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她语气不善。
融阴说出这件事可能是为了稳住她的心，但也暴露出了一个现实——如今的黎人氏孱弱不堪，无法向过去那样独立存在，需要依附团结别的势力才能有所发展。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融阴语气陡然变冷。
她恍然惊觉——自己真是被帝想的声威吓傻了，不自觉的就收起了一身气势和脾气。连带对陶思成这种还没成长的天才都谦卑起来，实在是怂的有些过分。
意识到这点，融阴恢复了高手气度，一路上再也没怎么和后座搭话，就这样一直开车绕路，终于在三天后带着陶家姐弟抵达了地方。
这里已经远离了东夏领土，乃是一座建在丘陵山坡上的未知城镇。
此地城墙城楼一应俱全，看起来倒也似模似样，陶思成坐在车里看着融阴对持械守卫出示可供仪器扫描的令牌，心想从这风貌来看，这里应当是一座以‘人族’作为主体的城市。
这是明摆着的了——东夏断然没心思打到这来，那些森严的戒备不可能是给夏人准备的。
强盗流寇也用不上这种大排场，只能是用来守备游荡成群的嗜血妖兽。
妖兽是不会大举袭击同族聚居地的，所以这里的主体只能是人族。
……这倒显得有些奇怪。
第九十一章 到达
陶思成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她听闻过羽化教的邪异和残忍。
虞朝皇帝的道德底线已经非常低了，能让多代虞皇都将其定性为‘邪异里的邪异’、‘异端里的异端’，这其中固然有忌惮羽化教复辟大玄的小心思，但和此教本身行事血腥也有关联。
据说历史上多次发生过羽化教的祸乱事件，他们会先派人伪装混入聚居地中，装作佛教、道教等其他教派的信徒，潜伏起来，借着替人算命、治病、看风水的由头散布‘邪经’。
这‘邪经’有极其强大的蛊惑力量，正常人一听便要皈依。这些皈依者依然被命令潜藏，只是暗中发展连带关系，尽可能低调的扩大信众。
常人受‘邪经’蛊惑后头脸是看不出任何征兆的，必须要脱掉衣服，在后背指认虫翅纹身才能识别。
但这种检测法显然不能每天都用，只能作相隔的抽查，容易遗漏。羽化教便利用缺漏在短时内快速发展出大量信众，待到朝廷察觉时往往已经荼毒一城，少说也有数十万人被蛊惑污染。
这些人的命运是极其凄惨的……因为那‘邪经’的理念便是‘死亡并非尽头’，‘到死才能迎来新生’，鼓励这些人舍弃躯壳进行‘羽化’，所以这些人往往都会在暴露后迅速‘羽化’，其躯壳会迅速变成某种不可名状的诡物，杀伐一番后直接暴毙。
如此行径，那些被荼毒污染的城池多半都成了血腥死地，羽化教自然就成了极端邪恶的代名词，他们在不当人方面向来有口皆碑。
那怎么会，由羽化教控制的国家，其下辖的城市里会有这么多活人？
怀揣着疑惑，车开进城。路上陶思成不断观察街边景象，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差距极大。
有充斥现代感的街道和高楼，也有在巷道阴影里搭建的窝棚。后者比前者要多得多。
一路过来，她所看到的九成街区都极为破旧。路边坐满、躺满了难民，一个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脚边散布用过的针头。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陶康源早醒了，看到这些景象后搓了搓胳膊，口中低声嘀咕一句。
陶思成也是越看眉头蹙的越深。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即这一城人其实都是圈养的牲畜。
玄夏，也就是羽化教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子民的生死。他们所需要的只是让这些人别死那么快，至少要活到该他们发挥耗材价值的时候。
刚这么想，前面红灯，融阴猛地踩下刹车。
刹车印在路面拖出半截，刺耳的噪音吸引不少难民抬头看来。
见是一辆大开门的装甲越野，不少识货的人脸上露出羡慕表情，还有两个打针打嗨的摇摇晃晃的爬坐起来，朝着这辆载具走去。
“滚远点。”
融阴摇下车窗，弹了两团火星出去。
“啊！！”
火星落到那两人身上，顿时燃起爆裂的火焰，他们惨叫着化作火人，疯狂撕扯拍打着身体，在大街上手舞足蹈，摸爬滚打，就是无法熄灭火焰。
“篝火晚会！篝火晚会！”
清醒的人见状自然是躲闪后退，但更多的瘾君子却汇聚起来，围着这两人拍着巴掌唱起了歌，宛如在参加庆祝活动一般嘻嘻哈哈，完全看不出一丝害怕。
“这里就是这样的。”融阴见状也微微蹙眉，开口给后面两人解释一句。
“这里的人已经不算人了，你们在这看到什么都别奇怪。”
这已经很残暴了好吧？
陶思成眉头蹙的更深。
被北虞控制的难民也不过就是这副惨状了……怎么听她意思还有更离谱的？
还能怎么离谱呢？
学那些被妖力腐蚀太深的家伙，杀人吃肉？
陶思成的好奇心很快得到满足，这源于一辆对向驶来的大卡车。
为了加速空气流通，进城后车窗是开着的，那卡车驶过时陶思成嗅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儿，她不由下意识转头追着去看，只一眼就让她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
满满一卡车的骨头……那是人骨？
“换代的倒霉蛋。”融阴语气有些感慨，“别看了，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不太合适。”
“那是什么？”陶康源还是忍不住惊惧，“告诉我！那是什么！？”
“人的骨头，还能是什么？”
“我是问它们是怎么来的！”
融阴沉默了一会，回答说道：“如你们所见，这座‘荒沙城’其实就是他们的畜栏。”
“他们从未停止过对《五虫论》、《羽化经》等秘籍的钻研，一直在拿实控的辖区做实验。”
“大概每隔一段时间吧，有一个周期。”
“周期走完后，大半个城市就会开始‘羽化’，届时大部分人都要死，也就是我说的倒霉蛋了。”
“其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在‘羽化’之后幸存下来，但他们的命运可能更加凄惨，因为他们会被转入那些高楼——转入实验室里进行其他实验。”
“那这里的人不是早该死光了吗？”陶康源惊怒问道。
“啊，正常来说是这样的……”融阴点头。
“但你架不住还不断有虚境碎片在回归主世啊。”
“什——”
“听不懂吗？玄夏再怎么样好歹也是个以人族为主体的国家，对于那些家园被主世吞噬，被迫回到这片先祖之地的居民来说，加入玄夏，成为它的子民，总比直接去荒野面对妖兽要好。”
“这是欺骗吧？”陶思成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他们宣称和东夏的关系，这其实就是为了欺骗那些虚界流民，让他们误以为这里是和东夏类似的政体，这些人也得以迎来一批又一批送死的旅者……他们完全就是被骗进来的！”
“我警告你们，这话可不要在外面说。”融阴回头，脸上表情有些不悦。
“为什么？”陶思成反问，“我不是天才吗？黎人氏难道保不住我吗？”
“过于聪明的头脑……”融阴眯眼，“这其实不一定就是好事。”
“我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陶思成追问。
“你之前说要带我们去见‘话事人’，可我们谁也没见到，一直在赶路。这其中是又出什么变故了吗？我们的族人到底还有多少？”
可能是她一口一个‘我们’的话术生效，融阴沉默了一会，选择告诉他们实情。
“族人……倒是还有不少。”
“大概有好几万人，林林散散分部在许多地方，目前暂时还没有集结。”
“我说的话事人指的便是我们的族长‘融炆’，在我们开拔之际他那边凑够了最后的祭品，已经开启了复生吾主的大计，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但他失败了，对吗？”
陶思成说道。
“妖神被击败了，黎人氏最大的底牌丧失了。不管现在是有几万人也好，几十万、几百万人也罢，缺少了圣级战力的你们已经没有底气独自立足了，是这样吗？”
“……未必。”融阴蹙眉。
陶思成扬眉：“未必？”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有猜测……”融阴低声道，“我总觉得融炆在听从一个人的命令行动。”
“只是因为惯性，我以为那个命令是来自吾主的，所以从来没有起过疑心。”
“但这次他失败之后立刻调集我们来‘荒沙城’，而且描述了那样一个潜入计划。”
“羽化教以前可没那么厉害……我总觉得这些事背后另有操纵。”
她说的没错。
之前无暇顾及，此刻听融阴这么说，陶思成也反应过来——倘若那‘巫蛊之术’羽化教早早便掌握了，那他们断然不会被虞人压的喘不过气。
从地图上看，所谓玄夏之国才占芝麻大的一小块地，别说和联邦东夏比了，就连北虞都是它十倍大小。
早有这本领，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寒酸。
所以不是他们早早掌握的。
而是后来才获取的。
按融阴的描述，更像是有外来者——有第三股势力所授予的。
那能是谁呢？
朝圣山？
联邦？
这些势力也都和夏皇敌对，好像哪一个都很有可能。
“不要多想了。”
“也许上去之后，就知道了。”
车子再次停下，融阴拉开车门下车，抬头，看向路边那座三十多层的现代化高楼。
这座楼非常显眼。
通体用海蓝色的玻璃覆盖表层，在阳光下不断投射出靓丽的折光，极具科技感的流线型外观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来自联邦的建筑，陶思成不由半眯起眼，凝视着它挂在二层的一行字母，费力将其在心里拼写出来。
“羽化……俱乐部……？”
心里一沉。
陶思成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但是看看站在大门两边的持械守卫。
再看看已经走上台阶，正在回头朝这边观望的融阴。
陶思成只能拉开车门，带着陶康源朝融阴走去。
第九十二章 工厂
羽化俱乐部。
这里给陶思成的感觉非常不好。
进入大楼一层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里面无论是选用的地砖、做的装潢，前台、吊灯的摆放位置，无一不透露出一种阴森之感。
陶思成有才女的美名，小时候也是学过一些风水，她仔细回忆那些知识，依稀想起来这种风水布局类似一种叫‘阴行锁灵’煞阵。
此阵本身没有邪异功效，但却可以把一地的阴煞死死锁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陶康源没有她的阅历，却也能感觉到四周的阴森，忍不住朝姐姐这边靠近了些，身子骨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大厅，融阴带两人来到电梯跟前。
进去之后本以为要按上面的按钮，却不想随着一层蓝光在融阴脸上扫过，电梯里响起一阵滴滴滴的电子音，那楼层按钮居然咔的一下凹陷进去，往下滑走，把另一套按钮顶了上来。
这套按钮的楼层和之前那套区别不大，只是每个数字前面都多了个负号。
真正的目的地在地下么。
陶思成看着融阴按了‘-21’的按钮，下一刻电梯轰的震动一下，里面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一股往下坠落的失重感翻涌上来，混着前方可能的未知风险，让陶思成感觉有些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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