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两天，娜塔莉亚就对士郎托付了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事放在过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娜塔莉亚感到有些恍惚。
她无法分清是自己因为年龄增加而失去了以前的戒备心，还是这单纯就是士郎的魅力。
怪不得卡莲会痛骂士郎君是「迟钝后宫男」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呵呵，可惜我已经上了年纪，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几岁的话……
“娜塔莉亚小姐！”
“啊，嗯？我……我没有在想奇怪的事情哦？”
银发女猎人冷峻的面庞浮现潮红，慌慌张张地掩饰起来。
“不是的！请过来一下！”
“怎么了？”
士郎的声音有些紧张，一下子粉碎了娜塔莉亚时隔多年的少女心思。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士郎跪在地上抱着小修女的身体。
娜塔莉亚皱起眉头：“……卡莲还没有醒来吗？”
士郎点点头：“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还……”
娜塔莉亚照着士郎的意思摸了一下少女额头。
“好烫……”
娜塔莉亚暗暗吃了一惊。
不光是额头，卡莲的脸颊、脖颈、手臂……全身都像是发高烧一般温度惊人。
“这是……”
在刚才的战斗中，娜塔莉亚和卡莲同时受到了阿良句博士的魔眼攻击。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但她们两人的受击反应却大相径庭。
娜塔莉亚感受到的是强烈的物理冲击。
那股暴力甚至压制了开启「身体强化」、获得魔兽级怪力的娜塔莉亚，直接将她整个人糊到了后方的墙壁上。
但是身体更脆弱的卡莲却没有被打飞，她像是被切断了电源般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是阿良句的魔眼造成的吗？”
娜塔莉亚不得不这么认为：那个女人竟然能用同一双眼睛投射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魔眼能力！
“你知道这是什么魔眼的能力吗？”士郎问道。
娜塔莉亚摇了摇头，她也不是魔眼的专家，不可能仅凭眼前的浅显症状就了解到敌人的能力。
总之先将昏迷不醒的卡莲放回床上，然后为她敷好冰袋。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士郎突然想到了什么。
“圣痕（stigma）……！”
卡莲现在的反应，难道不是跟那些宗教传说里获得圣痕的人们一样吗？
“什么？”
士郎向娜塔莉亚解释道，卡莲并非普通的修女，她是在受洗之年身体出现了圣痕的少女。
“竟然有这种事……”
娜塔莉亚开口问道：“卡莲的圣痕有着怎样的表现形式？”
士郎稍微回想了一下。
“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过……那是会自动受伤，自动流血，然后自动痊愈的圣痕。”
在天主教传说中，这也是非常普遍的天人迹象。
某位虔诚的神父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手腕正在止不住地流血——这便是圣痕最为常见的事迹逸闻。
士郎一度以为卡莲的圣痕是非常普遍的那类，但娜塔莉亚的严肃表情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有什么问题吗？”
“小鬼，身体会毫无来由地流血绝对不是普遍现象啊。”
娜塔莉亚点燃一支香烟，神色冷峻道：“你知道「被虐灵媒体质」吗？”
士郎点点头，他已经从卡莲听说过了。
拥有无关本人的意志，肉体很容易被周围之魔所凭依的体质。
可以让恶魔作为现象重现，甚至有可能让恶魔获得肉体。
根据她的说法，卡莲只要接近恶魔就会患上跟附身者同样的灵障。
她原本是要被教会送进修道院中培养为驱魔师，但是因为与师父琪娅拉·吉祥院相遇而成为了「埋葬机关」的助手。
不过在不久前，她被自己的师父当做麻烦的东西扔到了冬木教会。
“嗯，看样子卡莲比我想象得还要更信任你，你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呢。”
娜塔莉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士郎的反应。
“那么，你知道「被虐灵媒体质」作为驱魔师的工作原理吗？”
士郎道：“就像恶魔雷达一样的东西？”
“没错，承受灵障，这是辨别魔的最快方法。”
漫长的赏金猎人生涯中，娜塔莉亚也曾多次与驱魔师以及被恶魔附身的人类打过交道。
“恶魔是精神性的存在，人眼无法识别，在被附身的人产生变化之前是无法判断的。
并且，真正的恶魔会巧妙地隐瞒附身的事实，在发育完全之前极力抑制灵障不招来外敌。
……遗憾的是，教会没有办法祓除已经发育的恶魔，驱魔师能做到的就是在发育之前发现并驱除它们。
成为恶魔的东西就只能烧却它。如果有那种可能的话，就交给专门负责异专审问的代行者处理。”
“等一下……”
士郎从娜塔莉亚的发言中听出无比强烈的违和感。
恶寒爬上了他的后背，他开口问道。
“卡莲要如何祓除恶魔？”
“很简单。”
娜塔莉亚吸了口烟，一字一句地平静说道：“只要让被恶魔附身之人侵犯就可以了。”
“…………！！”
士郎握紧了拳头，娜塔莉亚继续着说明。
由于「想侵犯他人」的欲望是恶魔的一种，所以持有「被虐灵媒体质」的驱魔师的工作就是诱惑被附身之人，并接受他们的侵犯。
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欲望（恶魔）便会就此消失。
士郎哑口无言：“这种事……卡莲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
娜塔莉亚挑了挑眉：“嘛，也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吧。”
在与士郎相遇前，卡莲一直都追随着「埋葬机关」的师父，做些代行者的助理工作。
但是现在，她被送到冬木教会，不得不自己展开工作。
所以她找到了士郎，让他协助自己的代行者工作——
假设，士郎当时如果拒绝她会怎样呢？
老实说，凭卡莲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胜任代行者的工作。
她会在某次出勤时任务失败并身负重伤吧。
教会回收了遍体鳞伤的卡莲，认定她不具备代行者的能力，为了能物尽其用——
卡莲将重新被培养为一名驱魔师。
不必再战斗，她只需要向恶魔献身就能完成工作。
“……”
士郎看向少女安详的睡颜，内心暗暗做出了某个决定。
不过在这之前，首先需要让卡莲从昏迷中重新醒来。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卡莲的状况是她自身的「被虐灵媒体质」与阿良句博士的魔眼碰撞形成的反应。
搞不好，就连阿良句博士自己也没有料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娜塔莉亚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卡莲恐怕不是一般的手段能够痊愈的了。
士郎从刚才开始就用尽了各种治愈术式，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娜塔莉亚摇了摇头。
就算是她对眼前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被虐灵媒体质」原本就是极其罕见的现象，而那个阿良句博士更是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士郎君，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娜塔莉亚问道。
士郎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先让认识的人看一下。”
青子、有珠、橙子……
士郎脑海里浮现出情人们的脸：嗯，总之先拜托她们看看吧。
娜塔莉亚想了想，然后稍作迟疑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个说不定能治好卡莲的家伙。”
“谁？”
士郎这么问了之后，娜塔莉亚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你知道「魔眼搜集列车（Rail Zeppelin）」吗？”
……
……
「魔眼搜集列车」。
顾名思义，那是搜集世上的所有魔眼，持续在欧洲森林中行驶的列车，每年都会展示精选的魔眼并举办邀请各界魔术师的拍卖会。
“拍卖会？”
士郎皱起眉头：魔眼也是可以拍卖的吗？
娜塔莉亚点点头：“是啊，魔眼收藏家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还有一些魔术师是纯粹想要买来用于魔术研究。
对于这类人来说，那辆魔眼搜集列车是具有更特别的意义。”
“怎么讲。”
“就是移植，那里会为买家提供移植服务。”
娜塔莉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魔眼原本是扎根于本人身上，光是摘除都难如登天，不过那辆魔眼搜集列车是例外。
那里无视科学上的人体免疫机制及种种问题，不只摘除，更确实做到了移植魔眼这种惊人绝技。”
就算是接触泛人类史的现代魔术不到十年的士郎，也能明白那是何等的异常。
士郎刚才之所以不理解魔眼的拍卖会，是因为他潜意识中认为魔眼是和魔术刻印一样扎根于本人的东西。
不，比魔术刻印更加严苛百倍。
魔术刻印可以传承给血脉相连的孩子而魔眼不能。
所以魔眼是完全先天的才能，是每个魔术师都梦寐以求的宝物。
若是这世上有着能够轻易移植魔眼的技艺，这技艺本身就拥有与最高贵魔眼相当的价值。
想想看吧，要是把藤乃的「歪曲的魔眼」移植到藤姐身上……呜哇！现代文明要灭亡了！
士郎将意识从噩梦的末日光景中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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