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理论上来说，李文妤会毫不犹豫答应对方的要求。
但是话到嘴边，那一个‘好’字，她却偏偏发不出来。
她想起了和白想同行经历的画面。
那一声声呵斥，还有一幕幕对方搭救她的场景。
她还想起了来带镇南之后的一系列见闻，想起了那些对她这个旧时代的老古董而言有些超前的便民、利民的法规和新策。
李文妤犹豫了。
她忽然有些不太确定，关于大玄的理念，大玄的道路，到底是帝封本人诠释的准确，还是白想那边描述的妥当。
如果我只是个凡人……我会认同哪一边呢？
恐怕大概率会选择帝想。
但光复大玄又是一直以来我最高的心愿，是我毕生努力的目标！
我……
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头疼欲裂。
李文妤低头，抱住脑袋申吟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白想的背影。
大夏女帝依然如标枪一般站在船头，淡淡询问她：“若是有人非要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到时候会怎么选？”
她……她早有预料……
那她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
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她还认我是母亲么……？
瞳孔收缩，李文妤忽然坚定眼神。
有些事情她想通了。
那些矛盾，那些困惑。
比如一些在做了之后要如何再去面对的情况……那种纠结她不再有了。
她已经意识到了那些被埋藏在冰冷外表之下的秘密。
那她也应该，做出自己的最后的选择了。
释然。
李文妤脸上显出笑意。
我不清楚一切的原因，但我大概能猜到，一切都是冲你去的。
作为母亲，我没能给你留下什么。
但也许……只有我死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去死，你才能够没有弱点。
你描述的未来我看不到了，但我愿意试着去相信。
希望这能弥补……我的罪孽。
第128章 诛神（二合一）
外界，金光殿下，孤岛岸边，李文妤整个人散发金光，就像虫翅振动般一阵阵的抖落金粉。
这些金粉脱离她之后会自发被吸附到妖主体内，妖主的外观和外貌正在随着此过程而发生变化。
他的身形拔高，从陶思成的少女体态变得更加高挑成熟。
他的五官改写，从陶思成的脸逐渐变的和白想越来越像。
就连他的头发都开始从根源渲染上一抹纯白，如果忽略神态气质这些东西，他整个人已经和白想有了足足七分相似，不熟悉的人甚至会误以为这就是她。
一切都在按照妖主的计划进行着，但是忽然！从李文妤身上升起一股朦胧虚影，犹如一层纱衣罩住了她！
这虚影俨然也是白想的模样，但其衣装却比她平时穿戴的黑底金纹龙袍长裙还要华离繁杂的多，并且完整佩戴了项链、耳坠、冕旒、手镯，更接近于那十年空窗期她被立在宗祠庙宇中的神像外观！
这是！帝想显灵！？
‘轰’的一声，无形的力量从虚影体内朝外迸发，瞬间切断了妖主和李文妤之间建立的联系。妖主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轰的后退数步，他却顾不上其他猛地抬头，看到一道寒光划破虚空飞至眼前，化作一把带有森然道蕴的宝剑悬浮在李文妤头顶，尖锐的剑锋正对着她。
“帝想！？”
妖主怒吼。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此欺瞒行径……你敢亲手弑杀自己的生母！？？？”
以他道行，自然看得出李文妤并非是自愿献祭，而是和自己刚才欺骗李文妤时所做的一样，帝想也是在用幻神手段去欺骗她！
这枚幻神的种子比妖主埋下的还要早！还要深刻！俨然是从李文妤被揪出‘魂蛊’之时就已在谋算，如今才真正开花结果，彻底颠覆了她的思想！
手法确实是这个手法……但是，但是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李文妤！
玄天圣母！
这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她炁法的理念也是从前朝剑道脱胎而来，以剑道人理对礼教的尊崇，对道德的敬畏，她的‘道’怎么可能允许她做出这种……这种真正违逆的行为？
这明明应该成为她的弱点，然后被我如此掐拿利用，怎么会反过来让她种下了幻神，而且看样子……是要用自己的生母祭剑？
“成年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正在和敖供一众鏖战的白想遥遥听到妖主怒吼，脸上神色十分平静。
“一路上我给了她不少次机会，如果她最终能够认清事实，不被玄朝遗毒的理念蛊惑，我也不介意赦免她的死罪，留她到寿元自然耗尽。”
砰砰！
虽然暂时抛出了道剑，但白想依然压着敖供在打，又因为二者身形大小极其悬殊，看起来就像是敖供老龙在被看不见的拳头来回击打一样，巨大而又粗长的身躯在虚空中疯狂翻滚。
“但她辜负了我的期望——”
白想伸手扯住敖供的龙须，一个翻身跳到老龙头上，双腿双手同时发力，一个勒摔动作，将敖供抛向那把犯人的剃刀，硬是拿它当投掷物使，砸翻了一座遗迹佛殿。
佛殿破碎，大量僧众被压成血泥，而她则顺势空出来遥望妖主，眼神里满是霸烈的杀机，口中说道：“那我还有什么理由，放任这个‘弱点’继续存在？”
“就凭所谓的礼法？道德？”
“你既称我为域外天魔，便该知晓我非凡子。”
“人伦讲子女首重父母恩养，她与我却只有供血之恩，更不要说连这点所谓的恩情也被她亲手割断！”
“若我不启用这枚种子会怎么样？”
“虽被你蛊惑，但她岂会不知——选择帝封就是又一次的抛弃了我！”
这……！
好一番大逆不道的宣言！驳斥！
其他佛殿里的人，包括隐藏在其中不打算出头的罗英道人、越沧澜都是双眼圆睁，目露震撼。
他们好似看到了一尊破旧的神像出现裂缝，连同那束缚它的锁链一起轰然炸开！
就连妖主都是瞠目结舌，无法从任何角度反驳白想的这一番话！
“够了。”
白想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探出掐作剑指，遥遥锁定悬浮在李文妤头顶的本命道剑。
“你对血脉同源的理解很有趣。”
“现在，由我来践行这个计划。”
她什么意思？
妖主一愣。
难道她不是要直接杀了李文妤吗？
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他定睛再看，正见到李文妤身上还在抖落更多金粉，而这些粉末则化作好几条灿金带子，以螺旋状漂浮向‘非想天’，不断被它吞噬吸收。
不好！！
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妖主慌忙抽身暴退，同时口中发出怒吼：“还不出来！”
“再不出来！所有人全都要死！”
兴许是终于意识到局势恶化，随着他的话语，金光佛殿的上空先后出现三道裂缝，分别走出三道人影。
一道是血主薛恩。
一道是此前袭击试探镇南的光煞道人，御修。
另一道则是一个做道士打扮，发须花白的干瘦老头。
这三人出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掠空扑向白想，和扭转龙头撕咬过来的敖供老龙形成合围之势，堵死了白想脱身的空间。
只有妖主在后退。
极速后退！
“我让你走了吗？”
“吃了我的东西，是可以不付代价就走的吗？”
白想无视了三人一龙朝自己发来的旷世合击，直接对着妖主探出右手，五指用力朝中间合拢。
在这瞬间，因为李文妤的血肉被‘非想天’吞噬，而对方又和白想身具的血肉存在最直接的血亲关系，使得白想将‘非想天’作为临时中转站，通过那DNA轮廓的金光螺旋将‘神魂异能’投射到了李文妤体内，又瞬间通过‘这一部分的李文妤’，将力量投射到了‘她的全部’。
是的——现在被‘非想天’控制、吞噬的李文妤并非完整的她。
她的一部分已经被妖主获得，已经和妖主融为了一体！
这意味着，史无前例的，白想能将自己最得意的力量直接灌注入敌人体内！裹挟着神府境的强大神识，一具冲入妖主的身体！
“啊！！！”
只是一个瞬息，那具和白想已有七分相似的身体就被撕裂，六成多血肉被妖主拉走，另有三成多血肉被白想掠夺！
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白想通过这瞬息间的短暂侵蚀，取得了妖主掌握的另外半部《玄帝经》，并篡夺了他对‘鸠罗光羽佛’残灵尸身的主导力量！
不——！
瞪大双眼，妖主残破的身体上只剩下一枚单独金瞳，他目眦欲裂，看着那些从‘鸠罗光羽佛’身上拉拽出来、本该和自己连接在一起的金光飘带全部落入那把道剑，心中的愤怒简直要满溢出来。
但是还有一种更深邃的情绪覆盖其上，它是‘恐惧’，这股情绪就像虚空之海荡起来的无形波浪，传递给了所有在这一刻瞪圆了双眼，或是狰狞，或是疑惑，或是狠厉攻向白想的圣者，传递给了所有与她为敌的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
血主薛恩、光煞道人御修、白发老者、老龙敖供……每个人的表情都在极为缓慢的扭曲和蠕动。
而白想却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眼，她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正是那个此前被妖主拿来蛊惑李文妤的内景空间。
她就站在那处断崖后面。
在她的前方，一名身形倾长的白发男子正背对她端坐。
“其实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在这里相见。”
男子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白想只是盯着他的脊背，并不说话。
“……非要如此不可吗？”
男子半转过身，很是认真，很是诚恳的和她对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就非要压倒一方才可以吗？”
“我很好奇，到底要因为你的愚蠢死多少生灵，你才肯放弃你的绥靖思想。”白想终于说话了，却是冰冷嘲讽的语气。
“你在这里迷茫了几千年，反思自己失败的原因，一昧想着为什么自己会被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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