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53章

　　“你——”

　　凯尔希刚想继续说什么，听到的却是悠长的语音通话结束的音响。

　　“你居然敢挂我电话！你居然挂我电话！你挂我电话！！”

　　凯尔希的手劲几乎要把移动终端捏碎，她想要将移动终端摔在地上，但这个动作在举手过头顶的时候就僵住了。作为一位勤俭持家的领导者，作为一个照顾罗德岛一百多号员工的妈，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无良博士的花销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浪费一分钱。

　　“我倒要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凯尔希怒气冲冲地将红色礼盒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个迷你版博士的毛绒玩偶。

　　朝陇山兔-博士ver限定版。

　　“我要这东西来干嘛啊！！”

　　凯尔希眼里几乎要点起火来，但她抓起玩偶的时候，一个便携式数据硬盘从玩偶的怀里掉了出来。

　　她愣了愣，拾起数据硬盘，转头看向可露希尔。

　　可露希尔挠了挠头，自觉地在凯尔希提问前开口道：“这是博士刚才在等出货的时候用我计算机做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凯尔希狐疑地看了可露希尔一眼，转身将硬盘插入计算机中。

　　十数秒的扫描后，虚拟沙盘系统被动开启，莹蓝色的微光铺在桌面上，汇聚成一座移动城市的模板。

　　“这是……切尔诺伯格？”

　　凯尔希微微眯起眼睛，作为制定救援小队计划的人，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整合运动的人员分布，他们竟然从一开始就渗透在切尔诺伯格的每个区域。还有这是……核心城区、中心城区，下城区的详细地标。切尔诺伯格的地基分布图，源石引擎装置所在处，信息塔密钥，中枢管理核心。怎么连切尔诺伯格军警所在点都有？以及驻扎在外围的第三集团军，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切尔诺伯格感染者事变却未出动一名兵马。在核心区被占领后，第三集团军选择了……撤退！？”

　　凯尔希分析着标注时间的虚拟沙盘蕴含的所有情报，最初林律苏醒时覆盖的范围几乎是整个核心区板块，但随着时间变化，地图范围的详细信息也在缩小。上城区更是一片黑暗，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估计是因为不在撤离点附近的原因。

　　这份细致到令人细思恐极的虚拟沙盘，在明眼人眼里就像是一个画卷，敞开在纸面上的是数不尽的故事。

　　这是筹码。

　　虽然不能直接使用，但在必要时刻可以扭转局势。

　　凯尔希将虚拟沙盘系统关闭，谨慎的收起移动硬盘，死死的捂在手心里。

　　这是一把双刃剑，即有可能会让罗德岛迎来灭顶之灾，也有机会变成强有力的王牌。

　　凯尔希转头瞥了一眼可露希尔，如同猫一般竖立的眼瞳似乎在打量着是否要将她灭口。

　　血魔少女光速高举双手大喊：“等等等等，我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对罗德岛建过功，我为罗德岛流流过血，我要见博士！博士救我——”

　　“吵死了，安静点。”

　　凯尔希疲倦的叹气，在接受大量的信息后，她有些迷惘。

　　她已经不清楚博士在第几层，明明感觉博士在第一层，博士却反手秀了一通大气层的操作，让她这个自以为在第五层的人产生自我怀疑。

　　“坏家伙号状态怎么样，可以出发吗？”

　　凯尔希揉着紧锁的眉间，向可露希尔问道。

　　可露希尔略微仰头，加班工作的脑袋有些浑噩，但还是能够自信确认道：“在煌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做好检修和补充燃料，正常使用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消耗的物资还没补充，医疗用品我们从来都不缺，但在其他方面还是有些手紧。”

　　凯尔希白了她一眼，瞬间洞悉可露希尔这个奸商的意图，但也懒得拆穿，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三十分钟内补充完毕，所有开支由公司报销。我会负责安排干员登上飞行载具，明白就快去做。”

　　“了解！”一听到有钱赚，可露希尔的动力就来了，她光速起身去筹备物资，同时有些好奇地问道，“凯尔希，你要坏家伙号去干什么？是要把博士抓回来吗？还是说去支援博士？”

　　“……这还用问吗？”

　　凯尔希轻轻叹气，无意识地抱紧怀中的博士玩偶。

　　“罗德岛从来都不是博士的负担，我们是他的后盾。”

第九十四章 保护干员是博士的责任

　　“银莲花，是你打电话给凯尔希的吧？”

　　林律看着黯淡的移动终端屏幕，低声自语。

　　缩小成迷你版的银莲花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怯生生地回答道：“博士，我在第五十次尝试与您交流无果后，判断出您的精神状态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为了保证您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因此受阻，我认为有必要辅助您恢复理智。在您的人际关系网中，凯尔希医生是最具有资格唤回您意识的人。事实证明，我的擅自行动有效且成功。如有不对，请您责罚。”

　　银莲花看了一眼染成赤色的荒地，残肢碎片洒满一地，让她感到软体不稳定。

　　简单来说，就是她认为博士杀疯了，推断过于放纵的宣泄将会影响到博士的思考能力。

　　作为人工智能女仆，她有责任以及义务去辅佐博士稳定心境，以免博士再次沦陷到自我崩溃的局面。

　　“嗯……你做的不错，但希望下次先提醒我一声再打电话给她，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害我有些紧张……不管怎么说，谢啦，银莲花。”

　　林律没有否定银莲花的决断，毕竟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怒火遮蔽了双眼。龙有逆鳞，触者即死。他也不例外，如果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宣告要屠杀他的干员，那么他会在第一时间让对方体验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保护干员是博士的责任，林律的世界观很简单，他单纯很宠自己的人而已。

　　林律缓缓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我好了。”

　　他露出无比舒适的笑容。

　　林律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惹凯尔希生气。

　　这个总是把自己伪装成毫无感情的冷漠美人，在生气的时候是这么的可爱，有种强烈的真实感，让他流连忘返。

　　得想想办法当个气人博士。

　　林律心想着，向着尸体堆里唯一还算是活着的人走去。

　　此人正是难民的领袖，名叫艾斯比，从一开始就被林律特殊标记上的人。

　　堂堂一个两米高的乌萨斯猛男，此刻跪在地上颤抖的像是初生的小鹿，连站都无法站稳。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林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笑容和煦，如同邻家的兄长，富有耐心。

　　“不是因为我觉得你TM长得像个电冰箱，也不是因为我在听到凯尔希电话后圣母心上线，更不是因为我担心你会有个同款电冰箱的女儿。单纯是因为我这人很讲究，有些事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

　　“你……你也就趁现在还能得意！！”

　　艾斯比勉强活动着不受控制的嘴唇，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同行者一个个死在眼前。

　　从始至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他。钝化他的战斗意识，磨灭他的反抗念头，四肢就像是被灌满了铅。哪怕这个满是笑脸的恶魔就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勇气去挣扎。似乎从最开始未能做出反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某种资格。

　　“乌萨斯帝国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你的所作所为将会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等到北境铁骑踏破荒原的那一刻，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艾斯比恶狠狠道，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将会是如何，他也知道求饶对眼前这人没有意义。与其如此，还不如守住身为乌萨斯人尊严与骄傲。

　　然而，林律看着他这副嘴脸只想笑。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还相信着这个背叛了人民的国家，不，是背叛了人民的君王。真不知道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但林律对此不感兴趣，他并不是以他人痛苦为食粮的扭曲精神病患者。

　　“一小部分切尔诺伯格难民失踪，和我林某人有什么关系？”林律摆手道。

　　“你——这是什么！？”艾斯比的眼眸睁大到快要跳出来。

　　黑色的泥潭从泥土上蔓延，将地面上的血迹吞噬，四散残缺的尸体碎块缓缓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滩黑泥。

　　林律轻捻手指，从幽灵鲨的教会衣服上萃取的黑色淤泥，此刻正在他的手心里流淌。这种不详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他使用黑卡后变身的骑士有所关联。就像是来自未知领域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虽然不清理也没关系，我也能够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这是源石感染生物所为。或者说，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这些尸体留在这里，等乌萨斯的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一群弃子而竖立一个新的敌人吗？呵呵，他们只会拿你们作为换取利润的筹码。残渣经过废物利用，也能够创造出新的价值。你们就是粪土，肥沃的尸堆将会促长乌萨斯歪曲的枝丫繁盛，最终压垮腐朽糜烂的躯干。”

　　“你……”

　　艾斯比跪坐在地上，眼眸已无先前的傲气。

　　林律取出一条战术绳，这是罗德岛采购部统一从雷神工业采购的前线干员必备用品之一。战术绳可以通过中心轴结构进行两端收缩，方便携带。韧性极强，高度耐磨，深受捆绑PLAY追求者好评。

　　也不知道是否这具身体里还有着对捆绑敌人的肌肉记忆，林律很轻松地将这个两米高的壮汉撂倒绑起来。同时为了避免艾斯比反抗，他还特意将对方的两只手卸下来，满意地看着地面上惨叫的虚伪猛男。

　　真正的猛男，身姿纤薄，体型瘦弱，手指弯折九十度，面色不改的掰回去。

　　虚假的猛男，壮硕如牛，四肢发达，被绑起来双手脱臼就停不住地嘤嘤嘤，抖得像条蛆。

　　“你猜猜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林律重重地拍了拍艾斯比的脸，笑颜绽放，如同孩子般高兴地展开双臂，“我们准备去切尔诺伯格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们费尽心思一路从你们曾经的故乡逃亡到这里，就像是落水狗般狼狈不堪。但是现在，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林律想了想，补充道：“就是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感染者邻居们，会不会欢迎你回去。”

　　艾斯比猛地瞪直眼睛，破口大骂：“*乌萨斯粗口*！！！”

　　林律无视艾斯比的怒吼，将战术绳的另一端绑在诺亚重机的车后身，还特意打了个八字结，确认不会在86下山的时候挣脱开来。

　　“嗯？”

　　当林律跨坐在车上准备出发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将目光瞥向荒原的尽头。

　　深深凝视了六十秒后，林律嘴角挽起笑容，将油门按到底，诺亚重机飚到最高速，引擎发出响彻黑夜的咆哮。

　　一瞬间提高的速度甚至将绑在后头的艾斯比甩飞到车头前，但很快在高速移动的惯性中落到车身后。艾斯比一边享受着车尾气，一边如同落上岸的鱼与地面亲密的热吻，大片肌肤被满是源石杂质的荒地撕裂，凄厉的惨叫声起初还很高昂，最终渐渐消失。

　　——

　　距离林律先前所在位置一公里外的山丘上。

　　一辆深红色的重机缓缓熄火，坐在车上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向着皎洁的月亮吐出浓郁的白雾。

　　深红重机的车头上有着用刀刻出来的Angela字样，以及挂着一张曾经让无数佣兵向往，让无数权贵闻风丧胆的徽章。

　　无国界之军的徽章。

第九十五章 潮湿的气味

　　源石引擎狂嚣的怒吼声久久不息，明亮的光柱横穿半个荒漠。

　　在诺亚重机的远光灯照耀之下，崎岖的地面坑坑洼洼，偶尔还有数米长的裂缝骤然出现，昏暗的视野里时不时冒出源石簇。

　　恶劣的环境让林律眉头紧皱，如果不是凭借诺亚重机强悍的性能与避震器，就算是他也无法在全速行驶下坚持半个钟。

　　这让他更加理解为什么会有移动城市这种匪夷所思的机械设计，也许只有履带与越野车才能适应这片荒地。

　　假设泰拉世界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就算是称之为地狱也不过分吧？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再加上没有清除打理的缘故，肆意横生的源石渗透进泥土，连种植的养分都被汲取干净，俨然沦为一片片死地。

　　林律就连呼吸都能嗅到源石的味道，更别提这里的源石辐射有多高。

　　粗略计算，从切尔诺伯格一路徒步走到龙门的人，也许有三分之二的难民都会被感染上矿石病，剩下的人也别想好到哪去。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难民们没有任何防护源石粉尘的措施，也再加上也许有受伤的缘故，这些都是感染源石病的重要因素。

　　林律不由得眯起眼睛，他一路上凭借着灵域的信息处理功能，及时分析出行进道路上是否有危险，提前绕开埋有潜在因素的地面。纵使如此小心翼翼，他也险些被凶恶的环境地形杀。

　　诺亚重机一次次险而又险地冲过脆弱坍塌的地面，碾碎无数细碎的杂质源石。

　　如果有人像他这样疯了似的在可见度低的情况下离开移动城邦，除非自身实力有相当不错的水准，否则将会成为浇灌大地的养分。

　　“博士……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迷你版的银莲花老老实实地趴在诺亚重机的表盘上，时不时探出个脑袋看看沿途的风景。起初她还会因为远处的山峦与皎洁的月光而感动，欣赏着别有风味的景色。双手比出个相框，左顾右盼，像是在拍照留念。

　　后来银莲花有些腻了，就像条咸鱼似的躺着晒月亮。

　　由于诺亚重机的相关数据直接映射在灵域里，化作自带幅度增长衰弱的图表，所以银莲花能毫无顾忌地在表盘上打滚。

　　“有这么明显吗？”林律的声音在头盔里传响，显得有些闷重，但还是能听的出来语调比往常要偏高一点。

　　“哼哼，我可是您的肚子里的蛔虫，您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让我康康您现在想什么——噫，博士，好色喔。”仰躺在表盘上的银莲花忽然吐了吐舌头，捂住自己因为狂风席卷而飘起的长裙，一幅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家伙就是想演我。”

　　林律强忍住吐槽的冲动。

　　不过他心情好这点是真的，总感觉这些日子堆积的烦躁感，都在飙车的过程中随风消散。

　　尤其是当林律遇到几只不长眼的源石生物冲上来时，他凭借精湛的飙车技术刹车漂移，借助捆绑在车后身的人肉锤子艾斯比将狰狞怪状的感染怪物砸在地上。这种替身攻击的感觉，别提有多舒畅。

　　尤其是那一声声清脆的骨头迸裂的乐响，足以平息一切烦躁。

　　“银莲花，现在的我有一种预感。就算我恢复了记忆，认清过去的自己，我也不会迷惘。”

　　林律轻笑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毕竟博士您以前就是个色批，现在变成老色批而已。”银莲花展开双臂，踩在表盘上，大声道，“庆祝吧！游走在时间之外，迷失过去未来的终极兽耳控，他就是巴别塔的战地指挥官，无国界之军的领袖，罗德岛的博士。此刻，历史终于翻到了最后的篇章。”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

　　银莲花秒速认怂坐在表盘上，假装挤出两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