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520章

　　这句话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便用力抓起李楠云，将她带到那第九具石棺跟前，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第七十五章 复生（二合一）

　　爹！？

　　来不及说话，李楠云的惊恐表情便被石棺内部的阴影覆盖。她的‘入棺’就像启动了某种仪式程序，一股无形的波动忽然降临，使她的面容和身体都膨胀起来，犹如被微波扫过一般炸的粉碎。

　　但很奇怪的，这种毁灭性的破坏只局限于石棺之内。

　　炸碎的尸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部分被浪费，被溅射到石棺之外，明明石棺上方没有任何遮挡，那里却好像有无形屏障，自发阻止了李楠云的残骸往外突破。

　　“李继？你干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计划，团队当中有着辈分接近李继的人，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心里更衍生出一丝恐惧。

　　到这种关头，他们终于从狂喜当中清醒过来，察觉到进入遗迹的过程有些太顺利了。

　　再结合李继的不正常表现，这很明显——他提前知道这些关卡！也提前准备了一份阴毒的、需要献祭李楠云来启动的计划！

　　“伟大的‘九黎’，您的后裔在此向您献上‘血祭’……”

　　李继却丝毫不理这些人，只是站在石棺面前，双手张开，整个上半身略微后仰，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看向上方的壁画。

　　他口中念叨的语言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理解，那似乎是一种古代语，极有可能就是壁画上雕刻的楔形文字。

　　噗嗤！

　　一声闷响，队伍中迅速冲出一名夹杂白须的老者，用匕首从背后捅穿了李继的身体。

　　但已经迟了。

　　来不及了。

　　不等老者松一口气，他忽然感觉李继的身体正在颤抖——正在一边颤抖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

　　“上面……”

　　“看看上面……”

　　他说什么？

　　老者愣住，本能抬头，却发现石棺后方的墙壁，往上蔓延的壁画雕刻却在缺乏足够照明的清空下自发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它自身在发散光亮一般，对他们显露出了一张巨大的壁画。

　　那是一头拥有九个脑袋的巨大妖鸟，其中一个脑袋竖在中间，另外八个脑袋分列两边，这个排列规则和下面的石棺可谓一模一样。

　　这种‘自发光’迅速从壁画蔓延到了所有的雕刻，连带众人脚下的地面都灼亮起来，让他们能清晰看到这些雕刻内容正在蠕动——就像活物一般缓缓蠕动。

　　立刻有人想要转身离开。

　　他们抛弃了所有对传承的渴望，在恐惧催促下只想尽快逃离地底，却在即将摸到门关时停下了脚步。

　　身体，动不了了。

　　随着脚下的雕刻不断蠕动，从中衍生出一些细小的、类似肉芽触须一样的组织，它们迅速顺着这些人的身体蔓延上去，锁死了他们的腿脚甚至下半身，将他们牢牢禁锢在原地。

　　呼啦！

　　靠近一座石棺的小七忽然看到里面的肉泥腾跃起来——就像听到驯蛇人笛声的眼镜蛇那样腾跃了起来，以一部分肢体支撑着头部，完全没有规则的软烂肉体就这样在半空翩翩起舞。

　　同样的情况依次发生在所有石棺之内，伴随众人害怕到快要具现的目光，那最中间的第九具石棺里，属于李楠云的肉泥也腾跃起来，混入其他肉泥的节奏一起舞动。

　　嗤嗤！

　　忽然，所有肉泥的舞动停止，它们的头部猛地朝内凹陷扩散，显露出一个中空的大洞，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那里汇聚起来，最开始只是细小的光点，但很快就越来越大，形成了一枚巨大的火团。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火团的成型，劫持李继的老者顿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他瞪眼盯着面前的怪物，却看到那火团正在一点点旋转，就像一枚眼球一样，将一枚竖瞳转到正面。

　　没有希望了。

　　随着九枚竖瞳显露出来，并将目光交叉投射到厅室之内，所有和这目光接触的生灵，不管是这支团队当中的人类——包括李继和其他人在内也好——还是积存下来的，被他们带来的微生物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爆裂成血浆、液体，并且平均分成了九份，汇入到九具石棺之内。

　　嗤嗤……

　　火团巨眼迅速熄灭，所有的血肉落回棺内，连同盖子一起盖上，似乎在孕育什么东西。

　　嘎……

　　厅室里响起一声悠久的叹息。其中蕴藏的情绪就像穿越了万年时光，像一个来自荒蛮时代，像在那个时代死去什么东西终于能从禁锢中解脱，重新呼吸到第一口属于生者的空气。

　　壁画上的蠕动逐渐停止，所有的光辉都黯淡下去，只剩壁画上的九对眼睛。

　　渐渐的，连这些眼睛也熄灭了。随着轰隆隆的开棺声响起，同一时间，从石棺内坐起了九具‘肉人’。

　　‘肉人’们有着完全相同的身高和外形，它们具是没有固体血肉和皮肤的怪物，充其量只有着人形，脸上甚至不具备五官，看起来更像是由肉色烂泥形成的泥人。

　　它们同步迈出了棺材，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走向散射状雕刻的最中心，就这样瞬间挤压到一起，让所有的烂肉合而为一。

　　啪嗒、啪嗒。

　　黑暗里响彻起一阵粘腻而又恶心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张年轻而又秀丽的面容忽然浮现，正是本该被炸碎死去的李楠云。

　　“我……这是……主世……？”

　　重生的李楠云表现的对新世界极为陌生，她的身躯极为僵硬，就连说话也非常拗口、挣扎，每个字的间隙都会发出一些诡异的杂音，听起来让人头晕目眩。

　　但很快的，她适应了。

　　获得了所有祭品积存的记忆，她堪透也理解了许多东西，眼中显出几分惊奇。

　　“自八荒氏将我封印在这里，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人族的力量好像变得极为孱弱，除了需要依附我来获取力量的部族，其他部族似乎在大地上销声匿迹。”

　　“这是虚劫的影响，更是时光的力量。”

　　“妖人共治……帝封……”

　　“绝天地封……姚虞……”

　　“敕令天地……帝想……”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触动了‘规则’，引得所有碎片开始回归，这才补全了这处遗迹。”

　　“哦……应该说是‘我的庙宇’。”

　　站在原地品味记忆，李楠云忽的抬头，看到前方黑漆漆的出口门框内走出一个黑肤光头男子。

　　这种黑不是人种的黑，而是深邃的古铜色，表面用血划着楔形符号。

　　黑肤光头男子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对她跪拜下来，口中发出虔诚的呼唤。

　　“伟大的‘九黎’。”

　　“我是黎人氏这一代的族长‘融炆’。”

　　“就是我主导了您归来的仪式。”

　　“我知道。”李楠云对他淡淡说道，“我看到了一切……但祭品的质量实在太差了，我根本无法将全部的力量投射过来。”

　　一边说，她一边抬起自己的右臂，其表面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血肉小洞，瞬间就炸成了蜂窝状，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但如果有圣人在这里，他们立刻就能辨识出来，这是‘微观空爆’的力量。

　　这尊复生的妖物很明显懂得这份知识，也知道如何去调用它，只是它的肉身强度还不太够，不足以承受力量本身。

　　“青云妖圣知道了您将归来的消息，特地统御两支军队在外守候。”

　　光头黑肤男子‘融炆’丝毫不意外对方会抱怨，立刻送上更多情报。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迎接您的降临，待出去后，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军队？”李楠云蹙眉，“我对泛着腥臭的妖兽血肉已腻味了。”

　　她盯着右臂，那里的血肉立刻开始生长复原，口中随之道：“可能是因为我本就诞生于失序的漩涡吧……想比同源的妖兽血肉，反而是吞噬人族更能让我感到欣喜。”

　　“或许这就是人族说的阴阳互补。”

　　“‘失序’和‘守正’就像天道规则的一体两面，每一方都无法忽视对方单独存在，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吸引。”

　　“此乃天道，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李楠云将目光投向融炆，融炆立刻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光头脑门上渗出细汗。

　　他意识到，如果这里的回答稍有差池，他崇拜的神灵一定会立刻把他吃掉。

　　“是有的……”他竭力维持语气的平稳，“实际上，青云妖圣也预料到您的需求，我们可以伴随您一起南下，顺着东夏人的要塞一路吃过去，直到补足您的力量……”

　　“那还等什么呢。”

　　李楠云伸舌舔着嘴唇。

　　“东夏……？好像是那帝想的国度。”

　　“一年时间证道入圣，这比‘八荒台’还要夸张。”

　　“我对她以及她的子民，很好奇呢。”

　　眼前一花，融炆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捏着脖子拎起来，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半空腾飞。

　　但他却悄然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活下来了。

　　……

　　“很奇怪……路上的村镇居然都空了？”

　　同一时间，在一处荒郊野岭的地段，一艘小型飞舟停靠在地上，里面的人下来查看过痕迹，互相之间展开交流。

　　这就是许束率领的前哨队伍了，他们前半程不断穿梭追赶青云军，试图尽快追上他们的步调，直到一天半以后这个速度才慢下来——这是因为附近已经有虚境裂缝存在，这会导致虚空变得不太稳固

　　，像这种小型飞舟强行穿梭会有风险，不太能控制精确的落点不说，甚至有可能被虚空撕裂。

　　“我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青云军对人族向来极为狠厉，路过这些村镇把人都杀光不是正常？”

　　前面说奇怪的人是郭奉，而会这样反对他的自然是鲁正了。

　　这两人因为对常伶的态度问题一直不对付，一开始只是对事不对人，但现在逐渐有恶化趋势。

　　“你不懂。”

　　抑扬顿挫的说出这三字，郭奉用一种‘原来你这么无知这么可怜’的眼神瞟了眼鲁正，摇头说道：“胆敢在这种地段独居生存的村镇多半本身就有问题，你用屁股想都该知道，进入要塞的安全系数肯定是比在外面更加高的。”

　　“即使如此，这和你前面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鲁正恼羞成怒，继续反驳，“我看你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郭师弟是对的。”

　　白长泽忽然插话进来，“正常人能入城肯定是要入城的，这种荒野的村镇对妖虚根本不设防，这些人留在这的原因是他们被污染太深，已经不能说是纯粹的人族。”

　　“‘半妖化’……是这么说的吗。”

　　常伶站在一边喃喃低语。

　　她也听说过这种现象，指的是有些人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入城，在荒野外受到妖潭幻神的影响太深，其精神已经变得不像常人，在精神层面开始和妖潭同化。

　　很多妖潭怪谈里都会这样的‘怪人’存在，他们姑且被认定是人，但却可以在妖潭之中来去自如，甚至不乏有‘怪人’拯救闯入妖潭的生者的案例，而这多半都是因为……这些‘怪人’本身就和妖潭有着深邃的联系。

　　比如说，他们曾经和‘妖潭的源头’是亲族或爱人。

　　妖潭是‘因为执念太深，聚而不散的神魂能量’，是这种能量受失序干涉形成的现象。有些案例里人死后会迅速化作妖潭，而他们的亲族、爱人则因为对其感情太深而拒绝撤离，他们宁愿受到妖潭的欺骗，继续生活在被妖潭编织的幻象当中也不愿醒来，妖潭一般也不会伤害他们。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共生现象，在这过程中，这些人也会逐渐被妖潭污染，神魂畸变，时间长了便也会使得肉身变化，确实不能说是纯粹的人族。

　　社会上称呼这种现象为‘半妖化’，许多大学里都有针对性的研究课程。

　　他们被文明社会所排斥，只能在远离要塞城池的地方聚居生活。

　　“这种半妖村落一般不会被针对。”白长泽蹲下来捏了把泥土，继续说道，“因为没有意义……妖虚知道他们迟早会畸变成真正的妖物，他们不会介意这个进程发生，反倒乐见其成，所以不会伤害他们。而我们也不至于因此对他们赶尽杀绝……因为和他们牵染的妖潭，这里面有很复杂的道德顾虑。”

　　至于是什么道德顾虑自然无需多问，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单纯是道德顾虑吗。”

　　旁边的诸笙一直默默听讲，此时忽然对白长泽问道，“宁愿以三万平民作饵也要布局屠尽那支妖军……既然是那位白将军的亲族，应该不至于见识这样浅薄。”

　　嗯？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目光里有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