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爱国者没有相信林律的话，他平静地望着林律，眼眸里却是翻江倒海般的怒意。
“你，撒谎。”
“我的女儿，我交付于她，萨卡兹的护符。”
“这护符，能够承受，漫长折磨。致死伤口，器官破坏，不行。但，消耗生命，它能承受。”
“直到它碎掉。”
“我说过，当她的护符，碎掉。”
“我会，去，救她。”
“但是——”
爱国者缓缓摊开握紧的拳头，那是护符的另一对，也已经碎了。
曾经霜星问过爱国者，如果两块护符都碎掉的话，那代表着什么。
那个时候，爱国者没有回答，他只是沮丧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不想回答，因为他不愿意看到那一天到来。
如今两块萨卡兹护符相继破碎，他的宝贝女儿叶莲娜，也——
“岳父，我让罗德岛的医疗干员开个视频对话，你看看。”
林律提着移动终端站在爱国者的身边，银白色的金属手甲小心翼翼地捧着移动终端，就像是过年期间教导老人家如何使用现代科技的年轻人一样，说不出的其乐融融。
“博士，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正在值班的医疗干员芙蓉在屏幕的另一端兴致勃勃地挥了挥手，她看到诺亚武装状态的林律与鹿角赤瞳的爱国者同时出境，不知为何情绪高涨。
林律点了点头，抬起手示意道：“芙蓉，这位是你身后患者的家属，能否调整到后置摄像头？患者家属对我们罗德岛的医疗手段感到质疑，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罗德岛医疗技术力泰拉第一！”
“好的博士！”
芙蓉燃起来了，乖乖照做。
爱国者的手本来放在林律的脑袋上，只需要用力一握就能捏爆林律的头，但是……当他看到移动终端的屏幕里出现霜星的面容时，他的手停顿了，再也无法动弹。
霜星嘴角蓄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均匀的呼吸随着让人放松的节奏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饱餐一顿，痛饮林律之血的缘故，霜星的脸蛋看起来圆润了一点，散发着光泽。
这孩子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过了？
爱国者记忆之中，霜星上一次睡觉睡得这么放松的时候，是他与霜星的初次见面。
在乌萨斯北境的矿场上，即将遭到乌萨斯督军处刑的年幼女孩，爆发出非比寻常的源石技艺天赋。她为矿场里的同伴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这一点时间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游击队来了，博卓卡斯替来了，残暴的督军倒在了冰原上，而女孩也因为无法控制法术而倒下。那个时候，霜星是带着笑容的，因为她保护好了其他人。
“叶莲娜……叶莲娜……我的女儿。”
博卓卡斯替颤抖地伸出手。
这位战士，顶天立地的战士，就算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战斗到手无寸铁，他也不曾颤抖过双手。然而此刻他小心翼翼地从林律手中接过移动终端，就像是捧着这个世界上联系着爱女的细绳，生怕一扯就断了。
林律看着爱国者这副模样，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同为老父亲的笑容。
“你就不怕这是录像，是假的？”林律打趣道。
“……就算是，假的，我也……无法放手。”
博卓卡斯替颤声道。
当他感受着萨卡兹护符崩碎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关于叶莲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这位曾经一度痛失爱子，如今又失去爱女的老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此刻在罗德岛病床上熟睡的叶莲娜，让他重新拾起破碎的心灵，找回了自己。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
林律喊了一声：“芙蓉，轻轻地戳一下叶莲娜的脸颊，轻点。”
“是，博士！”
芙蓉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
博卓卡斯替一愣，连忙道：“不可！会冻伤——呃？！”
移动终端的屏幕之中，芙蓉歪了歪头，露出可爱的容颜。
她伸出小手，温柔地点了点霜星的脸颊，无比顺滑。
霜星的脸颊看起来无比柔软，就像是布丁一样。
这把爱国者给看傻了。
爱国者知道霜星的体质，就算是他这位古老的萨卡兹，也无法抵御霜星天灾般的寒冷！
如今叶莲娜的体质改变，是不是意味着……矿石病也有根治的机会？！
爱国者猛地转头看向林律，他的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林律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是的，罗德岛现在是有机会的。
既然林律的血能够让霜星从死亡中拯救回来，还能够让她身体的源石特征消失。再加上林律曾经一刀斩断切尔诺伯格的天灾云，将陨石斩碎成细雨。天空洒落的每一颗源石细屑都相当纯净，几乎感受不到源石辐射，这是否预示着……罗德岛拥有改变世界的可能性。
“岳父，等这件事结束后，我想邀请你来罗德岛。”
林律向博卓卡斯替伸出手，银白色的手甲折射着光芒。
“等叶莲娜醒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给她一个父亲的拥抱。”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盾碎
林律收回了移动终端。
“岳父，你看，我没骗你吧。”
林律自信地拍了拍胸膛，理直气壮道：“您就安心地把闺女交给我，从此以后我还得喊你一声爹。你这血赚啊，当初大炎皇帝找我认祖宗我都没同意，您这一下子就立于泰拉之巅。论辈分，谁都比不上您。”
“她好，就好。”
爱国者肩膀稍稍放松下来，看待林律的眼神也稍微有所转变。
一开始爱国者对林律的印象特别差，差到直接掏心挖肺（物理）的那种。
但是……林律愿意为了保护霜星主动放手，这点让爱国者深深震动。他当时被战斗遮迷了眼，根本没有察觉到被法术反噬的霜星陷入战斗余波之中，摇摇欲坠。
一想到自己险些伤害到女儿，爱国者心中满是后怕。
“很好，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让我们一起把核心城停下来，然后大家一起回罗德岛办庆功宴。”
林律向着指挥塔走去，然而爱国者沉默地挡在他面前。
“岳父，你是想再看一会视频通话吗？”林律笑眯眯道。
爱国者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提起锈迹斑斑的长枪与两米高的塔盾。
“看来不是啊……”林律轻轻叹气，目光缓缓凝实，“你可知道，这座核心城接下来准备撞向何方？”
“我不在乎，龙门，大炎，我都不在乎。”
爱国者淡淡道：“我也不在乎，她在宣扬，这是乌萨斯领土。”
整合运动绝不能自毁。
一旦整合运动毁灭，那么感染者的出路又在何方？感染者下一次举起反抗旗帜的机会又将会是多少年后？十年？百年？还是说一千年？那太漫长了，在等待感染者再次举旗抗争的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惨死？
爱国者不敢赌。
哪怕他知道塔露拉已经精神错乱。
任由梅菲斯特为非作歹，出卖同胞，单是这两条就足以让爱国者将她吊死在广场上。
但他没有这么做。
爱国者不能让整合运动的覆灭被记述成内乱覆灭。
这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感染者的未来。
“看来你都知道了。”
林律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好，我也不打算跟你讲什么道理，说那么多没用。”
诺亚武装的面甲从上方落下，传来清脆响亮的金属声响，漆黑的眼洞飘浮出钴蓝色的焰火。
“我不会觉得你不可理喻，因为这是战争。战争不分对错，所有人都是输家。”
林律稍稍握紧拳头，银白色的手甲灵巧得像是手指的延伸。现在的他和切尔诺伯格上城区的时候不一样，当时的他没有允许PRTS连接到数据化灵域，因此与诺亚武装的精神连接仅能发挥出百分之二十的威能。如今银莲花——艾尔莫妮的辅助能够让他发挥出全部状态。
“你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说……在废城打得不够尽兴，现在来二回合？”
林律的目光越过爱国者，看向他身后的游击队盾卫。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胜负。”
爱国者给出了答案。
“善。”
林律赞成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W，示意道：“王对王，将对将，兵对兵。”
“好。”爱国者缓缓点头。
“好个屁！我又不是你的人！”
W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转头就跑，再吃瓜看戏的话……她不认为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够对付得了爱国者的盾卫们。那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乌萨斯这些年的战争屡战屡胜有他们的一部分功劳，可谓是身经百战。选择留在博卓卡斯替的身边，游荡在北境，为感染者而战，为受奴役者而战。
“爱国者，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你难道不想抱孙子吗？”
林律提醒道，但很显然，对方的回应只有一个。
“罗德岛，我将进军。”
爱国者高高举起长枪，萨卡兹的巫术化为诅咒缠绕在枪矛，隔着数米远都能够感受到让人窒息的威压感。
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在废城的时候，爱国者与林律的战斗赤手空拳，每一击都险些将残破的城市轰成废墟。
如今两人都是全副武装，引发的阵势惊为天人。
“轰！！”
银白色的弧光迅疾如雷，林律的身影出现在爱国者面前，凌厉至极的近身格斗术如同古武机甲流再现。辗转腾挪之间，一道道拳影拖曳着白色蒸汽落在爱国者残破的盔甲上，传来雷鸣般巨响。
“好快！”
盾卫们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正面压制住大尉，这特么还是人？
爱国者陷入林律汹涌如潮的猛烈攻势之中，胸口、肩膀，甚至是头颅都遭到毫不留情地拳击。林律的动作丝毫不留手，每一招都是全力以赴，换做是普通人早就被打得粉碎，然而爱国者硬是一步不退！
“嗬！”
爱国者预判着林律的行动轨迹，挥舞塔盾提前落在林律的必经之路上，仿佛就像是林律主动靠上去一样。
“来！”
林律没有后退的打算，这个时候停下脚步，必然会遭到爱国者的枪矛猛袭！
就算是诺亚武装，也不一定能够挡住爱国者的全力一击，这点林律心中自知。
因此，林律选择来个硬碰硬。
银白色的战甲宛如一轮皎洁的圆月，让人无法挪移视线。
林律右臂后摆，身躯向后仰，如同拉弓般蓄成满月，全力以赴。
骑士拳！
下一刻，地动山摇。
在场距离最为靠近的盾卫们东摇西晃，提盾立在身前，这才保持平衡。
铁石碰撞的锐响交鸣，掀起一阵冲击波，远处悄悄跑回来偷看的W整个人都被掀飞，没了踪影。
满目疮痍的大地裂开一道道裂缝，不规则的纹路遍布核心城的地基。
浓郁的白雾散去，屹立不倒的唯有一人。
此人正是爱国者。
爱国者残破的盔甲彻底崩碎，露出源石般的漆黑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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