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柑
博士猛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几乎带起一阵风，宽大的兜帽都因此晃动。
一向理智平缓的声线，头一回出现了她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你究竟是谁？！”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韩飞脸上，试图从那深邃的眼眸中找出戏谑、试探或是任何可以理解的动机。
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早已看透结局的旁观者，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慌乱与动摇。
韩飞迎着她惊骇欲绝的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微微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或者说，命令：
“嘘……别激动。”
他的目光平静地回望着博士，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做你该做的事情。决定，你不是早已做好了吗？”
“一切，不会因为多了一个见证者，就发生改变。”
第一卷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
韩飞自然清楚自己那番耳语在博士心中掀起了何等滔天巨浪。
但他毫不在意。
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一个见证者。
他洞悉博士的决心，如同洞悉既定的剧本——她不会改变。
后续影响？
哈基博人都要进棺材，记忆都得清零了，哪还有什么后续！
韩飞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和地落在博士身上，等待她做出那个他早已预见的抉择。
小队的其他人大多面露困惑，对韩飞与博士的低语不明所以。唯有德克萨斯，头顶的狼耳微微颤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了然。
她只捕捉到只言片语，韩飞的声音实在太轻。但寥寥数语，已足够让聪慧的她拼凑出大致轮廓——
自家老板，又在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德克萨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此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神情波澜不惊。
与韩飞小队的平静截然相反，博士的内心早已是飓风过境，惊涛拍岸！无数念头、疑虑、惊骇在她精密如仪器的思维中疯狂碰撞、撕扯。
若非那宽大的兜帽提供了最后的屏障，她此刻的剧烈动摇必将暴露无遗。
万般思绪中，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放弃计划？
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正如韩飞所言，她早已做出了抉择。在泰拉的未来与前文明的遗产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这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等待与决心，不会因一个神秘“同类”的惊人之语而动摇。
“没想到，”
博士终于从那混乱的思绪风暴中挣脱，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只是那平稳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自嘲，“我的‘同类’，一见面，就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
她微微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目光锐利地投向韩飞：
“我很好奇，甚至……曾怀疑过，”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你这般……看似‘孱弱’的存在，是如何在泰拉生存至今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种重新评估后的凝重：
“但现在，我不怀疑了。你的确手段非凡。”
她的视线仿佛要穿透韩飞的身体，“虽然我无从知晓你是如何办到的，但至少，你展现出的‘力量’，远超我的预想。”
韩飞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山人自有妙计。”
博士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随即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
“你不是想要‘见证’吗？”
她缓缓转身，重新面向那面占据了整堵墙壁的巨大主屏幕。
“——那么，看好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梦呓，近在咫尺的韩飞也未能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指令。
但下一刻，答案已然呈现在冰冷的屏幕上：
猩红的背景如同凝固的血液，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无声浮现：
【是否确认关闭全舰防御系统？】
控制室内陷入死寂，只有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博士静静地伫立在屏幕前，兜帽下的身影仿佛与那行文字融为一体。数息之后，一个同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节，轻轻敲碎了寂静：
“是。”
提示文字消失了。
没有警报，没有闪光，没有任何外在的征兆。
庞大的陆行舰罗德岛，如同被悄然抽走了脊椎的巨兽，其赖以生存的坚硬甲壳与锋利爪牙，在无声无息间彻底解除。
在韩飞的视野里，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但他和博士都心知肚明，这里已经天翻地覆。
特雷西斯的军队，通往核心的道路，已是一片坦途。
而那些裹骸死士，可能已经出现在了特蕾西娅面前。
博士缓缓转过身。
这一次，她微微抬起了头，让兜帽下的阴影退去些许，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直直刺向韩飞的面容：
“现在……”
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质问。
“你满意了吗？”
“我的……见证者。”
“满意？”
韩飞眉峰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他向前迈出几步，高大的身影瞬间拉近了与博士的距离。
御姐博的身材在女性中已算高挑，目测超过一米七。
然而在接近一米九的韩飞面前，依然矮了一截。
他微微俯身，目光自上而下，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精准地捕捉住兜帽阴影下那双冰冷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波澜也一同看穿。
“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韩飞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控制室，“我，何谈满意与否？”
他微微直起身，目光却依旧牢牢锁住博士，那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此刻的寂静，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与更远的未来：
“我的见证，尚未结束，博士。”
“我会留在这里，见证巴别塔的终末，见证特蕾西娅的陨落……”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如同宣告一个必然到来的黎明：
“——更会见证，由此而生的新生。”
“新生吗。”
博士轻声道：“既然你能洞察一切，那么，这里的新生又会迎来一个怎样的未来？”
“听剧透就没意思了。”
韩飞摆了摆手指，继续道：“不过，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究竟长什么样呢？”
“我的模样？”
博士一愣，有些跟不上韩飞那跳脱的思维，明明上一秒聊的还都是那么宏远的事情。
冷不丁就切换到了她的相貌上来了。
“嗯哼。”
韩飞应了一声，“这个我是真好奇。”
博士一直不漏脸，单纯是为了游戏性而已，毕竟，每个玩家的模样都不一样，戴个兜帽遮住面容不光能有代入感，同时也会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但韩飞彼时是真的好奇，且机会难得。
下次想看，怕不是真要等几年后切城事变了！
见博士犹豫不决，韩飞挑眉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难得遇见同类，真不容易。"
控制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巨大屏幕的光线在博士深色的长袍上流淌，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轮廓。
数息之后。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设备嗡鸣淹没的叹息，自兜帽下逸出。
博士缓缓抬起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带着一种属于学者或精密操作者的力量感。它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抓住了兜帽宽大的边缘。
然后，她猛地向上一掀！
宽大的兜帽如同舞台的幕布骤然拉开，一直被阴影笼罩的“巴别塔幽灵”，其真实面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韩飞灼灼的目光之下，也暴露在控制室清冷的光源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韩飞眼中的玩味与探究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被攫住呼吸的惊艳。
眼前的容颜，与他想象中“精密仪器”般的冰冷轮廓截然不同。
那是一张极富古典韵味的、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庞。肌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色，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瓷器，在屏幕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微光，没有一丝瑕疵。这种白，非但没有病态感，反而更衬出一种不染尘埃的清冷与神秘。
她的五官轮廓深邃而立体，眉骨与鼻梁的线条如同技艺最精湛的雕塑家精心雕琢而成，带着一种跨越性别的、充满力量感的俊美。
然而，这种硬朗的线条却被一双眼睛彻底柔化、并赋予了灵魂。
眼窝微深，眼型是标准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不经意流露的锐利与疏离。虹膜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如同融化的黄金与最深邃的灰烬混合而成的奇异灰金色。
当被这双眼睛注视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思维的脉络，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与历经漫长岁月的疲惫。
她的唇形饱满而轮廓清晰，唇色是自然的淡樱色，此刻正紧抿着，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一丝被窥探后的不自在。
几缕同样罕见的、如同流淌月光般的银灰色发丝，因兜帽的掀开而略显凌乱地垂落在她光洁饱满的额角和线条优美的下颌旁。
没有韩飞预想中那种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憔悴不堪的苍白，倒是有几分被沉重责任压垮的疲惫不堪，但被博士隐藏的很好，在兜帽取下来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哈基博也确实是不容易。
这张脸，完美融合了学者般的冷静睿智、久居上位的沉静威严，以及一种被深深压抑在理性外壳之下、属于“人”本身的、令人心悸的脆弱美感。
矛盾，复杂，却又惊人的和谐。
仿佛冰封的火山，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
韩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赞叹的、甚至有些肆意的笑容：
“哇哦……”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
“真漂亮。”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的形容词，最后目光落在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灰金色眼眸上，轻笑道：
“一点都不像幽灵，啧，看着我都想把你拐回家了。”
博士：“……”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评价。
那张足以让无数人失神的绝美面容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名为“错愕”的表情，随即被一层更深的冰冷覆盖。她几乎是立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猛地将兜帽重新拉下！
阴影再次笼罩了她的面容，只留下那双灰金色的眼眸在兜帽的缝隙中，如同沉入深潭的星辰，冷冷地、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瞪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思维跳脱得令人发指的男人。
短暂的惊鸿一瞥，如同昙花一现，却足以烙印在韩飞的记忆里。他心满意足地后退一步，摊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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