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是。”
浮士德装填好弩弹，准心朝下，老实听话。
“啊，啊，陈长官，你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吗？现在的局势十分明了，如果你能杀死我，请来。放心，我的遗言不会太长，只要你能做到的话。”
梅菲斯特一脸诚恳，暂且不提他的嗓音有多么嘶哑，他的演技实在是炉火纯青。如果在场有不知情的人，也许还会被他这张虚伪的面容打动，他确实具备着领导者的气质——特指坑蒙拐骗的方面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殉道者？别自欺欺人了，梅菲斯特。”
陈晖洁提起双剑，她的站姿有些不稳，耳边的呓语愈发狂乱。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胸口始终传来沉闷的感觉。
“像你这种人，你死了之后不会有人为你立起坟墓，只会遭到无数人唾骂！大人小孩牵着手，每个路过的人都可以给你的遗体吐口痰。要是有人祭拜你，香灰都给你扬了！听好了，受死和受尊重是两码事，不是死法高尚就能证明一个人的品德，像你这样的垃圾，就应该在地狱焚烧！”
“是吗？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梅菲斯特摇了摇头：“我的理想是与有价值的敌人博弈，以世界为棋盘，以国家为棋子，以执棋者的身份宣告胜利。你还不行，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但你可以成为我的士兵，我的傀儡，我的玩偶。”
梅菲斯特提起源石法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这是你的荣幸！！”
此时此刻，陈晖洁的注意力放在梅菲斯特与浮士德的身上，提防着正前方是否会有法术或是弩弹袭来。她浑然不觉真正的杀机，来自后方！
当弩弹破空的声音传响时，陈已经来不及招架！
“砰！”
重型弩弹嵌入到盾牌的声音传响。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近卫局攻坚小组抵达现场，为长官挡住致命一击。
“你们……”
陈愣了愣，没想到会得到部下支援。
“报告长官，阿水那小子急匆匆地告诉我们你出事了，我们这才赶上来的。”攻坚小组的警员连忙说道，“不过你别担心，目前楼下没有发生问题，那些感染者都失去行动能力，我们顶得住——”
攻坚小组的警员瞪大了眼睛，说话说到一半说不出来了。
白色粉尘沾在陈长官的身上，几乎把她整个左肩膀都盖住。
“长官，这是——”
警员的声音在颤抖，他心中有大概的猜测，但是他不敢相信。
“哈，有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梅菲斯特看在眼里，他扬起嘴角，再次笑道，“这是作为与我为敌的惩罚，我现在就断绝你的愿望。”
梅菲斯特抬手指向陈，质问道：“陈长官！为什么你不需要源石法杖就能够使用法术！为什么你会选择独自一人登上天台，不让其他人跟着！为什么你会接触到我的源石技艺，沐浴吾主的荣光！”
“别再说了！”
攻坚小组的警员提起防爆盾，向着梅菲斯特冲过去。
“答案只有一个。”
“闭嘴啊！”
“我的源石技艺只会对感染者有效果！”
梅菲斯特握住源石法杖，再次降下白色粉尘。
白色粉尘迎风袭向近卫局小队，攻坚小组的警员抬起盾牌抵挡，却发现这些粉尘绕着他向后飘去。最终全部停留在陈的四周，不断地给她施加压力，企图改造她的精神与肉体。
梅菲斯特狂笑道：“你们最敬仰的人，在你们心中有实力有魅力的陈长官，其实是矿石病感染者！是我的同胞！是龙门最为唾弃的对象，是龙门法律庇护之外的感染者！！”
在场所有警员都愣住了。
没人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那个陈Sir，居然会是感染者？
近卫局里的警员没有一个人是感染者，没有一个。
患上矿石病的警员必然会遭到辞令，无论是谁也好，无论职位多高也好，全都一样！
“陈长官，你是……最近感染上矿石病的吗？”攻坚小组的警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在最不适合的场地，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向最不应该怀疑的人提出质问。
陈看着众人的反应，在心中无奈叹气。
“专心解决敌人，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陈顶着体力加速流逝的身躯，努力地想要迈前一步，却因为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愿意过来扶她，帮助她。
警员们和陈保持着一种距离，他们看待陈的眼神，就跟看到整合运动的士兵一样。
梅菲斯特笑得口水都快喷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无比欢悦，没想到还能看到一出好戏。
“看到了吧！陈长官！这就是龙门的真面目！”
“我不在乎。”
“你难道不知道你仅仅是龙门的一枚棋子，当你的利用价值用尽之后，就会被他们随手丢弃吗？”
“那又如何。”
陈晖洁平静道。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因此恼羞成怒，亦或是感到委屈不解。
她不需要。
无论其他人的看法怎么样，她的做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梅菲斯特，你的自信建立在切尔诺伯格的陨落之上。但是这里不是切尔诺伯格，不是乌萨斯冰冷无情的冻土。这是龙门，龙门有龙门的骄傲，龙门绝对不会在你这个无名小卒手中陷落。”
“我会阻止你，哪怕只有我一个人。”
第四百零四章 旧日支配者（4K）
弩弹从四方八方袭来。
根本无法探测到弩手的存在，就像是空气突然被无形的利爪撕开，挥出致命的毒液。
陈将赤霄收回剑鞘，以赤霄剑为源石法杖，凌厉的剑气随着指尖斩碎袭来的源石弩弹。
这一次，攻坚小组没有警员伸出援手，仅仅是自保而已。
有人被陈所说的话触动，想要保护这位为了龙门一心一意的长官，但是……近卫局仇视感染者已久，再加上近些日子龙门对感染者的态度几乎就是不死不休，就连同盟的罗德岛也遭受偏见。毕竟这两个星期以来，近卫局死了太多人，基本上都是死在感染者手上。
“不用费尽心思去猜了，陈长官，你猜不到的。”
梅菲斯特轻轻地拍手，他很佩服眼前这位女性，因为他能够清晰地通过法术观察到对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粉尘吸走。纵使在这种糟糕透顶的状态下，陈依旧是挡住了弩弹，险些发现真相。
“你身后的那个狙击手没有出手，但是我同时遭到了四个方向的攻击，这些是实质媒介，不是法术单元。”陈一脚踢开被切成两半的源石弩弹，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在耍什么小把戏，无非就是类似于光子迷彩之类的东西，我在维多利亚的时候就见多了。等着，我会一个个全部揪出来。别以为披着迷彩大衣躲在哪个角落里，就能够躲一辈子！”
“是吗？”
梅菲斯特被拆穿了秘密，反倒没有生气，而是更加欣赏陈晖洁。
“那么接下来，你还能挡住多少发弩弹？十发？五十发？一百发？就算你能够凭着意志力坚持到最后，承受住弩弹的冲击力与蕴含的源石技艺，源石碎片也会加深你的矿石病感染率。”
“陈长官，何必呢？”梅菲斯特表现出一副很惋惜的模样，叹息道，“我们可以给你机会，但是龙门不会。只要你给我一点示意，我就会立刻停手。来，加入我们，让我们为更伟大的理想服务。”
攻坚小组闻言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陈，稍稍退后一步。
如果陈警司叛变龙门的话，那么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陈晖洁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到吐血，烦躁，郁闷，不被理解，甚至还有一点小委屈。但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是隐瞒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装作无事发生。就算是她一直尽力避免可能会造成传染途径的行为，也没有人能够保证她不会将矿石病散播到整个近卫局。
事到如今，她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
就像是她刚刚说的那样，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阻止梅菲斯特。
“龙门，龙门……还真是有趣啊，我都有些不舍得毁灭这座城市了。”
梅菲斯特看着远离陈晖洁的近卫局警员们，他笑了，他笑得很张扬，笑声相当讽刺。
这些龙门人对感染者的厌恶和畏怯远胜于世界万物，就算是战友也好，一旦变成矿石病感染者，再亲密的关系也会转眼间变成仇敌。
无论是谁，一旦被打上感染者的标签，就像是被烙印上一辈子都无法洗净的罪证。不管曾经的身份地位多高，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龙门近卫局的高级警司也好，切尔诺伯格的执政官也好，全部一样。
梅菲斯特深深感慨：“就和塔露拉姐姐说的一样，这个城市彻底烂透了，必须要让整合运动的火净化干净。我会担任起清道夫的工作，你们应当心怀感激，这是你们这些垃圾最美好的结局。”
“——！？”
陈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再说一遍，是谁说的？！”
“你知道是谁，陈长官，你知道她是谁。”
梅菲斯特的眼眸满是笑意，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如同戏子般夸张地演绎。
“她曾经是这座城市的未来继承人，但是龙门对她不闻不顾，让她失望透顶。所幸的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她站了出来，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她是整合运动的领导者，她是整合运动的精神道标，她将整合运动从一个无所作为的感染者地下组织发展成如今的样子！她是整合运动的发言人，她是先驱者，她是感染者的未来！”
“我们要摧毁这片腐朽的大地，不能让腐败继续滋长。我们会摧毁一切，我们会焚烧一切，将无数锈蚀的城市重新建造，直至新生！！”
梅菲斯特扬手一挥，无数白色粉尘以近卫局大厦为中心向外扩散，沿途中遇到的感染者都被缠上。
近卫局大厦四周协助诗怀雅警司的罗德岛小队也遭遇到危险，所幸术师干员齐全，硬是撑起屏障庇护近卫干员，不慎接触到粉尘的干员们也及时进行处理。医疗小队收集粉尘研究法术单位实质，媒介，解析源石技艺的属性数值，以此寻得应对方法。
“来吧，陈长官，加入我们。”
梅菲斯特向陈晖洁伸出手，他看着下意识退后的近卫局警员们，狂笑道：“这些人不值得你这么做！难道你对龙门就没有一点失望吗？来，我们的领袖在等你！你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不是吗？”
亲人。
陈的意识出现一刹那的恍惚。
白色粉尘趁机腐蚀她的精神，在她的脑海中上映她的过去。
那是她的姐姐，那是她的亲人，曾经牵着她的手带她行走在龙门的大街小巷。
直到——
“和我一起走！别再留在这里了！”
——白银色短发的女孩向她伸出手，她的手上沾染着血。
“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你不想离这些人，离这个地方远远的吗！”
——女孩发出嘶吼般的声音，就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愤怒的声音直冲云霄。
“那些人这么对待你和我，全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我们的母亲不应该嫁给这样的人……她疯了，他也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和我一起走，快，握住我的手！”
——女孩伸出的手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她在漆黑的影子拉扯下，仅留下一道背影。
“小塔……”
陈晖洁发出了一声呢喃。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短暂的走神在战场上是致命性错误，不知道会死多少次！
“赤霄！！”
陈晖洁挥刀斩断犹豫与烦恼，她不能动摇，她绝不能动摇！
然而这一次，赤霄失控，她那摇曳不定的意志无法驾驭帝道剑韵。
凝聚的源石技艺出现凝滞，失控的剑气险些波及到攻坚小组的警员，这让众人再次对陈表示怀疑。
“看来，你什么都做不到。”梅菲斯特失望透顶地叹气，语气有些无奈，“你又杀不死我，又不肯乖乖加入整合运动，这让我很难做。”
“啐！就算是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加入整合运动。”
陈摘下面具，往梅菲斯特面前的地板吐出一口血痰。
她受伤了，赤霄反噬，直接造成内伤。
“就算她是整合运动的领导者又如何？有你这种人在，整合运动会有什么高尚的理念？我呸！我一直不服罗德岛，但我不得不承认，罗德岛强过你们千百倍！如果有一天感染者的未来出现转变，那么改变这一切的绝对是罗德岛，而不是你们整合运动！”
“这样啊。”梅菲斯特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就算了吧。如果你能够目睹神迹后还活下来的话，也许你会回心转意，不过到时候……迟了！”
梅菲斯特取出了如同头盖骨般的圣杯，以及一颗血红的眼球。
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就算是浮士德也不清楚，但他忽然感到很不安。
下一刻，他明白梅菲斯特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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