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
一个穿着华丽武士服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他的脸上带着妖异而病态的笑容，一双本该如同天空般纯净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绯红色的火焰。
黑月之潮 : 第132章 梦貘
极致的刀光，代表着极致的速度。
同样身为“皇”，拥有猛鬼众那禁忌的血统纯化药剂加持的源稚女，就远比他的哥哥源稚生更强。
源稚女手中的那柄长刀，名为“鬼丸国纲”，在日本是与“童子切安纲”齐名的天下五剑之一。
其名“鬼丸”，来源于锻造者北条时政的一个梦，梦中，他以此刀斩下了纠缠自己的恶鬼头颅，此后噩梦消除，故取名为“鬼丸”。
而身为猛鬼众的“龙王”，本身就是极恶之鬼的源稚女，由他来使用这把武器，还真是充满了讽刺一般的意味。
然而尽管如此，这把长刀毕竟是名副其实的炼金武器，是日本混血种千年传承下来的名刀。源稚女此刻斩出的这一击，便有着足以切断大楼、分金裂石的恐怖威力。
而白夜，就比那刀光更快。
在那道带着极致杀意、几乎能将时间都斩断的绯红色刀光袭来之前，白夜便已经伸出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那道刀光抓去。
一时间，刺目的火花如同节日的烟火般迸射开来。
那柄本该在博物馆中受人瞻仰、承载着千年历史的名刀，在接触到白夜那被绿色装甲包裹的手心时，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随后寸寸破碎。
而那炽烈而短暂的火光瞬间映照而出的是源稚女……不，应该说是风间琉璃那张写满了病态与疯狂的姣好面容。
那是一张与他哥哥源稚生高度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庞，五官的棱角同样分明，却又带着几分女性般的柔和与妖异。
“果真如王将所说，神代白夜先生是堪比人形龙王的怪物。”
风间琉璃看到手中的长刀化为碎片，不惧反笑。
那张称得上柔美的脸上，咧出了一抹极致愉悦，甚至有些癫狂的微笑，“在你出现之前，我可从未在王将那个家伙的身上，感受到过名为恐惧的情绪。”
只听“噼啪”一阵炒豆子般的爆响，风间琉璃的身体瞬间变化，进入了与之前源稚生相同的“龙骨状态”。白色的骨刺穿透了他华丽的武士服，狰狞地生长出来，此时的他正在进入类似之前夏弥在深海时的龙骨状态。
他在一击不成后，果断地进入龙骨状态增强力量，随后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向后退去，而在周围剩余残留的陆军炮火的压制下，白夜没有优先处理掉这个滑溜的对手，而是手中瞬间浮现出数个高速旋转的深绿色能量光轮。
他将它们如同飞盘一般随意地掷出，随着那些光轮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致命而优美的弧线，日本陆军残存的那些坦克炮塔与步兵装甲车，便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悄无声息地被尽数斩断、全灭。
在一片由炮火轰炸而出、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废墟之中，白夜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缓缓直起身形的风间琉璃。
双方的目光隔着白夜那冰冷的眼部装甲相互碰撞。
尽管无言，但是风间琉璃还是清晰地察觉到了，那道绿色目光中所蕴含的深意。
“下一击，我就会死。”
风间琉璃喃喃自语般的说出了白夜眼神中的含义。
他脸上的疯狂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近乎于悲悯的平静。
“神代白夜君，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身穿武士服的他笑了，那笑容纯净而美丽，如同浮世绘中的画卷一般，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凄美。
“身为一个强大的混血种，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的言灵是什么吗？”
他轻轻地吟唱了起来。那是早已失传的龙族语言，尽管每一个音节都晦涩莫名，却带着一股能够拨动灵魂的音律之美。
在白夜的目光中，他看到一个半透明如同涟漪般的领域以风间琉璃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扩张。
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无形攻击，但这个领域，对本身就具有“游戏领域”的白夜来说却显得相当脆弱，与龙王所构成的尼伯龙根不同，白夜的游戏领域可以瞬间将对方的领域所覆盖。
但是此时，白夜却没有行动，因为他感觉到，在风间琉璃发动言灵的那一瞬间，他身上原本那澎湃如潮的杀意竟然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回过神来，白夜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座孤寂的、下着连绵细雨的山间小镇上。
……
而另一边，早在白夜于蛇岐八家神社斩杀“橘政宗”之时，就逃离了那片是非之地，独自一人前往故居的源稚生，也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一条年久失修、崎岖不平的山路。
开着黑色悍马的源稚生面无表情，如同石雕，而他身边那总是亦步亦趋地站立在他身后的三位“家臣”，也在这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气氛下，一言不发。
“少主，你的故乡怎么……破败成这副模样了？”
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车里这诡异气氛的乌鸦，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没有继承者……所以就没落了。”
源稚生的回答十分简洁，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少主你……还一直关注着这个镇子啊。”乌鸦继续搭着腔，试图缓和气氛。
“是啊，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源稚生轻声说道，目光望向窗外那片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荒芜景色，“我把很多东西都埋在这里了。”
“但少主你这次带了铁锹。”
“因为是时候把以前埋的东西重新挖出来了。”
源稚生将车开到了那座早已废弃的学校前。
他停车，沿着杂草丛生的校门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后又转向南走了三十步。在那片空旷的操场上，他用手中的铁锹，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十字。
乌鸦和夜叉站在他的身边，神情肃穆，但没有源稚生的授意，他们不敢帮自己的少主去挖他埋的东西，因为那是一种僭越，是对少主过去的窥探。
只有他身边的女忍樱，默默地为他举着手电筒，因为随着坑越挖越深，光线就变得越来越暗了。
“怎么样？”
挖了一会儿，乌鸦有些紧张地问道。
“跟我多年以前，封锁这口井的时候一模一样。”源稚生挖到了一口由厚重铸铁打造的深井。
井盖被粗大的铁链与一把巨锁绑得死死的，源稚生扔掉铁锹，掏出腰间的长刀“蜘蛛切”，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那锈迹斑斑的锁链斩断。
“看起来从未被打开过。”
源稚生单手将那沉重的井盖拎了起来，他的小臂肌肉虬结隆起，不知是因为沉重的是这井盖，还是他那段被尘封的记忆。
……
言灵·梦貘。
白王所掌握的权能，是凌驾于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之上的精神元素。
而白王的血裔同样也继承了这一点，风间琉璃，这位猛鬼众的“龙王”，极恶之鬼，没人能想到他所掌握的言灵竟然是这样一个毫无直接攻击性的能力。
梦貘，是一种源自于日本神话传说的生物，传说中它是一种友善而胆怯的野兽，会在夜幕中无声地靠近那些被噩梦侵扰的人，然后将他们的噩梦轻轻地吃掉。
然而噩梦是不会消失的，就算被梦貘吞下，它们也只会在梦貘死亡的那一天被彻底释放，而距离梦貘最近的人，则将会被那无穷无尽的的噩梦所卷入，没有人能够逃脱。
真实的梦境，这就是言灵·梦貘的本质。
白夜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风间琉璃的噩梦之中。
在这个梦里，他看到了风间琉璃童年时所经历的一切，他看到了一个总是跟在哥哥身后、憧憬着自己哥哥的懦弱男孩；看到了一个血统突然被唤醒，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体内那股暴戾力量的极恶之鬼；他看到了那个男孩，在家乡的小镇上大开杀戒，如同做梦一般将少女们杀死。
那是一个血腥而又悲伤得令人作呕的梦。
梦中的小镇，一直都下着冰冷的雨。
而直到最后，梦中的风间琉璃，在被他的哥哥源稚生用长刀刺中之前，似乎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拥抱自己的哥哥，却被源稚生那柄冰冷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胸膛。
直到那一刻，他还在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拥抱源稚生，口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的不是恶鬼的嘶吼，而是：“你回来啦，哥哥。”
与其说这是一个噩梦，不如说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悲伤到极点的梦境。
也许这个言灵能对一些多愁善感的家伙产生奇效，但是对白夜来说，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悲剧电影而已。
梦境的最后，场景定格在了那口深井之中。
白夜望着倒在井底的、源稚女的“尸体”，他俯视着对方，梦里那冰冷的大雨从他的头顶无声地落下。
“你想说什么？”
白夜开口问道。
他早已判断出对方之前的战意与杀意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释放，他根本性的目的，是想用自己的言灵向自己传达某个消息，因此冷冷地开口问道。
“只有在这个梦境里，我才能感觉到，我不仅仅是那个疯狂的风间琉璃，还是曾经的源稚女……”
井中的“尸体”，此时竟然在及膝的雨水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噩梦的缘故吧。”
既是风间琉璃，又是源稚女的少年，开口说道。
“王将有控制我的方法，我杀不了他，但是你可以。”
胸口染着鲜血的少年源稚女，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外面那些士兵，都只是用来拖延你的工具，真正的王将，已经到了红井的最深处，他是个食尸鬼，猛鬼众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被他当做养分彻底吃掉了，而他现在又打算吃掉日本内阁，因为他有了新的盟友，他正在那里准备利用八岐大蛇的力量成为新的神！”
“我阻止不了他，但你可以。”
“像他那种肮脏的、只会躲在幕后的食尸鬼，怎么配成为神呢？”少年源稚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嗤笑。
“等到言灵结束，我就会恢复成风间琉璃的人格，还请神代白夜君手下留情，我并不惧死，但是我……还得和我哥哥，亲手做个了断。”
少年源稚女这样说完，整个梦境的世界便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化作了无数的碎片。而那股熟悉的、绯红色的滔天杀意，再次充斥了风间琉璃的眼瞳。
不过这股杀意只存在了不到一秒的片刻。
只见现实世界中的白夜，伸手在腰间的驱动器上轻轻一点。
随后等时间再次恢复流动之时，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风间琉璃，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双眼一翻，瞬间失去了意识般地倒了下去。
黑月之潮 : 第133章 神的归来
“喂……住手，我可是防卫大臣，你知道你正在做什么吗？这是叛国！快住手！”
日本国会大厦附近的地下防空洞内回荡着一个男人色厉内荏的吼叫。
这座在建造之初，其设计强度足以应对近距离核爆炸的终极避难所，那厚达数米的合金防护门，此刻却被一个绿色的假面骑士轻描淡写地一脚踢开了。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扇巨门向内倒塌，激起漫天尘埃。
当国会大厦外的地面部队对白夜的镇压行动在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般的方式失败了之后，这些端坐在指挥室内下达攻击命令的权贵们，第一时间就抛弃了国会的士兵，逃到了这座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避难所内。
至于那些士兵的死活，根本没被他们放在心里。
而随着国会外的士兵们被全数歼灭，也正式代表着日本内阁对白夜的这场仓促而傲慢的军事行动，以日本政府的完败而告终。
归根结底，现代军事力量是以国与国的全面战争为理论根据而衍生发展的，其所创造出的一切武器，从根本上就没有针对白夜这种拥有非对称优势的超级个体的有效手段。
尽管从理论上讲，他们还有最后的选择，可以以《日美安保条约》为凭据，请求驻日美军的帮助，其选项库中甚至包括了对战术核武器的使用授权。
但是，面对此时此刻就已经站在东京心脏地带的白夜，他们又如何让驻日美军出手呢？请求他们发射一枚核弹，将整个东京连同数千万民众，一起夷为平地吗？
谁也没有想到，战斗居然这么快就落下了帷幕，整个日本引以为傲的军事力量，竟然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就彻底落败。
此刻的白夜，已然击碎了防空避难所的最后一道防线，最开始还有数十位誓死效忠于这些大臣们的贴身保镖，试图用他们的血肉之躯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但是此刻，他们已经与他们尽忠的主人中的一部分一起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此时的防空洞内仅剩下几位因为恐惧而瘫软在地、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内阁大臣，以现代战争的标准来说，白夜已经等同于完成了一次干净利落的“斩首行动”。
白夜胜了，彻底胜了。
短短的一个小时，日本就被他所打败下来。
此刻的他正单手捏着那位防卫大臣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身为赫尔佐格安插的傀儡，他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的混血种，因此在混乱的人堆之中，他就如同寒冷冬夜中的一堆篝火一般耀眼。
“赫尔佐格的真身在哪儿？”白夜平静地审问道，声音通过装甲传出，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无论你是谁，日本绝不会在你的暴力之下屈服……”
然而，这位傀儡大臣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还未说完，只听白夜的手中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他的脖子瞬间就被捏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来。
“给我红井的坐标。”
白夜像丢垃圾一样，将傀儡大臣的尸体丢到了地上，随后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因为惊吓而瑟瑟发抖的内阁大臣，开口问道。
白夜已经料到了赫尔佐格的傀儡不会老老实实地将情报告诉自己，因此仅在进行了一次毫无意义的尝试性审问后，他便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将其捏死。
“我……我不知道，但我有权限查询，请……请稍等一下。”
另一位大臣看到白夜将防卫大臣的尸体当做垃圾一般丢到了地上，那个老人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身为总务大臣的他，尽管并不清楚那项由日本首相与防卫大臣直接负责的最高机密“红井计划”，但是在说出“不知道”之后，看到白夜那双眼部装甲中散发出仿佛来自地狱的一般绿光后，他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改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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