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他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一个密封舱室，自己像是被收容在一个灌满培养液的养生舱内，四肢确实都被金属锁死固定。
养生舱有电脑控制，感应到他醒来，里面的液体褪去，金属环打开，舱门咔咔朝上抬起。
孟乔生立刻跨步出去，第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商会核心——‘银海号’的操控室。
‘银海号’是商会仅有的五艘战争飞舟之一，操控室的权限只有一个人有。
他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母亲孟婉瑜站在星盘前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醒了。
“母亲。”孟乔生阴着脸走过去，“你需要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我一个解释。”
他很愤怒，因为他意识到了，孟婉瑜之所以要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从外界消失，就是为了方便做一些她一直很想做，而自己一直都不愿意让她做的事情。
“你这样想么？”孟婉瑜没回头，而是继续盯着星盘，手指拿捏着一艘光影形成的飞舟模型，小心翼翼的捻着它在虚空中前进。
“不然呢？”孟乔生语气中满是怒气。
这已经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而是——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他为什么在虚劫降临前违背孟婉瑜的命令，孤注一掷去支持夏皇？
因为他看出了夏皇的潜力！虽然两边相处不久，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错过了这个押注的机会那他一定会后悔，整个银海商会都会悔不当初！
而他的押注也确实给商会带来了丰厚回报，两边建立起这样的信任本就不易，孟婉瑜为什么做这些事？
虚劫之前，夏皇还没真正崛起，她看不清形势，做出误判，这还可以理解。
但都现在了，夏皇也回来了，她放着十年空窗期不搞事，偏偏等人回来了搞事？
孟乔生不懂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孟婉瑜就是在瞎搞。
“你不懂。”孟婉瑜还是没有抬头。
星盘散发出淡淡蓝光，投在她脸上，照出一副刻有深邃法令纹的疲惫面容。
无论是修行炁法还是道虚法，女子都可以较为轻易的抚平皱纹。
但孟婉瑜却没有这么做，她就是要用这种时光的痕迹来提醒自己，有些事情比它更加重要。
“你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主要有两个。”
“第一，她对白家太过于冷酷。”
孟乔生蹙眉：“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
而且怎么冷酷了？
白竹清依然在当皇庭统摄，白家也俨然是半个皇族，地位都高成这样了还冷酷？她到底在胡说什么？
“你没发现白家的地位降低了么。”孟婉瑜眼里微微闪烁，“在她回来之前，大权落在她妹妹手中，那时的白家才是真正的‘半个皇族’。”
“但在她回来之后，大量的权力被其回收，她妹妹上面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再加上她压根没有更多表示，也就是没有额外对白家其他人进行第二次封赏，许多官宦对白家的态度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这有问题么。”孟乔生不懂。
白家自己都没说什么，她妹妹也没说什么，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好不满的？
“……她对收养自己的亲族都能如此，对自己的生母都能如此，你还看不出问题所在吗？”
孟婉瑜猛地回头瞪他。
“银海商会这一代人是受你的福荫，受她的福荫，但时间不会静止在这一刻不做变化，你的后代呢？你后代的后代呢？他们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我懂了。”孟乔生闭眼叹息一声，“你还是那一套，觉得她这种……‘模式’，对商会来说比不上那些宗门。”
“什么叫我这一套！”孟婉瑜语气非常严厉，“我是在为谁着想？是为我自己么？”
“你也不想想，她对亲族和生母都能下得去手，会因为你当初帮了她的忙，就在你犯下大错的时候另眼相待么？”
“你是能娶了她还是怎么样？你有那个本事和能力么？”
“你敢保证在她的治下不犯一次的错？”
孟乔生摇头：“我只要按她的意思安稳做事，为何会犯错？”
“那样商会还是你自己的么？”孟婉瑜阴恻恻的挤出一句，“你到底是为谁而活，我看你是想不清楚。”
“母亲……娘！这简直是……”
“你不用说了。”孟婉瑜低头继续去看星盘，“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第二个，那就是她注定会失败，我不可能放任你葬送商会。”
“我不认为她会失败！”
“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孟婉瑜头都不抬，只有声音继续传来。
“我给你注射的是最高级的觉醒药剂，你现在应该感到有些困了。”
什……
孟乔生又惊又怒，下意识想运炁反抗，但确实感觉大脑传来阵阵晕眩，眼皮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当然知道‘觉醒药剂’是什么玩意，即使身体已经跪倒，甚至半躺在地上，却依然努力张口说道：“这不行……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做‘圣兵族’！”
“愿不愿意不是你说了算的。”
母亲的声音无比冰冷。
“你已经被那个女人迷住了，你眼里只有她和她的国家，一点也没有你自己，以及我了。”
孟乔生简直想骂人。
不是——他几时对夏皇有意思了？
他前段时间还约了夏京大学的一个女学生，他现在的日子不快活吗？有必要去自讨苦吃？
“妈妈不会害你。”
说到这里，孟婉瑜语气柔和下来。
“她的思想就是有本质上的问题。”
“在她治下，最受关注的永远是那些流民、贱民。”
“她非但不愿意分润她的特权给我们，反而还要不断从我们手里剥夺本有的东西，拿去分给那些肮脏的蛆。”
“长此以往，短则百年，长则千年，银海商会就要消失，就要完全被他们给掠夺过去。”
“最关键的是，她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她可能以为这么做就能改变从亘古传承到今天的一些规则，她可能以为那些蛆会感谢她，会敬爱她。”
“但怎么可能……？”
“千万年，亿万年！”
“如果这些规则有那么好改变，人心有那么好改变，怎么可能到她这里才落得实现？”
“等着看好了……她是不会被尊敬的，那些得利的也不会去感谢她。”
“因为人就是贱，慧灵就是贱，暴虐和贪欲是失序铭刻给智慧的骨髓，他们永远不会满足，就算没仙佛回归，她在未来也还是会失败。”
“而我。”孟婉瑜顿了下，“……我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而不作阻止。”
“所以，睡一觉吧。”
“等你醒来，你就会明白我才是真的对你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才是真理。”
孟乔生理解不了。
他觉得孟婉瑜真入魔了。
但他却也不再具备反抗能力了，觉醒药剂正在生效，他感到越发疲惫，终究扛不住，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批回来了吗。”
孟婉瑜没有关注后面，她双眼死死盯住星盘，看到从一块袖珍裂缝中飞出一艘残破的银梭飞舟，而那条袖珍裂缝在飞舟出来后就开始‘模糊’，好似变得极不稳定。
孟婉瑜顿时一拍胸口，吐出一口心血泼洒到星盘上，化作一簇血雾被星盘吸收。
吸收之后，星盘上顿时冒出一簇淡淡血气，血气缠绕住模糊的裂缝，在它闪烁消失之后迅速指引出它新的坐标。
“金光寺的遗迹……真难开采。”
抹了下嘴唇，孟婉瑜脸色有些阴沉。
“帝想也知道这个坐标。”
“虽然以她的高傲，在当初交易坐标过来后就不可能再关注这里，但毕竟局势已经和当初不同，要防止她对这里伸手。”
“还有，也不知道金光寺的大能有没有复苏。”
“这里需要再加快进度。”
滴滴滴——
通讯响了。
玄夏的通讯？
孟婉瑜看了下，选择接通。
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是在光子屏幕上显出一行字符。
[告诉我遗迹的全部资料。]
孟婉瑜蹙眉，打字输入：[凭什么？]
那边很快回复：[就凭我能帮你加速破解遗迹的禁制。]
第103章 论前生，不负今朝（二合一）
白竹清守在李文妤一行人落脚的庭院外看了许久，没等到白想，这才意识到白想应该已来过了。
那姐姐肯定也知道我守在这里吧？
不，应该说就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也看出了我的打算，她才会悄悄过来，不让我知道……
心情有些复杂，白竹清意识到继续守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无论自己暗地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如果最终无法得到白想点头，那就注定不可能落实下去。
所以她收拾了一下，先在镇南基地市里逛了一圈，打算去检查下妖气观测塔的修建进度。
妖气观测塔，原名回声塔，是新建部门监天司主导，由监司余道咏负责的大型地方工程项目。
这东西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少，光凭监天司本身的权责是搞不定的，目前被余道咏拉下水的部门、单位已经超过了十个，因此这个项目的意义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不再让人能接受失败。
白竹清抵达的时候，工地正干的热火朝天。
这里是位于西北城门的军事区营地，监天司在这里抢了一块地，围起来直接开始施工，施工现场已经围绕搭起了脚手架和工程绿纱布，乍一看和一般的工地没啥区别。
白竹清穿着红裙子在这里实在太好认了，路上总是有人过来给她问礼，她便抓住机会问这些人分别是来自哪些部门，干什么活的，得到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门。
“回禀统摄，我叫郭达，是山门弟子。”其中一个粗黑汉子这样说道，说完还不忘指指那边干活的一群人，“还有他们，我们都是从山上来的。”
神鸣弟子？
白竹清一怔。
她确实知道余道咏哭穷，导致镇南地区各个部门统一协商，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包括道场山门也出了一批弟子过来帮忙干活。
但是所谓的干活就是干这个？
挑砖头，绊水泥，拉线测量，还有开挖掘机？
“开挖掘机那个不是我们的人。”郭达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们身手好，那么高的地方一跳就上去了，不需要开机器的，机器都是让给那些不行的开。”
白竹清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就看到两个穿工服戴安全帽的工人扛着一根巨粗的工型钢条窜上了二楼，间隙还有空嘻嘻哈哈，也不知道来聊什么东西。
“彳亍吧。”她品味了一下，点点脑袋，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修行。
告别了郭达，白竹清继续逛工地，终于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看起来和保安亭差不多的地方找到了余道咏。
少年道人身穿道袍，外面套了一层带反光的安全服，头上还戴着亮黄色的安全帽，一身打扮不伦不类，正坐在亭子里玩电脑，屏幕上好像是一款射击类游戏。
“咳……白统摄来了。”
发现白竹清查岗，余道咏略微有些收敛。他把游戏窗口切到后台运行，露出了桌面上的八色益智蜘蛛纸牌。
“你在这里很悠闲么。”白竹清眯着眼睛阴阳他，“我投了那么多人和钱来支持你的项目，你就在这里玩游戏。”
“那不然呢？”余道咏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屁股从椅子上转过来，对她双手一摊，“我图纸都画好了，只要按照上面的施工就完事了，那没有我要操心的地方了啊。”
“毕竟我是专业的。”他补充了一句，“……我可不会瞎指挥，要谁把架子左挪五米。”
“别跟我说废话。”白竹清把脸黑下来，“给我介绍一下现在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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