，就如同他来时一般。
黑月之潮 : 第109章 故人重逢
“凯撒说，人生里最值得回忆的旅行就是和某个来你窗下喊你的神经病一起跳上加满油的车，挥舞着地图冲向夜幕的旅行，连目的地在哪个方向都没弄明白，只是想跑得越远越好。”
夏弥挑了挑她秀气的眉毛，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他还说，世界上不该有任何牢笼能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你喜欢的姑娘。”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驾驶座男人冷峻的侧脸上。
“而你却把刀架在了这个姑娘的脖子上。”
夏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还残留着一丝寒意的脖颈，那里紧贴着一柄漆黑利刃，名为“干将·莫邪”的锋利宝具。
她的指甲与锋锐的刀锋碰撞，竟发出了一声仿佛金石交击的声响。
“所以这就是你偷偷跳上我这辆时速120公里的车上的理由吗？”白夜问。
在确认闯入者是夏弥后他收起了那柄足以割裂钢铁的投影武器。
就在不久前，他那座名为“极乐馆”的罪恶之地夷为了平地，此刻，他正驾驶着这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像一枚射入黑夜的子弹般返回东京。
车窗外是泼天也似的大雨，雨点密集地砸在车顶和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鼓点。
雨刷器以高频率左右摆动，每一次划过，都只能带来一两秒短暂的清晰，随即又被狂乱的水幕模糊。
就是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暴雨中，他的车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他没有迟疑地投影出双刀，而直到刀锋触及那温热细腻的皮肤，他才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中辨认出这张熟悉又意外的脸。
是夏弥，这个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女孩，或者说……是那条名为耶梦加得的龙。
“如果你没发现，那才算是‘偷偷’。可你已经发现了，所以，这只能算是光明正大地跳上来。”夏弥的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狡辩。
一年未见，她说白烂话功力似乎精进了不少，也许因为和路明非相处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原来你就是卡塞尔学院派来的精英专员。”
白夜收回刀后便专注于驾驶，即使在这几乎看不清道路的雨幕中，车速依然没有丝毫减缓，他高速驾驶着车辆，精准地规避着每一个水坑和弯道。
“怎么？不行吗？”夏弥哼哼了两声，不满地撇了撇嘴。
“为什么来找我？”
白夜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的话语直截了当，一如他出刀的风格。
“蛇岐八家的‘神代白夜’先生，这个名字如今在日本混血种的世界里，可是如雷贯耳呢。”
夏弥坐在后座，一边漫不经心地吐槽，一边整理自己被暴雨淋得湿透的长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我本来还好奇，是哪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能让那群老顽固俯首帖耳，结果呢，原来是你这个怪物在扮猪吃老虎。”
夏弥嘿嘿一笑。
“神代白夜这个名字……怎么，是想要唤醒日本的神，让这里重回‘神代’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
白夜没有在意夏弥的吐槽，他的视线扫过后视镜，镜中的女孩即便浑身湿透，也依旧明媚得像夏日的花。
他淡淡地问，“你也是为‘神葬所’来的？”
暴雨夜的郊外公路上空无一车，这给了白夜尽情飞驰的自由，引擎的轰鸣声被雨声吞噬，只剩下轮胎碾过积水的嘶鸣。
“喂喂喂，难得和美少女重逢，你就用这种审讯犯人的语气吗？”
夏弥立刻鼓起了腮帮，像只被惹恼的仓鼠，“难道不应该先请我吃顿热乎乎的拉面，再作为东道主带我领略一下日本的风情什么的？这才是正常的展开吧！”
“正常的展开，是你现在应该和路明非他们待在一起，准备执行任务。”
白夜淡淡地反驳道，“而不是孤身一人出现在大阪的雨夜里。”
这是一个寂静到极点的夜晚，但白夜没有播放任何车载音乐，整个密闭的车厢里，除了他与夏弥的对话，就只剩下窗外永无休止的雨声，以及雨刷器单调而催眠的刮擦声。
“你这个家伙，看起来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听到白夜那毫无波澜的语气，夏弥忽然嘻嘻一笑，之前的愤懑仿佛只是小女孩的撒娇。
“他们三个太无聊了，日语水平也不够，走几步路都要查谷歌地图，但我听说日本新开了一家超厉害的赌场，说什么只要赢得够多，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凭本姑娘的本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眼看着就要赢够筹码了，结果还没等那个千娇百媚的老板娘请我进贵宾室喝一杯，因为你这个怪物的到来，我们全被赶出去了。”
夏弥说到这里，又气鼓鼓地捶了一下座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本姑娘大杀四方的时候来！我原本的愿望可是让‘极乐馆’为我量身定做一个完美的日本七日游呢，这下全泡汤了！”
白夜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愤懑不似作伪，但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车子渐渐驶离荒芜的郊区，城市的灯火在雨幕的尽头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白夜放缓了车速。
“明天学院的队伍就要下潜到‘神葬所’了。”
他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你要抛下他们吗？”
“我才不要去那种地方嘞。”
夏弥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那神情仿佛在谈论一个堆满垃圾的厕所，“日本海沟深处的那股尸臭味，重到我连海水都不想碰一下……只有昂热那个老变态，才会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学生用深潜器送到那种鬼地方去，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当她说这话时，公路两旁的路灯光芒一盏盏掠过车窗，照亮了她茶色的眸子。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与活力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于本能的厌恶与恐惧。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逝，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话锋一转，打量着白夜身上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说起来，你这身行头不错嘛，都混成蛇岐八家的王牌啦？大款欸，求包养！”
夏弥的思维跳跃得像是没有逻辑的电火花，但白夜却在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言语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核心信息。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时，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冷几分：“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脱离卡塞尔学院的队伍，转而和我合作？”
车辆已经汇入东京的夜间车流，灯火通明，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车身上拉出长长的光轨。
白夜看着后视镜，镜中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用言灵将头发烘干，恢复了清爽的模样，听到白夜的话，那双如夏花般明媚的眼眸狡黠地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你真是个既精明，又无趣的男人。”她托着下巴，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赞许。
“我是想和你合作啦。”
她坦然承认，“日本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这里潜藏着的危险已经多到让人有点不安了，对吧？”
白夜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正题。
“你和那些混血种人类不同，所以你应该也能感觉到。”
夏弥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东西。和‘它’相比，你我甚至都微不足道。”
白夜的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再次响起。
【主线任务：存活至诸神黄昏之后】
这几个字，毫无疑问地揭示了一个真理。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面前，如果他不主动做些什么，自己将会陷入绝对不利的境地。
他化身“神代白夜”潜入蛇岐八家，一方面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古龙胎血，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助这个古老家族的力量，去窥探龙族尘封的历史，查明“诸神黄昏”的真相。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夜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我需要力量。”夏弥言简意赅，目光灼灼，“压倒性的力量。”
“你想获得古龙的胎血来进化。”
她直视着后视镜里白夜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镜子看进他的灵魂深处，“而我想要的是那枚古龙的胚胎，吞下它，我就能成为完整的进化体。”
“你确定‘它’能够代替……帮你成为进化体？”白夜的话意有所指。
话音刚落，车厢内陡然被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所笼罩。
白夜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君王般威严的气息正在升腾，夏弥的黄金瞳已然亮起，此刻与他对话的，不再是那个活泼的少女夏弥，而是名为“耶梦加得”，司掌“大地与山”的龙王。
“你了解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耶梦加得的声音与刚才完全相同，却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质感。
“那我就告诉你吧，虽然我尚未进入日本海沟，但我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枚胚胎确实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不仅仅是初代种那么简单，他是一位真正的君王。”
金色的瞳光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闪烁，将白夜的影子投射在方向盘上，扭曲变形。
“只可惜……”耶梦加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怜悯，“面对着更加尊贵的王，他也只能沦为祭品。”
黑月之潮 : 第110章 上杉越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一条小街，平日里本该寂静无声，此刻却被狂暴的雨声彻底占据。
街边，一辆古旧的木制厢车孤独地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线穿透重重雨幕，像是风暴中一座摇摇欲坠却又顽固存在的灯塔。
这种被称为“屋台车”的人力小车，在日本这个高度现代化的国度里早已落伍，但它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小小的车身上五脏俱全，窗户向上撑开，便是一方小小的遮雨棚，棚下的几张油亮的木凳，便是客人的座位，拉面师傅就在车中那方寸之地里完成从煮面到调汤的所有工序。
和那些装潢精致，动辄标榜“名物”的拉面店相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与口味都稍逊一筹，但价格却便宜了一大截。
因此这里的常客大多是东京大学里囊中羞涩的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就像这辆车一样，成了这条街上一道不变的风景。
而瓢泼大雨中，两道人影突兀地从一辆悄然停下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他们各撑着一把伞，一黑一橙，在那片被路灯染成橘色的雨幕中格外显眼，径直走向那辆仍在营业的屋台车。
“还没收摊？”白夜的声音先一步钻进了雨帘。
他收起伞，揭开了屋台车那块厚重的帆布门帘，一股混合着猪骨汤香气和雨夜湿冷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要是再没客人来，就准备收摊啦。”
车厢里，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面碗，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了和煦的笑意，“外面雨这么大，快进来坐坐吧，神代君。”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连平日里最敬业的巡警和最凶悍的黑道都缩回了温暖的家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拉面摊在顽固地等待着食客。
白夜缓步迈入遮雨棚，将伞靠在车边，紧接着，夏弥那颗好奇的小脑袋伴随着她灵动的目光一同探了进来，橙色的雨伞收拢时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
“少见啊，神代君。”
越师傅的目光越过白夜落在夏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的神采，“今天居然带了女孩子来吃拉面，你这块铁木头终于要开花了？”
越师傅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色麻布工服，额头上系着一条吸汗的黑色毛巾，整个人仿佛与拉面这门手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欸？你经常在这里吃拉面吗？”
夏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个拉面摊就如同它看起来那般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狭小又穷酸，操作台油腻而光亮，几瓶调味料的标签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
“是啊，神代君可是我的老主顾了，基本上每星期都会过来吃上两三碗呢。”
越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仔细地为两人擦拭面前由窗框延伸出的简易桌板，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
“今天吃什么面？”他问道。
“老样子。”白夜淡淡地说。
“那我也来一份他的‘老样子’。”夏弥立刻伸出一根手指，像是模仿大人的孩子。
“好嘞，两份豚骨拉面加卤蛋。”越师傅笑着点头，转身从车后冰柜里拿出两份已经准备好了的拉面，熟练地投入沸腾的汤锅中。
“没想到你居然会经常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看着越师傅忙碌的背影，夏弥压低了声音，偷偷凑到白夜耳边，气息温热，语气里却满是对他品味的“不敢苟同”。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压低声音，以他的听力也能听见。”
白夜没有理会她的揶揄，视线落在越师傅的刀上，那把普通的菜刀正精准地将一颗卤蛋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再说，不是你说要吃拉面的吗？”
“我还以为以你现在‘神代白夜’的身份，会请我去什么‘东京第一’或者‘银座最贵’的拉面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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