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执棋者 第79章

　　凯尔希背靠在沐浴间门口，阻止了穿好泳衣准备进去沐浴间帮林律搓背的阿米娅。

　　“凯尔希医生，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只是想帮博士洗澡而已！你看，我还准备了洗头帽！”

　　阿米娅强烈提出抗议，兔耳朵都因此绷直，看得出她很生气。

　　“与其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凯尔希无奈地扶额道，“倒不如说是未成年不适合进去。”

　　阿米娅瞪圆了眼睛，义正言辞道：“帮博士洗澡怎么会是十八禁的事呢！我看东国的作战记录里女孩子们都会帮爸爸搓背的！”

　　“我是指其他方面……算了，让你看一眼。”

　　凯尔希推开沐浴间的门，阿米娅当机立断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血流成河。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看着汇成血泊的地面，以及超乎现实的景象。

　　Mon3tr的三角形脑袋顶着个木盆子，里面装着沐浴用品，消毒用品，以及医疗用品。Mon3tr分出两臂将林律支棱起来，另外双臂提着毛巾，正在卖力地将林律体表渗出的黑色淤泥与腐烂的血肉搓出来，露出新生的白皙肌肤。

　　这股精气神，让Mon3tr看起来就像是个专业技师，只可惜不会和人唠嗑聊天。

　　“博士他……一定很痛吧。”阿米娅小声呢喃道。

　　凯尔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默默地把门关上。

　　“接下来让Mon3tr处理就好。”

　　————

　　9：46 a.m. 多云 能见度 16公里。

　　龙门外环外4公里，荒漠。

　　罗德岛舰船第四层独立病房。

　　林律缓缓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

　　他抬起手，这个过程并不难，但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林律抬起头来，他才明白这不真实的感觉来源自哪里。

　　林律的双臂各躺着一个女孩，该说是幸运也好，还是该说不幸呢？

　　幸运的地方在于这两人都是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一个含苞待放，一个绰约多姿。

　　可惜的是，这两个人都是纸片人。

　　左臂上躺着呼呼大睡的银莲花，右臂上躺着……伊碧塔斯。

　　娇小的女孩依偎在他的怀中睡着，银白色的长发缠绕着他大半个身躯，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真正存在一样。

　　林律伸手去触碰，很快就消散在手心里，化作淡淡的莹光回溯到他体内。

　　林律缓缓沉下仰起的脑袋，浑浑噩噩的大脑开始整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为了填充心中这份空虚感，林律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仅仅是收到一通来自一位名为卓娅的女孩的来电，一个银莲花悄悄递上来的陷阱，他就这样冲动地踏上去。更新装备，准备周全，横跨大半个荒原只是为了验证求救讯号是否真实，只是为了能够睡的踏实。

　　一路上的见闻如同在地狱中徘徊了一圈，几经被逼入绝境，一次次地突破自己……或者说，重新掌握回力量。

　　他打败无数怪物，利用富尔顿回收系统带回了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小熊崽子们，还附赠了一个独角的萨卡兹武士。

　　沿途斩碎无数荆棘，最终林律来到绝望的卓娅面前，告诉她，你的呼唤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听到的。

　　漫长的一夜，在这场说走就走的旅途中有这么一个人让林律感到印象深刻。

　　本该死去的肉体，灵魂却在雄雄燃烧，支撑着那个男人做出英雄般的伟迹。

　　瓦列里，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选择了自认为最好的办法，将女孩托付给了林律，将生的希望让给了其他人。将源石静默装置揣在怀中，向着毁灭这座城市的怪物挥上重重一锤。他即便是死去，也用行动来证明乌萨斯男儿无所畏惧。

　　落入怪物腹中的源石静默装置将其拘束在原地，大量的缝合物被分解脱落，这是瓦列里最后的执着。即便无法将怪物杀死，也能在装置被融化之前尽可能弱化怪物，为林律争取到时间撤离。

　　“唉……”

　　林律望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

　　微风从舰窗外吹拂而来，掀动了薄薄的帘纱，柜台上被压在果篮底下的浅红色缎带微微摇曳。

　　向赴死者致敬。

　　油尽灯枯的林律掀翻了棋局，将整个棋盘塞入幕后黑手梅菲斯特的嘴里，为此他也付出了代价。

　　伊碧塔斯的馈赠让林律近乎五分之一的灵域被染上银白色，也让这个看起来呆萌呆萌的邪神女孩能够映现在现实，能够从深层灵域中自由地进出。如果有一天林律的灵域被彻底污染，是否伊碧塔斯就能够借助他的身体完整地出现在现实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让这样的存在降临在泰拉，真不知道是伊碧塔斯的危害大，还是企图作死的梅菲斯特更有威胁。

　　“走一步，算一步。”

　　林律没有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一切都有意义，必须有意义……

　　“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起，将企图睡回笼觉的林律唤醒。

　　林律撑起上半身，熟悉的浅绿色病服再次套回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牵动身躯引发的痛楚从身体四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磨掉一层皮似的。

　　林律轻轻咳嗽道：“请进。”

　　“失礼了，博士。”

　　两位菲林族医疗干员推开房门，其中一位留着棕色长发，有着明亮的黄瞳，戴着白色花瓣的发饰，白大褂底下穿着简洁的便服。另一位则是老熟人，小小的菲林族医护干员。她曾经参与切尔诺伯格救援行动，还大胆的拦住过博士，对他的身体状况表示独特的见解与担忧。

　　“医疗部亚叶，以及安托。凯尔希老师吩咐我们在此期间为博士您的健康情况进行管理，请多指教。”亚叶英姿飒爽的说道，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双手抱着厚厚的病历记录本。

　　安托则是向林律微笑着挥了挥右手，她的左手托着便携餐盒。

　　“请多指教。”

　　林律回以浅浅的笑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着小个子的菲林医生，对方给他的印象很深刻。

　　无论是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还是在Gurad面前威严满满的给他注射缓解矿石病药剂，亦或是在切尔诺伯格战场上冒着危险为其他干员治疗。小小的身躯里，隐藏着让人仰望的力量。

　　“博士，上午好。”安托大步上前将餐盒放在柜台上，她的目光先是停留在桌上的一缕缎带，抿嘴一笑，“您在前天赠送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护身符的。”

　　“好——等等。”

　　林律挑起眉梢，反问道：“前天？”

　　“是的，博士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林律嘴角微微抽搐：“我总觉得我今天又要发生什么事，然后躺回去。”

　　“博士您真爱开玩笑，请尽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安托将餐盒打开，未知领域的物质在餐盒里游动，仿佛能够窥见宇宙。

　　“我们医疗部的小芙蓉可是鼓起了劲，为您精心调制了营养健康餐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邪神女儿养成记

　　“阿巴阿巴阿巴……”

　　林律仰着头，望着独立病房的天花板。

　　他仿佛看到了繁星，他仿佛看到了伊碧塔斯的故乡。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伊碧塔斯躺在他的怀里一同看着天花板，湖绿色的眼眸里点缀着星光。

　　“阿巴阿巴……阿……啊！”

　　林律猛然惊醒，他条件反射的做出护枪姿势。这是一种身体本能，就像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会在休息时保留部分注意力一样。这具身体已经有了机械记忆，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

　　但他怀中的不是铳械，而是伊碧塔斯。

　　邪神幼女被抱了个满怀，牛奶般细腻的肌肤滑过林律的双臂，娇小的身躯散发着舒适的热度，披散的银色长发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飘动着。伊碧塔斯并不反感被林律这么用力的抱紧，她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缩了缩，将脸颊压在他的臂弯上。

　　“我这是——”

　　林律深深吸气，追寻着失去的记忆片段，他记得……他喝了一口……营养粥？然后就断片了！

　　这是什么营养粥啊？这TM是仪式之血吧！

　　林律惊得一身冷汗，捂着自己沉甸甸的脑袋，似乎听到了海水涨潮的声音。

　　总感觉自己喝完粥后灵视暴涨，一瞬间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被删除记忆。

　　“罗德岛还真是人才济济……”

　　林律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这里不是深层灵域，这里是罗德岛的独立病房，但是伊碧塔斯能够毫无阻碍的出现在现实之中，摸起来还有触感……林律揉了揉伊碧塔斯略带婴儿肥的圆嘟嘟脸颊，手感贼棒，富有肉感且具有弹性，还能搓揉搓揉。

　　伊碧塔斯呆呆地被揉了几下后，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因为太舒服而产生了困意。

　　“还好亚叶和安托不在……不然她们看到你的话，我该怎么跟人解释？就说你是我和凯尔希的私生女？你看，你的发色继承了我，你的眼眸继承了她，说出去应该有人信吧？还能把你介绍给阿米娅她们。希望你将来有朝一日成长起来，能变得挑食一点。只吃我一人就可以啦，其他人都不好吃的，就我血甜肉香。”

　　林律喃喃自语道，手法娴熟的揉起伊碧塔斯的脑袋，梳理她的长发。

　　就像是个老父亲一样。

　　如今伊碧塔斯能够向银莲花一样具现化到现实世界中，不，还是有些不同。银莲花是依靠着灵域的数据支撑虚构成人形，伊碧塔斯则是降下了投影，就如同她之前那条纯白色的胖次一样……

　　话说回来，那条小裤裤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遗落在幽灵鲨床上了。

　　“……”

　　冷静，冷静啊林律！

　　虽然说这件事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导致我社会性死亡！但是，但是——幽灵鲨是单身女性干员，总不会有个天降系男友或者女友出来把我暴打一顿吧？不会吧不会吧？很好，问题不大。贯彻打死不从，坚决不认的优良品性就好！

　　今天的纯爱战士也是干劲满满。

　　林律怀中的伊碧塔斯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光溜溜的小脚丫踏在地面上。她那银白色的长发即便是被林律盘起来也依旧会落到地面，所幸的是不会沾染上灰尘，否则清洁无人机今天就可以罢工了。

　　“嗯……”

　　伊碧塔斯指了指门口，面无表情，她还不是很擅长模仿人类表达情绪。

　　林律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你在意的东西在门外吗？”

　　伊碧塔斯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但对自己的说话方式没有信心，于是沮丧的低下头。

　　“没事的，慢慢学就好，你会习惯的。”

　　林律安慰道，有股复杂的情愫在他心中蔓延，百感交集。

　　在林律的灵魂深处，他对伊碧塔斯依旧怀揣着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以及曾经的自己在无数次轮回之中被对方轻易抹杀的心理阴影，所幸的是不记得具体过程。

　　“没有谁一开始就可以无所不能，多去看，多去听，多去学。”

　　林律揉了揉伊碧塔斯的脑袋，语气略带释然，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作为教育者，林律无法对还是幼年期的伊碧塔斯做出恶劣的行迹，祂只是个很寂寞的神而已。

　　如果自己将来真的被伊碧塔斯同化了全部灵域，也许会死，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林律都希望她能够人性化一点。用时间去培养伊碧塔斯的道德观念，让她学会自尊自爱，自强不息，将来无论是想当偶像还是当侦探都可以。

　　就当做是在养女儿，反正也不差这一个，林某人职业当爹。

　　如果这本书的书名叫做邪神女儿养成记，但将会是绝杀，可惜换不得。

　　“门口……有人。”

　　伊碧塔斯怯生生道，说话有些含糊，但是能够听得清。

　　“这不是说的很好嘛，继续保持。”

　　林律微微一笑，搓揉一番女孩的脑袋以示奖励。

　　他来到门前把手放在门边的扫描器上，数据化灵域侵入PRTS系统。PRTS本能地想要反抗，但数据回馈到正在摸鱼的银莲花后，PRTS就像是被调教无数遍的小姑娘放弃挣扎直接躺平，姿势随便银莲花怎么样都好，希望别太用力。

　　独立病房的舱门升起，林律看到熟悉的人影。

　　“早上……”林律瞥了一眼时间，改口道：“下午好，白面鸮。”

　　保持着敲门手势的白面鸮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在林律的问候中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