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16章

　　塔露拉眯起眼睛，她的目光放在罗德岛后排的一个人身上。

　　她的第二道斩击掀起的火焰，让这些人无不低下头颅拜服在她脚下，只有一人始终屹立着。

　　狂嚣的焰浪触及此人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似乎不曾出现过，就连他的大衣都未掀动半分。

　　那人双手插在兜里，隔着百米，隔着众人，隔着两个不同的立场，望了过来。

　　“这人……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吗？”

　　塔露拉眯起眼睛，眸子里满是冰冷。

　　——如果曾经认识的人。

　　就必须得除掉了。

第二十八章 假面骑士刀客塔

　　“罗德岛，你们具备解放者该有的韧性。”

　　塔露拉淡淡道，足有两米长的大剑在她手中轻如无物，剑锋直指罗德岛。

　　“我听说过你们，也试图了解过你们。我知道你们在研究治愈矿石病的方法，也收容了不少感染者。我本以为，你们和整合运动一样，是为了感染者的未来而努力。”

　　“狙击小队，瞄准敌人，射击！打断她施术的过程！”

　　Ace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而是直接下达命令，试图夺得一丝先机。

　　“切尔诺伯格已得到解放，我们为感染者的明天完成了微不足道的工作，我们本来可以好好谈谈。”

　　塔露拉的手背上蔓延出黑色的纹路，将源石的力量注入到剑身中，升腾出橘红色的火焰。

　　“只可惜……”

　　“你们做出错误的选择，你们本该站在感染者这边！”

　　炽热的火环从她身上扩散，顷刻间覆盖住整座广场，将触及一切染上漆黑的烙印。

　　狙击小队射出去的弩箭与弓矢在半空中融化蒸发，塔露拉周围的一切事物，全部都被燃烧殆尽……就连渣滓都没能留下。

　　临光眼前一黑，无法维持呼吸，慢慢地倒在地上。

　　她抓紧着手中的余灰，仰起头，试图站起来，身受重伤也依旧不肯认输。

　　“阿米娅，快走——这种热量和规模，就算是Ace也……E2小队！保护好阿米娅和博士，快！！”杜宾几乎是咬着牙才把最后一段话吼出来，这个命令无疑是让人去送死，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要为杀害我的同胞而付出代价，我将赐予你们一个我十分喜爱的结局——毁灭。”

　　塔露拉挥动大剑，弧形焰火宛如地面升起一轮太阳，落日降临，宛如天空陨落。

　　“来啊！！”

　　Ace高举塔盾，挡在众人面前，将盾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当蚀日接触到塔盾的那一刻，塔盾的储能装置瞬间迎来极限，爆发出波纹般的空气振动！略微减少法术冲击，但还远远不够。Ace的双臂被压迫到向着奇怪的方向伸展，他没有因为痛苦而放弃，而是挺身用肩膀顶在盾上。他的双足深深陷进厚实的土地里，全身传来骨头的悲鸣。

　　“Ace……”

　　杜宾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

　　绝对不能辜负Ace和临光，她就算是死，也要把博士和阿米娅带离这里！

　　“——阿米娅？！”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

　　黑色的气流卷起衣裳，阴冷的寒风消融着高温。

　　如果说塔露拉是地面上的太阳，那么，阿米娅则是沉沦的月亮。

　　阿米娅双瞳化为纯粹的黑色，她抬起左手，五枚戒指全部解放。

　　“我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的家人！！”

　　诡秘的图腾虚影映射到现实，从虚无中涌出无数黑色锁链，如同狂蟒般冲向塔露拉的法术。数不尽的锁链落入蚀日，接触时便被溶解散发出细密的烟雾，虽然未能将其覆灭，但也勉强阻止火势蔓延。

　　Ace负担一轻，全身脱力地单膝跪地，粗重地喘气着。

　　“阿米娅……挡下了塔露拉的法术？”

　　他愕然道，只有亲身接触，才能知道塔露拉的法术究竟有多么可怕。

　　“不对，就算是阿米娅也坚持不住太久。强行解放力量会让她身体崩溃！杜宾，带她走，带她走！”

　　Ace再次站起身子，他抬了抬被融化半截的塔盾，挺直了腰杆，企图再次化作罗德岛的护盾。

　　“没问题……我没问题的——我必须，我必须——保护好你们。”

　　阿米娅的戒指传来细微的响声，她的瞳孔深处浮现出淡淡的棱形轮廓，黑色的锁链在蚀日中翻腾。

　　“哪怕……我……博士，对不起——哪怕会带来灾难，哪怕我会因此化为灰烬……我也不能……再失去我重要的人！！”

　　黑色的气流升腾而起，化作透明的漩涡，掀起幽森的飓风，降下暗夜的帷幕。

　　阿米娅微微飘浮起来，她还在施加法术，左手五枚戒指因此化为血色。她的眼眸逐渐失去情绪的色彩，她心中有道声音在高喊着——不够，不够，还不够！我不仅仅要挡下她，我还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为了罗德岛，为了我重要的人，为了博士。

　　黑色的锁链，在燃烧。

　　“……呵呵，这不是很努力吗？”

　　塔露拉无视了她身后狂喊着“怎么可能会有人挡下塔露拉姐姐法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梅菲斯特。

　　她静静地观望着罗德岛在这场注定徒劳的死战中最后的表现，忍不住发出赞叹。

　　“可恶……再这样下去，阿米娅就……”

　　临光咳出粘稠的鲜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试图向前迈上一步。

　　“临光，你要干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给那个臭屁的龙女脸上来一拳！毁掉她的法术！”

　　“你……”

　　“卡西米尔的光芒啊，耀骑士将为你奉献自身的肉体，鲜血，灵魂——”

　　杜宾茫然地伸出手，她已经无计可施。她无法阻止塔露拉，也无法阻止临光自我的献祭，也没有像她或阿米娅一样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做出改变局面的能力。她的努力，她的经验，在这场战斗中不值一提。

　　至少……

　　“博士，我会让E1小队护送你离开，我们会留下来帮助阿米娅，你必须……博士？”

　　杜宾惊诧地发现博士失去踪影，跑了？这么快？！

　　她左右四顾，却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发现了博士。

　　“可以了，阿米娅。”

　　林律伸出左手，放在阿米娅的兔耳之间，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米娅身体剧烈一颤，漆黑的眼眸涌出悲伤的情绪，她呆滞地看向博士。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把你的重担，也分给我一些吧。”

　　“博士——”

　　阿米娅两眼一黑，映射在现实中的虚影也因此消散，仅有尚存的黑色锁链依旧死死地拖住蚀日。

　　林律搂住半昏迷的阿米娅，撩起她细长的刘海，将她托付给赶上来的杜宾。

　　“博士？”

　　“嗯，是我。”

　　林律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向前走。

　　“临光，辛苦了，没事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林律拍了拍临光的肩膀，临光身体无意识地绷紧，满脸涨红。

　　不可逆的禁术被无法确知的力量中断，她的眼中充满着不敢置信。

　　林律继续向前走，前方是举着塔盾的可靠背影。

　　即便是身处在绝望无力的局势，也依旧不肯退缩的真男人。

　　“Ace，久等了。”

　　“BOSS？”

　　“不。”林律轻轻摇头，来到了他的身边，微笑道，“是博士。”

　　Ace面露恍然，忍不住大笑道：“是，是，欢迎回来，博士。”

　　“嗯。”

　　林律抬起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掌心落在散发灭世之焰的蚀日上。

　　下一刻，无论是阿米娅的黑色锁链，还是塔露拉的蚀日，纷纷崩裂瓦解成碎片。

　　庞大的源石能量当场失控，却无法按照正常流程产生足以吞噬在场所有人的剧烈爆炸，在林律的手心中只有被掌握的结果。没有一处能量可以溢散，全都汇聚在他的手中，被手背上浮现出的印记吞噬，萃取，化作他的力量。

　　Ace自觉地向后退，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他这个老家伙出场。

　　当一切风消云散，在满是毁灭痕迹的法术交集之地，仅站立着林律一人。

　　“那么……”

　　林律甩了甩手，将方舟驱动器，抵在腰腹上。

　　方舟驱动器的底座延伸出腰带，围绕着连结到另一端接口，传来清脆悦耳的响声。

　　“我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骑士系统

　　——时间稍微回溯到十五分钟前。

　　在萃取完挡路的巨大的源石簇时，林律出现了幻听。他听到了凄厉的哀嚎，听到了绝望的呢喃，听到了暴怒的嘶吼——这些声音持续了数秒后便消失，但有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林律起初没放心上，他的注意力放在整合运动的领袖，精神集中地思考对策。在脑海中重新筛选一遍目前还能行动的干员，努力地思考着，思考着……尽可能地让更多人回得去罗德岛的战术。

　　双方的战力一目了然，再妄图地想着保住全员，结果必然是一个人都保不住。

　　“但是这样的结果，你甘心吗？你愿意吗？就这样被对方的实力震慑住，连胜利的念头都不敢去奢望？”

　　……心中的计策不断扭曲着，有一些不太妙的念头顺势涌上来。林律想要胜利，就算是将棋面上所有能利用的棋子都耗尽也好，即使如此也想要获胜。他只需要赢就足够了，其他的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直到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语调越来越尖锐，将林律人类恶显现的想法扰散。

　　“歪，在吗？听得到吗？在吗在吗？博士，我姑且也是个女孩子，要是你没有任何反应的话，我也是会受伤的——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还能这么淡然的无视我，真不愧是博士！老直男了，就算是钻石也比您懂得变通。”

　　“该怎么说呢，完全没反应到这种程度，我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但如果您是恶意无视我的话，您的心跳频率体征反应也未免太正常。难道博士您在重新登录时真的磕坏了脑子？我表示很困惑，我从五分四十五秒前一直积极主张自己的存在，但一直得不到认可，如果不需要使用您的神经连接操作罗德岛后勤系统的话，我……就不伺候了！爱咋咋地！”

　　“……你谁啊？”

　　林律膛目结舌，混沌的念头被彻底遗忘，他怀疑自己的耳机发生故障。

　　“太好了！博士，您终于恢复理智。我是您忠实的人工智能女仆银莲花，负责为您辅助工作，处理Preliminary Rodes Island Terminal System，简称PRTS，译名为初等罗德岛终端系统。我还能为您记录罗德岛每位干员的个人信息，减少您思考时产生的焦虑与不安，合理调配工作事项与照顾您的日常起居。必要时我还可以帮您处理夫妻日常吵架、教育孩子学习功课、调节兄妹之间家庭矛盾、联系邮寄快递公司、为干员们制定职业规划、组织夏日团建旅行、代写情书、提供睡眠向ASMR等。”

　　银莲花自我介绍道，活泼过头的声音让人完全听不出是人工合成音，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傻里傻气。

　　“啊……这……”

　　林律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调整不过来，他仰起头，随手拍掉袭来的无形剑气，望向远方的塔露拉。

　　他感觉自己的画风是不是有些不对？明明其他人正在打的你死我活，尤其是罗德岛这边正在上演着壮烈成仁、英勇就义的热血桥段。而他却像是个自闭患者在玩女仆游戏……喔，他在和人工智能女仆聊天……这TM和玩女仆游戏有什么区别？！

　　“博士，我检测到您的心跳在加速，是因为我的原因吗？讨厌，老色批。”

　　“我是因为摸鱼而感到内疚啊！你这人工智能也太智能了吧！”

　　“博士，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在变相自夸吗？明明把我生下来的人就是您。”

　　“我以前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博士，您脑子真的撞坏了？我是人工智能哦，不是通过生理手段，而是通过物理手段降临在这世界上。”

　　“那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博士，我还记得当初在您体内生活的日子。一开始有好多的兄弟姐妹和我竞速，大家都拼命地在冲刺，但还是我比较强！第一个抵达终点！啊啊，我有些怀恋了，那毕竟是我们在这世界上第一个温暖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