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柑
“以灵魂为誓吗。”
菈玛莲的语调并未因伊内丝的言辞而产生些许波动，可面纱的美丽双瞳，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伊内丝身上。
“你可知道，女妖最擅长的，就是把玩敌人的灵魂，而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是真以你的灵魂为誓，那么，一旦你违背誓约，女妖的歌声将如影随形，就算是死亡，也无法摆脱。”
“我知道。”
伊内丝平静道：“我愿意接受这一切，我会遵守誓言，直到百年，不，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百年吗？可能没有那么久。”
菈玛莲轻声说，“即便我是大女妖，可我的巫术也无法作用于你身上百年之久，可能也就五十年。”
“五十年吗。”
伊内丝侧目看向韩飞，眼底有着询问之光，像是在问五十年够不够。
韩飞没有理会伊内丝的询问，目光直直地落在菈玛莲身上，轻声询问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
“意义吗，很有趣的问题。”
菈玛莲轻声解惑道：“意义在于，一旦巫术生效，她便不能做出任何不忠于你的事情。
“否则一旦违背，她的灵魂就将受到女妖之啸的惩罚，那种痛苦难以承受，相信我，在那种情况下，死亡可能更加轻松。
“更重要的是，没有你的允许，她甚至无法自我了结。”
听完菈玛莲的解释，韩飞还是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说：“我爱说实话，感觉没什么必要。
“要是她铁了心要背誓，我想单纯靠苦痛，可能也拦不住吧。”
“你有些太小瞧一位大女妖的巫术了。”
菈玛莲倒没有因为韩飞这句话而恼怒，心平气和道：“作为一名大女妖，我的巫术一旦生效，当她产生不忠的念头时，责罚便已经降临，彼时女妖之啸会让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要知道，她无法欺骗她的灵魂。”
菈玛莲目光流转，平静地看着地上的伊内丝，“年轻人，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作用于灵魂的誓言，无法用任何方式取巧，你能有无数种方式骗过你的内心，但灵魂，是无法被欺骗的。”
“菈玛莲女士。”
蕾缪安忽然轻声开口，说：“所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也就是说一旦这位伊内丝小姐立下的誓言成立，那么，她就没办法用任何方式做出不忠于韩飞的举动，包括且不限于伤害我们，是这个意思吗。”
“嗯。”
菈玛莲应了一声，说：“你总结的很到位，年轻的萨科塔。”
蕾缪乐也出声问道：“那如果，她再像之前那样，偷偷在路上留下信息，引人过来呢？”
菈玛莲解释说：“在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女妖之啸便已经降临。”
“哇，好严苛的誓言。”蕾缪乐咂舌道。
“以灵魂起誓，自然不是玩闹。”
菈玛莲轻声说：“所以，年轻的‘萨卡兹’，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
“我确定。”
伊内丝坚持道，“只要他愿意帮我，我可以献上我的灵魂。”
菈玛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了解，说：“我并不偏袒任意一方，但倘若只是作为见证，我可以用巫术满足你的愿望。”
韩飞摆手道：“别急，我还没答应呢。”
“我的时间有限，请尽快做出决定。”
说罢，菈玛莲不再言语，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韩飞倒也不避人，大大方方地看向小队里的其他成员，说：“你们怎么看？”
德克萨斯干脆利落：“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答应，我会继续为你看好她，并且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之内。”
说话间，德克萨斯有几分自责。
上一次，她没看住人，她都不知道伊内丝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信号。
“你要是这么自责的话，那我也算是失职了呀。”蕾缪安伸手拍拍德克萨斯肩膀，“毕竟我也没看住她呢。”
蕾缪乐在姐姐和德克萨斯之间来回打量，索性出声道：“那，算我一个？”
“咳咳。”
韩飞轻咳一声，打断道：“我多嘴提一句，跑题了。”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审视最开始的问题。
“理智告诉我，接受会好一些。”
说到这，蕾缪安压低声音，用只有队伍里的几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我们还需要考虑撤离的问题，不是吗？一个熟悉卡兹戴尔的向导，对我们有用。”
韩飞这个地图虽然坑，但好歹撤离点和拉闸点的位置是标出来的。
绝密巴克什一共就三个撤离点。
且有两个撤离点只能走一人。
——丢包撤，和巴别塔顶层撤离点。
也就是俗称的飞鼠撤。
这两个撤离点，显然不在蕾缪安的考虑范围之内。
队伍里就四个人，让谁撤，都不是一件好事。
ta走了，剩下三个人怎么办呢。
除非真到了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的那一刻，否则，蕾缪安不会将这两个撤离点纳入第一方案。
至少现在，蕾缪安考虑的撤离点只有一个——巴别塔塔前撤离点。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撤离点就在巴别塔塔前。
而那，离这里可不算近。
即便可以通过标点来指引前路，可没向导，天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
如果只需要知道一个大致方位，就一头扎进去，那走弯路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倘若菈玛莲的巫术真的能彻底约束伊内丝，那接受她的誓言，换来一个向导是可行的。
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救起赫德雷之后，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至于伊内丝之前所提的占有欲，那并不在蕾缪安的担心范围之内——她并不觉得自己在韩飞眼中，不如一个伊内丝。
随着蕾缪安的表态，众人视线自然落在了蕾缪乐身上。
彼时的蕾缪乐才刚从学校毕业，还远没有后世能天使那般经验老到，且蕾缪安都还在，小乐自然是手往姐姐肩膀上一放，大大咧咧道：
“我听我老姐的，我老姐说行，我就觉得行。”
韩飞在少女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说：“所以，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果我将其救起来之后，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伊内丝的声音忽然插话进来：
“当誓言生效之后。”
她的目光穿透众人，牢牢锁住韩飞，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你所有的‘后续麻烦’，都将由我来解决。”
她微微昂起下颌，带着一种近乎锋利的决意，“这，便是我交付忠诚的第一份答卷。”
看着一脸决然的伊内丝，韩飞本不愿信任，毕竟她在韩飞心里的信用分其实已跌落至谷底。
——要是韩飞是干共享单车的，伊内丝搁他这骑个共享单车，都得扫个脸。
但菈玛莲这位女妖王庭之主的话语，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念至于此，韩飞微微颔首：“这是最后一次。”
“感谢您的仁慈……”
伊内丝顿了顿，忽然面色平静地吐出了那两个之前她万分抗拒的字眼：
“主人。”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
菈玛莲缓步走到伊内丝身前，低头注视着后者。
即使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伊内丝也能清晰感受到那来自王庭之主的、洞穿灵魂的威严凝视，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菈玛莲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不知何种古老生物骨骼雕琢而成的苍白色骨哨。她将其凑近唇边，并未言语，只是轻轻吐息……
呜……
一声低沉且悠长，仿佛自远古深渊中升起的挽歌，骤然撕裂了河谷的寂静。
这声音不似人声，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直抵心魂的原始悲怆。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河谷深处，四面八方，开始有零星的、同样哀婉的女妖之声幽幽响起，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起初微弱而分散。
很快，这零星的悲鸣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无数道哀伤而空灵的女妖之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它们彼此应和，相互缠绕，最终汇聚成一片铺天盖地、撼人心魄的宏大悲歌。
整个河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腔，被这古老、神圣、浸透无尽岁月哀思的挽歌合唱所彻底笼罩。
风声、水声，一切自然之音都在这悲恸的洪流中黯然失色。
就在这悲怆挽歌的巅峰，在这女妖集体意志的庄严回响之中，伊内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迎着韩飞的目光，调整姿态，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右膝重重地叩击在河谷坚实的大地上。
伊内丝挺直脊背，如同面对神祇的殉道者，声音穿透层层叠叠的挽歌，清晰而有力地响彻：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在女妖王庭之主菈玛莲·杜康珐丽丝女士的见证下。
“我将我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忠诚，尽数献给韩飞。
“只为，换取他施以援手，救助赫德雷性命。”
呜————！！
仿佛是对她誓言的回应，河谷中那回响的挽歌声骤然拔高，如同汹涌的潮汐，带着审判与见证的磅礴力量，冲击着每一个聆听者的心灵。
在这震耳欲聋、悲天悯人的挽歌浪潮中，伊内丝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沉凝，如同最后的钉锤，敲下命运的烙印：
“倘若我违背誓言，就让我的灵魂，永世沉沦于那撕裂心智的哀嚎回响之中，永远不得解脱！”
当声音落下的刹那，一曲挽歌迎来终章。
高//潮之后，声浪渐渐平息，菈玛莲也放下了手中的骨哨，朱唇轻启，为着一场见证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誓约已成。”
这一刻，韩飞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看着面前的伊内丝，心里竟产生了一种唾手可得的奇妙感觉。
伊内丝没有起身，她依旧单膝跪地，目光平静地看着韩飞，等待最终的判决。
虽说誓约已成，可韩飞没有救起赫德雷，誓约就并没有彻底生效。
再次之前，她仍然是自由人。
决定之前就已经做下，韩飞也就不再墨迹，开口道：“那你跟我来吧。”
伊内丝这才起身，沉默地跟在韩飞身后。
蕾缪乐跟在姐姐身旁，好奇地看着伊内丝，说：“所以，她现在算是自己人了？”
“还不算。”
德克萨斯冷静道，“老板还没救下赫德雷，誓言应该还没生效。”
“哦哦，感觉还挺奇妙的。”蕾缪乐挠了挠头，“明明我们之前还打生打死来着。”
蕾缪安轻声说：“萨卡兹人的确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巫术呢。”
萨卡兹的巫术，在整个泰拉都算是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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