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碎尸案尚未告破，‘飞蛇’费强又神秘失踪，这意味着陈平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为了保护陈平，也为了保护陈平身上的那位神秘强者，她这个官僚机构的代表该摊牌了。
“老夫赵山河，乃是丰人。”赵山河眯眼，“具体年代却不清楚，我连怎么沦落到这样都不记得了。”
“这不要紧。”赵雪晴立刻说道，“这些年我们接引了许多外界遗民，挖掘了无数古代遗迹，其中一定能找到关于您家乡朝代的具体记载。”
“嗯。”赵山河负手在身后，有些傲气的一抬下巴，“……我们就在大街上谈？”
“去陈平家里。”
后车门打开，身穿深黑色修士长袍的吴闻名手持长刀跨步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锁在赵山河身上。
“他仍然危险。”
“这对你们是最好的保护。”
赵山河没意见，就这样，三人翻墙进入陈家院子，赵雪晴施展本领敲开了锁，光明正大的打开客厅点灯，坐下来开始交流、攀谈。
主要是赵雪晴在说，赵山河听的非常认真。
其实他之所以选择现身交流，也和下午的见闻有关。
和门神类似的东西，赵山河见过。
太多了。
这种偏门邪神真的太多了。
大丰治下，乡间多有神怪传说。
既有有风神、雨神、河神。
也有路神、灶神、门神。
各种乱七八糟的香火信仰彼此交织，几乎每过一座山头就有一座神殿或寺庙，这些信仰会在失序干涉的作用下凝聚为一条条具体的神潭，而一旦达成了某类条件，神潭觉醒出具体的灵慧，那便是一尊‘真神’显灵。
就像门神。
门神的力量在其中已经算是很弱小的，但因为‘门’的概念太广阔、太庞大，整个大丰家家户户都不希望家里遭贼，便有祭拜门神的习俗。这导致该条神潭里积攒了巨量的香火愿力，一旦觉醒便是‘伪圣’，而且随时能通过提取愿力来成就圣位。
必须承认，和道虚法阵营的修士相比，这又是一条跨越式的捷径。尽管神潭觉醒的几率非常渺茫，但基数太大，大丰统治期间遭遇的‘神仙’根本数不过来。也正是这些‘神仙’给大丰带去了无尽的灾祸。
活祭。
生吃。
屠城。
灭国。
大丰打退过一些邪神，也向一些邪神屈从妥协过。而在赵山河看来他们最惯例的姿态就是和那些邪神狼狈为奸，甚至主动接纳邪神，将其作为统治的工具。
说白了，大丰皇室的核心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延续自身统治。
只要这个诉求能达成，交割多少利益他们才不在乎呢。
赵山河当然憎恶这种做法，但他无法反抗‘大丰母河’，最多只能维护幽都的安稳。
但大夏不同。
他看得出来，从事发生变，到强援赶来，再到善后处理，这是一套成熟的体系和流程。
它不是临时演练能做到的，一定是提前预演过，且真正上演过多次才最终成型。
这足以说明大夏——这个国家由始至终对这些东西的态度。
那是强硬。
更是不屈。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
只要你敢来，定要将你斩尽杀绝。
赵山河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官僚体系是怎样的，更没亲自见过那位活了三百多年的开国女帝，但至少这份态度很合他的胃口。
至少他们愿意耗费这么大的代价来保民生。
哦对了——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他通过陈平的眼睛看到了城隍蒲贤祝。
如果说之前他只有五分意动投靠的话，那在蒲贤祝出现之后，这份意愿就涨到了八成。
不可思议。
他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蒲贤祝的存在方式。
魂道圣人天生的敏感让他意识到蒲贤祝既非人又非神，而是介于中间的状态，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
他预感到，如果自己能搞清楚这种状态能存在的奥秘，他的魂道修为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从洞虚圣境突破到清虚圣境也不是奢望。
那他当然会忍不住。
他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位白发女帝。
“嗡嗡——”
“抱歉，接个电话。”
赵雪晴起身，让吴闻名继续给赵山河讲东西，自己则是走到厨房门口，靠着墙壁收听信息。
“两个坏消息。”
李继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第一个是韩挺失踪了，我们在附近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他的影子。”
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赵雪晴嘴角抽搐一下，这个其实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另一个呢。”
她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想要调整好当前的心情。
“朝中有人弹劾我们。”李继说道。
弹劾？
赵雪晴一愣。
这次入侵虽然死了十万人，不算小数目，但毕竟事发突然，本就难防。
他们以元窍战力斩杀了一尊接近圣境的邪神，按说该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事后又及时启动了赈灾补偿和问责程序，怎么会轮到朝中弹劾？
“难不成……”
赵雪晴张嘴，忽然想到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政治派系。
“对就是那个难不成。”
李继无奈。
“又是那帮‘归世派’干的。”
第三十二章 窥心
‘归世派’是一个口语化、且自带双关的称呼，一般很少有人真敢直接用它称呼那群人，这是因为他们的政治诉求其实相当敏感。
赵雪晴第一次听闻‘归世派’的称呼是通过自己当时在夏京的上司，稽查部负责人‘方思研’之口，而方思研当时的抱怨在后续想来，其实让赵雪晴有点不寒而栗。
“小赵啊，你说是不是这样。”
一个国字脸，面容和蔼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展开的虚拟屏幕，上面隐约可见《夏京早报》的大标题，而他的脸则半扭过来对着这边，上面满是痛恨的情绪。
“你看现在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都汇报给虚神，通过虚神运算立刻给出最佳方案——这难道不好嘛？”
“陛下已经很忙很累了，何必非要唤陛下上朝。”
“无论对我们还是对陛下都没有好处，拖慢效率，浪费时间……这方面我真是不理解他们，只能说他们不是土生土长的原生夏人，根本不懂其中的道理。”
所谓土生土长，也是特定这么描述来将派系分开。因为‘归世派’的官宦大多是从外界归降后得以受封——他们是归来，归世的异族人，再加上他们的政治诉求，最终才有了这个名字。
与之对应的则是被极少部分人挂在嘴边的‘主世派’，赵雪晴极少听闻有人认领‘主世派’的头衔，但她感觉这种人在朝中很多，简直可以说到处都是。
而且严格意义上，‘主世派’更适合改名为‘隐世派’。
其代表正是方思研那种类型的官宦，他们自认早早追溯正统建国，有从龙之功，自命不凡，向来看不起归世派官宦，认为那都是些逃兵、懦夫，在国家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并不在这里。
倘若认真分析的话，方思研说的那番话也有道理。但这其中是否隐藏有其他意图，两个派系最终的目的和诉求到底是什么，赵雪晴灵光一现触及之后，开始对话题忌讳莫深。
都说金丹寿三百，元窍五世仙。
她连第一个百年还没过完呢，可不想那么早就卷入这种争斗里去。
但李继显然从来没有过灵光一现，他在电话那边继续抱怨：“那帮人真是神经病啊！”
“每次哪里遭了灾都要弹劾，恨不得把事情闹的全夏京都知道！我真是不明白了，这么做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李继。”
“嗯？”
“这个话题略过，以后你也不要再跟其他人谈‘归世派’这个称呼，它太敏感。”赵雪晴叮嘱，“我们还是继续聊聊该怎么追查那位韩老师吧。”
？
李继纳闷，这话题怎么敏感了？
又不是在夏京，还需要那么藏着掖着，免得被谁听到了给什么眼色……他觉得赵雪晴未免有点太谨慎了。
那边赵雪晴在聊，客厅吴闻名和赵山河也在聊。
“这么说，前辈虽曾有魔修之名，却是奸人污蔑陷害，实际上前辈做的都是问心无愧之事。”
吴闻名的人就像他选择主修的兵器一样，一旦展露出内在锋芒便是一往无前，直来直往，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拐弯抹角。
“不错。”赵山河眯眼，“老夫从来不屑于说谎。”
“这一点，我会和陛下联系汇报的。”吴闻名点头。
他个人选择相信。
一方面是他的直觉——修士的直觉并不能当玩笑看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平，赵山河附身陈平后非但没有伤害他、反而多次保护陈平、提供帮助的行为在他这里相当加分。
有这份认可摆在这里，两人聊的还算投机。
吴闻名站的角度毕竟不同，高屋建瓴，让他自带一种能被赵山河认可的气度。
结束的时候，吴闻名直接问道：“不知前辈如今全力施为能发挥出多少功力？”
“老夫全盛时为洞虚圣人。”赵山河先是傲然，然后眉毛微微抚平，“如今缺了肉身，宝器、修为也是损毁大半，能发挥的力量十不存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量化类比。”
“这样呢。”吴闻名听到‘洞虚圣人’的时候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听完这段话站起身来，身上开始激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这就是炁道元窍的境界和力量。”
“您觉得和这份力量相比，现在的您是什么状况？”
有例子参照，对比就显得容易多了，赵山河沉吟后点头：“应该比这要弱不少。”
吴闻名将头顶两朵金莲散去，嘴一张，从中飞出一颗白金色的炁旋大丹。
“那这样呢？”
“差不多。”赵山河点头，“应该比这要强一点。”
那就是金丹后期左右的实力。
吴闻名得了情报，也达成了接触目标，和赵雪晴也就没理由多待，一齐行礼和这边告别。
“麻烦前辈。”
“多谢前辈。”
“你们这就走了吗。”赵山河不解，直接问道：“那陈平陈安……？”
“我很高兴您这么想。”赵雪晴点头，“但实际上不需要我们时刻护佑，这反而不方便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哦，这么说你们打算以我为饵。”
“您使用虚神的记录或许已暴露了，结合韩挺的试探行为，敌人很可能已经确认了您的魂修身份。”赵雪晴语气变得严肃，“他们对魂修应该是有某种迫切诉求的，我相信我们不会等的太久。”
“那万一你们刚走这边就出事了呢。”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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