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垚焱
周围的灯光黯淡下去，孑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那是一片工业区，规模很大，同样属于多索雷斯的一角，却好似孤立于身后繁华的城市之外。
“这个时间，竟然还有工人在上班。”孑有些惊讶。
哪怕工业区的灯光相比起繁华的城市街区十分暗淡，可那些工厂分明都在运行当中。
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一座工厂门口，涌出大群工人。
博士三人站在街边，看着这群工人从身边走过，他们的交谈声涌入三人耳中。
“累死了，不过今天多赚了一笔，我要去赌场好好玩一把，必须将之前输掉的钱赢回来。”
“去赌场还不如去下注最近的极限铁人大奖赛，我很看好一只队伍，虽说不起眼，但我直觉他们可能是黑马。”
“赌什么赌，我看你们就是没输够，还不如陪我去喝酒，喝醉后就去睡觉，第二天还要回来上班呢。”
交谈声渐渐远离三人。
孑的眉头皱紧，不解道：“他们难道都不存钱吗？”
“可能是地方的风俗人情吧。”博士淡淡道，“也可能是被故意引导的消费观念。
当人们都在醉生梦死，就不会胡思乱想，就会很老实。
而有些人，乐得见到这个景象，这会让他们安心，因为这些人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反抗。”
孑的眼睛微微瞪大：“你是指……坎黛拉？
可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坎黛拉应当是不在乎这些人死活与去留的，为何她要这样做？”
这一次，博士却没有回答他。
这个一直穿着黑色大衣，将自己藏在兜帽下的男人，站在昏暗的路边，默默仰起头。
他凝望着头顶的星空，陷入自己的思绪。
莫斯提马将自己特意挑选的衣服塞进菲亚梅塔手中，而后将其推进试衣间。
做完这些，她回头去寻找雅儿的身影，发现雅儿正拿着一件衣服发呆。
“你的兴致貌似不高。”
莫斯提马走过去说道。
“咱们在来多索雷斯的路上，齐言已经说过了，我是神明。”雅儿将衣服放回衣架，笑道，“这些东西很难提起我的兴趣。”
莫斯提马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身后的恶魔小尾巴轻轻摆动，突然好奇道：
“我身边也跟着一个家伙，不过祂的脾气不太好，有些问题我没办法从祂口中得到答案。
你能帮忙解答一下吗？”
“当然可以。”雅儿蓝色的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
莫斯提马显得有些兴奋，提问道：
“你们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些凡人的？”
雅儿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惊讶，浅笑着抬手指向服装店外面街道：
“一群会行走，会说话，会思考的生物，你们总是做出让我们惊叹的决定，创造出让我们不理解的人际关系。
就比如这座城市，明明和谢拉格一样，不过是你们聚居的一个群落，却和谢拉格差距如此悬殊。
我当初建立谢拉格，用力量庇护谢拉格不受天灾影响，所以他们聚居是为了生存。
但这座城市却不一样，他们聚居在一起，却是为了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愉悦，哪怕这种愉悦是建立在他人的牺牲和死亡上面，人们却乐此不疲，我很好奇，所以我一直在观察这座城市。”
莫斯提马似乎有些懂了，却没有完全懂。
她上下打量着雅儿，疑惑道：“可你不也是为了找乐子，才化身来到我们之间吗？”
“我化身出现在谢拉格，是因为我诞生在那里，我选择庇护那片土地，我对同样诞生在那片土地的生灵感到亲切，我来到这里，是因为齐言邀请我。”
雅儿说着，手指轻轻一点，让一名路过的游客周身有寒气涌现，冻得对方猛打好几个喷嚏。
做完这个恶作剧一样的行径，雅儿才继续道：
“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你说我是为了找乐子，并没有错。”
第236章 ‘多索雷斯’
莫斯提马注视那名着凉的游客快步离去，当彻底看不见后，才松了口气：
“我刚刚差点以为你一时兴起，准备将他冻成冰雕呢。”
“我不是很喜欢冰雕。”雅儿叹息道，“我曾经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在这期间，谢拉格出现一个组织，他们推崇我，并弄出一个圣女竞选制度。
具体来说，就是将一群少女送到雪山上，不给吃不给喝，让她们在雪地里枯坐，最终活下来的就是圣女。
当我醒来时，发现门口堆满了少女冰雕，还要浪费精力去清理，很麻烦。
从那之后，我就不喜欢冰雕了。”
莫斯提马：“……”
这特么是什么地狱笑话！
雅儿突然扭头看向莫斯提马，浅笑着说出让后者毛骨悚然的话：
“这座城市让我若隐若现回忆起那段记忆，谢拉格那些人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借由我的名字制造圣女，将我的家门堵住。
这座城市的主人为了自己目的，让人们盲目信仰一种名为钱的货币，两者在我看来有些相似。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准备也清理一下这座城市。”
“不……不至于吧。”
莫斯提马有些后悔打开这个话题了：“他们其实也是为了生存，而且也不能因为不喜欢，就出手毁灭呀。”
雅儿笑着摆手道：“放心，我会先征求齐言意见的。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齐言特意叫上我，就是在之后的计划中要用到我出手。”
莫斯提马的笑容有些勉强。
她意识到，这次的乐子，可能真的有些大。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黑锁里面那个疯疯癫癫的谜语神也不错，至少祂目前没表现出杀戮的倾向，顶天就是喜欢说一些毁灭之类的预言。
“陈世侄，林世侄，你们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市长办公室内，坎黛拉看着神色肃穆的陈和林雨霞，脸上仍旧带着轻松的笑容。
陈确定办公室中没有闲杂人员，才开口道：
“源石走私案的主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市长您身边的潘乔，以及他的儿子和养女。”
坎黛拉脸上浮现一抹惊讶。
“没想到竟然是他。”坎黛拉仔细打量着陈，“不过我更惊讶于，陈世侄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真相。”
陈摇头，苦涩道：“不是我找到的真相，是齐言。”
闻言，坎黛拉了然地点点头。
她思考片刻，没有急着行动，反而开始询问陈：
“那么你是否已经摸清对方的全部计划？
我是否现在就可以着手清理潘乔及其党羽？”
“如果可以，当然是尽快清理这个威胁最好。”陈面露难色，“但是现在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齐言……脑子抽筋，竟然说要加入潘乔的队伍。
不过市长您放心，我会尽力劝说齐言，不让他给多索雷斯添麻烦……”
“原来如此。”
没等陈说完，坎黛拉就恍然地点点头。
陈有些发懵。
她不理解坎黛拉为何这么淡定。
甚至比听说潘乔意图谋反时，还要淡定。
陈犹豫片刻，询问道：
“市长您是否对齐言有所了解？”
“当然，这样一位突然出现的强者，还在魏总督的龙门闹过事，我自然会留心观察。”
坎黛拉轻笑着打开之前上锁的抽屉，掏出里面厚厚的文件：“早在你们还在路上时，魏总督就已经告知我，齐言即将到达多索雷斯。
所以我又特意深入调查过齐言以及那个名为罗德岛的制药公司，结果令我很惊讶。
不知不觉间，那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公司，竟然已经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罗德岛不会对多索雷斯造成任何威胁，他们的发展理念其实很平和。”陈连忙道，“至于齐言那边，我也会尽力劝阻，不让他给多索雷斯制造麻烦，市长您可以放心清理潘乔的党羽。”
“不需要，让他放手去做吧。”
坎黛拉的答复，让陈彻底傻住。
陈下意识就想开口劝说，却被林雨霞阻止，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待坎黛拉的后话。
在陈和林雨霞的注视下，坎黛拉神态自若坐在椅子上，默默翻看那份早已倒背如流的资料。
半晌，她才放下资料，嘴角仍旧带着那丝淡淡的笑意：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让多索雷斯每年一度的大奖赛，变得更加热闹和激烈。
潘乔的叛变，给了我一个灵感，而齐言的突然加入，让我感到惊喜。”
陈和林雨霞眼睛瞪大，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
坎黛拉，竟然觉得齐言那种祸害，能给她带来惊喜。
“您……您就不怕他将多索雷斯毁掉吗？”
陈震惊到有些结巴：“齐言的实力其实比龙门展现出的还要恐怖，他……他是真的有可能毁灭一座城市。”
“多索雷斯可能会被毁，但它早已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们心中，留下独属于自己的记号。”
坎黛拉仍旧那副淡然的神色，甚至隐隐透露出几分期待：“你觉得什么是毁灭？
是这座城市被夷平？是这座城市里的人死光了？
都不是，陈世侄，真正的毁灭是人们不再有欲望，是人们不再追求享乐，但你在龙门近卫局做事这么多年，你认为有可能吗？
哪怕他是齐言。”
陈陷入沉默。
她没有办法回答，可她的沉默，正是一种回答。
坎黛拉兀自笑着。
她继续道：“答案是不可能，这座城市会永远存在，多索雷斯没了，还会有特雷索雷斯。
无论几座，我都能给你造出来。
甚至哪怕我死掉了，也会有后来者成为下一个我，这片大地，永远不会缺少‘多索雷斯’和‘坎黛拉’的存在。”
陈的表情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与科西切的理念并不一致，她甚至差点误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乌萨斯不死的黑蛇！
“陈世侄？你在害怕什么？”
坎黛拉的呼唤让陈猛地惊醒。
这个坐在她面前，一直面带笑意的女人，正向她轻声安抚道：
“不必害怕，我看得出齐言对你毫无恶意，哪怕他将大地撕裂，将海水填平，让高山倒立，你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不，我不是在害怕……不，我在害怕！”
陈咬紧牙关，目光渐渐变得锐利：“我在害怕你们这些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家伙，在你们眼里，只有利益，未来，只有各种各样的理念。
但你们从不在意生灵个体的存亡，生命在你们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符号。
这座城市如果被摧毁，它本身也许可以重现，但生活在这片城市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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