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
和哥哥不一样，白夜是不会骗人的。
绘梨衣这样想着，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绝望。
“那我们约好了。”她抬起头，眼眸中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
“嗯，约好了。”白夜回答道。
【人之心，回归】
随着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身影，在言灵·婆娑世界所构成的虚伪世界中，彻底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
映入眼帘的，是包裹着自己的无数正在翻滚的城市废墟。
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破碎的玻璃幕墙全部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周围的空气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变得稀薄，刺骨的寒风像是无数把刀子，切割着他的皮肤。
“你终于醒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白夜耳边响起，还是如往常那般活泼，只是在这活泼之下，隐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憔悴。
“没想到你的内心深处居然是一个可爱的小鬼头。”
“真是有点后悔，没能早几年遇见你呢。”
尽管声音听起来萎靡不振，但夏弥还是用尽力气，在他耳边揶揄道。
“‘婆娑世界’是只有白王的权能才能使出的最强精神系言灵。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依靠血统以外，任何因素都无法豁免它的影响，就算强如你，终归也还是个人类，我在幻境里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你也没能清醒过来。”
白夜转过头，这才发现夏弥正紧紧地依偎在自己身边。
她的身体已然半龙化，但那些本该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龙鳞此刻却黯淡无光，原本璀璨的金色眸子也呈现出一种虚弱的茶色。
“我记得，是你在我耳边说了那句‘封神之路’。”
白夜观察着四周，自己与夏弥似乎正被一个由城市废墟构成的巨大球体包裹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垂直向着天空飞去。
“同样作为君王，就算被拉进了‘婆娑世界’，我也能保持意识，所以那个家伙就把我变成了一只猫。”夏弥忿忿不平地说着，好像对变成猫这件事耿耿于怀。
“而在发现我试图叫醒你时，那个家伙甚至直接把我从‘婆娑世界’里踢了出去。”
“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正被这些废墟和包裹着它们的风元素一起带向天空，造成这一切的言灵应该是‘风王之瞳’系的上位言灵，而使用者毫无疑问是想把我们当成太空垃圾，直接从地球的大气层里丢出去。”
夏弥身上的龙鳞此刻连最后的光泽都失去了。
“本姑娘倒是可以直接从这里飞走啦，但是那样的话，你不就真的变成一块飞出地球的太空垃圾了嘛。”夏弥的声音变得越发迟钝，似乎连说话都十分吃力。
“赐予人类‘龙之心’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毕竟那是只有我们的‘父亲’，黑王尼德霍格才完成过的壮举。”
夏弥伸出手，在他坚硬的胸口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但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你能感觉到吗？我的心脏正在你的身体里跳动欸。”夏弥嘻嘻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虚弱的得意。
“幸亏之前有那个胚胎作为养分，不然的话……只不过，我现在没办法变成进化体了。”
夏弥吐了吐舌头。
白夜也将手覆盖在了自己的胸前，他原本以为所谓的【龙之心】，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沉重而真实的结果。
怪不得当时在公寓，自己向夏弥索要龙之心时，她的表情会那么复杂。
“不过我也不是很想变成进化体啦。”夏弥话锋一转，仿佛要驱散那份沉重。
“变成进化体一点也不有趣，我是夏弥，是耶梦加得，这样就足够了！”她在呼啸的气流中，用尽力气大喊道。
“话说我们马上就要突破大气层了！你不想想办法吗？本姑娘现在可没力气带你从这里离开，我最多只能自己一个人从这个该死的言灵里逃出去。”
望着还在发呆的白夜，夏弥赶紧提醒道。
白夜沉默着，随后缓缓闭上眼睛，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龙类的力量正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在他的血管中奔流，一份属于天空与风之王的灵动，一份半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爆裂，以及半份大地与山之王的沉重，它们此刻在他的体内，被那颗强大的“龙之心”调和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随着他心念一动，龙血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与那些需要艰难对抗血统侵蚀的混血种不同，龙王的力量对他而言，不存在任何污染与排斥。
他的身体瞬间完成了半龙化，银色的龙鳞覆盖肌肤，一头月光般的洁白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峥嵘的龙角刺破天际，一对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双翼猛然展开。
此刻的他，身体里汇聚了相当于三位龙王总和的恐怖力量。【龙之骨】，【龙之血】，【龙之心】，【人之心】均已获得。
然而，那冰冷的系统却没有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他的“封神之路”，依旧尚未完成。
“嗯，总算有点怪物的样子了。”夏弥不安分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白夜那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胸肌。
但白夜想起的，却是当初在灵视中路鸣泽对他说过的，关于封神之路的最后一句话。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方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一切黑暗蒙昧。”
如果那所谓的【龙之心】，都不是什么抽象概念，而是如此实质的存在。那这最后一句，也未必是什么形而上学的比喻。那个家伙一直都有着近似预知未来的能力。也许此时此刻，自己正被这未知的言灵带向高天，也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样想着的白夜，在夏弥的一声惊呼中，猛地将她紧紧抱住。他张开巨大的黑色双翼，如同撞破蛋壳的雏龙，暴力地撞碎了周围包裹着他们的废墟与碎石！
“你能一个人回到地面吗？”
清除了周围的障碍后，白夜低头，对夏弥问道。
还缩在他怀里的夏弥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微红。
“当，当然能了！你不会以为本姑娘虚弱到只能被你抱着才能行动的地步吧？”夏弥象征性地挣脱了两下，发现没能挣开后，又心安理得地不动了。
“那就好。”
此刻，吸收了海量龙王力量的白夜，也拥有了与当初八岐大蛇类似的元素视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由言灵产生的、如同锁链般包裹着他们的风元素。
他深吸一口气，将周围所有的风元素尽数吸收到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就在急速上升的身体，在这一刻速度再次加快了数倍，像是一枚被发射出去的火箭，直冲天际！
随后他松开了手，让失去了风元素锁定的夏弥，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缓缓向地面落去。
“喂！你要去做什么？”
看着白夜那义无反顾冲向更高天空的身影，夏弥有些慌张地大喊道。
“完成封神之路的最后一步。”
白夜的声音，从那遥远的天际传来，平静而坚定。
黑月之潮 : 第149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包裹着白夜的风元素，在他冲破那片稀薄的散逸层后，便如完成了使命般悄然消散。
推动着他继续向着深空前进的，只剩下那股巨大而纯粹的动能。
他冷静地计算着角度与速度，身体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主动撞向了两颗正在近地轨道上运行的废弃卫星。
金属与合金在他非人的躯体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在一连串无声的剧烈碰撞后，大部分动能被成功卸去。
他的身体终于在这片死寂的地球轨道中稳定了下来。
此刻的白夜，身体里蕴含着远超任何已知龙类的磅礴生命力。
“封神之路”似乎是以一种与黑王诞生初代种截然不同的方式，重塑了他的存在，他能够如同曾经的奥丁一般，以看似人类的躯体发挥出堪比初代种完全龙躯时才能使用的恐怖力量。
然而，力量并非万能。
在突破散逸层，彻底远离了地球大气之后，白夜的周围已然是远离一切元素与粒子的真空。
就算此刻的他已是能够看清地、水、风、火四大元素本质的新生君主，却也依旧无法在这片虚无中肆意移动。
挥动双翼也是徒劳，这里没有空气可以借力。
哪怕他是整合了三大君主之力的新生龙王，也无法驾驭这种剥离了所有常规法则的极端环境。
但就在此时，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封神之路”最后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方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一切黑暗蒙昧。”
白夜看见了。
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与死寂之中，他看见了那凌驾于地、水、风、火之上的，构成宇宙本身的第五元素。
以太。
亦或者说，“空”。
孕育行星的力量，构成天体的物质。
那并非生物意识所假想出的第五元素“精神”，而是构成万物之所以存在的真实第五元素。
白夜张开了双臂，如同拥抱整个世界，他将这片宇宙中最本源的力量，疯狂地向着自己的身体聚敛。
随着以太元素的不断涌入，他胸口处亮起了一道瑰丽的蓝绿色纹路，像是有一颗恒星正在他的体内被点燃。
真空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桎梏，他的双翼之上汇聚起点点星光，每一次扇动都能在这片宇宙空间中划出优雅而致命的轨迹。
升天，已然完成。封神之路，仅剩最后一步。
白夜感知到了不远处那颗卫星内部，传来的熟悉而强大的炼金术气息。
身为君主的元素视觉，让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具冰冷机械中所蕴含的力量真谛。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闪烁，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座搭载着天基动能武器的卫星旁，他伸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龙爪，轻易地刺穿了卫星的外壳，瞬间便入侵了这座人类最高杰作的控制系统。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权能，让白夜在万分之一秒内就破译了卫星中那复杂无比的炼金科技，他通过夺取卫星的电子信号，共享了这个名为“上帝之杖”的天基动能武器的瞄准系统视野。
他看着这柄悬于九天之上的神罚之剑，缓缓对准了下方的东京。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弥漫在整个东京上空的血色红雾，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迅速消散。
翱翔于天际的那头巨大白龙，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
路明非正趴在东京一处摩天大楼的楼顶天台上，望着那笼罩着整个城市、如同血色浓汤般的红雾，一脸的生无可恋。
拖住一头初代君王？别开玩笑了。
他连宿舍里护食的芬格尔都拖不住，诺玛的指令在他听来，就跟让他去徒手拆航母一样荒唐。
但紧接着，诺玛——或者说EVA的指令，变成了想办法驱散这片红雾。
虽然这依旧是个十分不讲道理的任务，但比起去找一头龙王单挑，风险系数还是降低了不少。
毕竟，论起战斗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但要比起“不讲道理”，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他从大楼里某个和自己身材相近的倒霉蛋身上，扒下了一件品味堪忧的绿色西服。
虽然换下了那套可笑的牛郎露背装，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又像是个即将登台表演的蹩脚魔术师。
“喂喂喂，听得见吗？我亲爱的弟弟？小魔鬼？路鸣泽？”
他对着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喊道，“你不是说这次日本之旅，有一个免费的愿望可以许吗？之前说让你干掉白王，你说那个不在免费服务范围，那现在，清除这点破雾，你总能做得到吧？”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高空的风声呜咽着，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靠！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路明非骂骂咧咧，“喂喂喂，你再不出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了啊！反正这样下去整个世界都得玩完，到时候你跟我的交易也就都泡汤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跟空气演着对手戏，声嘶力竭。
就在他喊完那句话的瞬间，他手上的电子表屏幕忽然亮起，上面浮现出一个咧嘴笑的能剧图案。
一个优雅而慵懒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Ok， my dear brother.您的订单‘驱散一点让人心情不好的小雾霾’已受理……另外，附赠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作为您勇敢直面神明的奖励。”
下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路明非看见，那些原本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红雾，忽然静止了。
紧接着，在红雾的深处，亮起了一点点微光。
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成千上万、亿万兆……无数张惨白带着哭脸的能剧面具，自雾气中浮现出来。它们空洞的眼眶里，仿佛流淌着无尽的悲伤。
随后，所有的面具同时张开了嘴，发出了一声震动灵魂的，宏大而悲恸的哭嚎。
红雾，就在这场席卷天地的巨大悲哭声中如同被最炽烈的阳光照射的积雪般，迅速地消融、蒸发，最后化为虚无。
那虚假的、被强加的幸福，在最真实的、源自灵魂的悲伤面前，应声破碎。
天空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而那头遮天蔽日的巨大白龙，也清晰地暴露在了所有卫星的视野之下。
……
“警报！‘婆娑世界’的能量屏障，正在以无法解析的方式消散！”
卡塞尔学院作战指挥室里，EVA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动，“原因不明，超出所有已知物理及言灵模型。”
昂热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雪茄燃着一点明亮的火光，映着他那双燃烧着黄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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