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垚焱
“铁皮……”
“好了，你已经很累了，你该去休息了。”铁皮打断道。
墙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踉跄离去。
铁皮看着墙灰比往日更加弯曲的脊背，拳头握得更紧了几分，即便贝壳的边缘割破自己手指也没有松开。
铁皮听到身后有一个姑娘在叫自己。
艾丽妮原本带着几分质问的眼神骤然对上铁皮的双眼，她表情霎时间凝固。
那双本应该呆滞的双眼，那双本与这座城市其中其他人别无二致的双眼，此刻满是疲惫和解脱，复杂的情绪犹如从干涸泉眼中涌出的泉水，将那双灰暗的眼眸填满。
“你……你其实是清醒的？”艾丽妮惊讶道。
“清醒是什么意思？”铁皮不解，“我本就没有入睡，我已经很久没有入睡了，但我马上就要入睡了，我终于可以睡着了。”
艾丽妮沉声道：“你知道这个红色贝壳代表着什么，但你还是将自己的贝壳跟那个人调换了。
你在保护那个人？”
铁皮没有说话，神情再次恢复木然，一步一步往海边方向走去。
艾丽妮抬起手想要拽住铁皮，却又陷入迟疑。
如果拦下铁皮去海里自杀，将会破坏这座城市赖以为生的规则，可如果不阻拦铁皮，那无异于看着一个人被深海教会谋杀。
艾丽妮内心一片纠结，扭头求助的看向自己老师。
可无论是达里奥，还是Outcast，都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还有什么也不明白的安妮塔歪着头，明显对艾丽妮的表现感到不解。
“老师……”
艾丽妮无助地出声。
看着自家小徒弟可怜兮兮的表情，达里奥叹息一声。
他终于还是开口：“艾丽妮，你已经依靠自己找到这座城市的真相，现在一切都摆在你的眼前，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下达命令。
但是能做出判决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心。”
艾丽妮：“……”
她纠结地闭上眼，站在原地陷入天人交战。
但这份纠结没有持续太久，艾丽妮重新睁开眼：
“若是连眼前的人都无法救下，又何谈去救更多人？去他的规则，凭什么我要遵守一群混蛋的规则？”
好似自我打气地发了一通狠后，艾丽妮迈动双腿追上铁皮，在铁皮震惊的视线中，一把抢过红色的贝壳丢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踩个稀烂。
达里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女士，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了。”达里奥苦笑道。
“确实，把我出风头的机会都抢走了。”Outcast仍旧笑吟吟的，“不过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这孩子简直不要太适合罗德岛。”
“可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我们只能强行攻破教堂，在敌人老窝客场作战喽。”
“我是说这座城市。”
“我早就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罗德岛，他们说最适合处理海嗣的小队已经在前来的路上。”
Outcast掏出自己的左轮铳枪和弹药袋，默默数着自己的库存：“罗德岛可从来不是单兵作战的组织。”
达里奥皱眉：“我已经不想再强调罗德岛被禁止进入伊比利亚这种事了，但即便罗德岛的人正在路上，也无法改变我们现在破坏了规则，暴露在深海教会地盘的事实。”
“你相信凯尔希医生吗？”Outcast莫名问了一句。
“反正我相信她。”
Outcast往自己的左轮铳枪里塞了一枚红色的子弹，而后高高朝天举起：“我也联系到了凯尔希女士，她说遇到什么困难也不用担心，目前这段时间，罗德岛在伊比利亚最不缺的就是帮手。”
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耀眼的光芒将小半个盐风城都染成红色。
下一秒，一个‘凯尔希’从街道尽头出现。
不等达里奥有所反应，屋顶上，下水井盖底下，路边的垃圾桶里，甚至远远望去城市外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凯尔希’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头。
达里奥：“……”
Outcast：“……”
“什么情况？！”
两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呼。
他懵逼的看向身旁人：“女士，你为什么也感到震惊？”
“我只知道有帮手，但我不知道有这么多帮手啊！”Outcast抓狂道，“而且为什么都是凯尔希医生？哪里来的这么多凯尔希医生？”
一群‘凯尔希’走到二人面前，然后齐刷刷露出一个不可能在凯尔希脸上出现的灿烂笑容。
Outcast呆傻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精神冲击。
“我们已经探清教堂内的情况。”‘凯尔希’们声音融合成一股，“只有四个目标需要注意，一个被泡在高浓度源石溶液中，一个高挑的阿戈尔女子速度很快，一个有些特殊的海嗣个体，以及最后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主教大人。”
达里奥陡然听到一个关键名词，收敛自己心中震惊，凝声道：
“这里竟然有一位深海主教？那岂不是代表这里是深海教会总部之一？”
“没有哦。”
‘凯尔希’们摆手道：“这里的普通教徒数量还不如我经营的据点呢，现在也已经全都变成我们的一员了。”
达里奥：“……”
Outcast：“……”
‘凯尔希’们继续提醒道：
“你们再不动手的话，可就连最后四个特殊目标也要被我们抢走喽。”
“阁下究竟是谁？”
Outcast问出了一个让达里奥有些懵逼的问题。
“我们是旧日的王庭。”
变形者们现出自己原本样貌，齐刷刷举起手臂遥指远处的教堂。
教堂在他们的簇拥下，陡然发生爆炸，一只如同海藻成精的双头怪物咆哮着撞破教堂顶端。
达里奥心头一紧，立即摆出作战架势，但很快就愕然发现其实根本用不上自己。
那个看似恐怖的巨大怪物，并非遵从本意撞破教堂出现在地面，而是被大量变形者用绿色的触手强行拖拽，硬生生从地下拔出来。
“这位主教大人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对他的存在状态十分好奇。”
变形者充分展现了一位王庭之主的从容，大量个体慢悠悠朝着痛苦挣扎的双头怪物走去，仅留下一名个体留在达里奥二人身边。
他指着教堂后方一道抱着幽灵鲨冲出来的身影，叮嘱道：
“她似乎并非罗德岛的敌人，Outcast女士你负责接触一下，如果接触失败，我们可以协助你将其绞杀。”
说完，变形者又看向达里奥：
“此外地下还有一个特殊的海嗣个体，我们相信审判庭会很感兴趣，就交给你来处理，算作这些日子我们在伊比利亚蹲监狱的安居费吧。”
“额……啊。”
达里奥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年头蹲监狱也要自费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明明刚刚他们还要面临一场严峻的恶战，结果伴随Outcast一声枪响，局势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如果不是这位萨卡兹的王庭之主特意留了几个目标，让他们几人也有些参与感，达里奥毫不怀疑变形者独自就能完美处理盐风城的问题。
而类似变形者这样的王庭之主，如今在罗德岛上是扎堆的……
达里奥心情复杂到极致。
第960章 变形者：哎，我有一计
“怎么，莫非审判庭动手前还要洋洋洒洒写一篇几万字的报告？”
变形者对走神的达里奥调侃道。
“不……不用。”
达里奥连忙收敛心神，视线顺着变形者指示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一个类人形的生物从倒塌的教堂废墟中冲出来。
他立即拔出佩剑冲上前，同时扭头对不远处的艾丽妮交代道：
“去疏散人群，别让那群普通人被卷进来！”
艾丽妮接收到命令，立即有了主心骨，扭头拽上安妮塔去寻找街上那些麻木的行人。
达里奥特意扫了几眼，发现那些行人还有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遇到危险时还懂得跟着艾丽妮脚步逃离现场，确认这点后他才彻底安心对上那只特殊的海嗣。
“同胞危险，清除敌人。”
令达里奥惊讶的是，他冲到那只海嗣面前时，竟听到对方在口吐人言。
“你们这群该死的怪物，又开始进化了吗？”
达里奥说话的同时，毫不犹豫一剑刺了上去。
“你，你不是祂。”类人形海嗣侧身躲过攻击，高昂身躯尖啸道，“我来寻找，伊莎玛拉，祂在哪里？”
达里奥眸光一凝：“谁是伊莎玛拉？”
类人形海嗣有问必答，似乎完全没有撒谎的概念。
对方这个反应让达里奥心思忍不住活泛起来，张嘴就想继续套些话出来。
可类人形海嗣言语上的顺从跟动作上的暴戾呈现两个极端，回答达里奥的同时已经挥动手臂悍然拍向达里奥头颅。
达里奥举剑格挡，而后面色微微一变。
一股距离顺着剑身传到他的手臂上，让他身形不受控制一矮，连忙拉开距离卸去那股巨力。
“还真有些棘手。”
“敌人，斗争，生存。”
类人形海嗣说着生硬的单词，毫无保留向达里奥冲过来。
面对这种放弃防御的攻势，达里奥面沉如水，不急着进攻，反而故意示弱且战且退，等候对方继续说出更多的信息。
双方缠斗之际，另一边Outcast也追上了那个抱着幽灵鲨的女子。
“女士，我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总该停下那双比姐姐我命都长的美腿，好好陪姐姐聊一聊了吧？”
Outcast左轮铳枪对准女子心口，身边数名变形者个体化作绿色的藤蔓，将此地团团围住。
神情高傲的女子即便深陷包围，那双眼睛仍旧冷漠。
她犹豫片刻，将怀中幽灵鲨放在地面，直视Outcast说道：
“你不在我的目标范围内，事实上，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在我的目标范围内。”
Outcast眼睛眯起，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从去年开始你就纠缠着罗德岛，已经尝试潜入过数次，现在你跟我说，我们不是你的目标？”
“你们只是恰好与我的目标待在一起罢了。”女子解释道。
“这么说来，还是我们的不对了？”Outcast轻笑道，“可你的目标幽灵鲨小姐，是我们重要的同伴。”
“幽灵鲨？”女子低头看了眼身下，“你是说鲨鱼？她的名字叫劳伦缇娜。”
“看来还真是个熟人。”
“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熟人可以形容的。”女子淡然道，“我叫歌蕾蒂娅，是鲨鱼的队长，若真论起来，我与她的关系远比你们这些自诩为同伴的陆地人要亲密。”
“队长？深海猎人？”Outcast终于锁定对方身份。
“看来斯卡蒂与你们说过很多。”歌蕾蒂娅眼睛微微眯起，“可她却没有出现，身为猎人，她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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