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85章

　　“干嘛这么麻烦……”

　　胡狐有些不乐意，按理这剑如此珍贵，在和更厉害的师兄师弟会合后她是没资格拿的，但问题此剑是白想亲自赐给她的，其他人尊重白想，也就不打算换人持剑。

　　有这一重因素在前，她当然更不愿意把剑托付给一个病人。

　　“我可没时间老看着她。”诸听微振振有词，“这剑有灵，她出什么事当能第一时间预警，难道不是更方便吗？”

　　这么说也是。

　　胡狐想了想，把剑放在古曦身边。

　　古曦眉头动了动，在梦中抬手将剑拉入自己怀中，用洁白和丰腴将其包裹起来，嘴里似乎又在念叨着什么。

　　这——

　　胡狐这下震惊了，她瞪圆眼睛目睹此景，张嘴倒吸一口冷气。

　　“别激动。”诸听微眯眼，“濒危中的本能而已。”

　　胡狐将信将疑的离去了，只剩诸听微一人站在床前，用一种分外复杂的眼神看着古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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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交界地带，吴闻名和余河在确定那伙小偷的据点之后在一家街边饭馆里会合，一边吃喝一边由前者陈述打探到的本地情报。

　　反正据点不会跑，先查别的再找人不迟。

　　“这里名为幽暗城。”吴闻名一本正经的对余河介绍，“……你笑什么？这名字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你继续。”

　　余河立刻板正表情，从袖子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开始抚摸。

　　这是……那只黑毛狐狸？

　　吴闻名不由多打量了小黑狐几眼。

　　没记错的话，自从他担任巡天之职，在宫中来往行走之时，这小家伙就已经在花园和走廊里到处跑了。

　　很多官宦都认得它，大家一开始都好奇怎么有狐狸是黑色毛发，但看白参狐族也没说什么，便以为是狐族送给白想的后代。

　　至于为什么几百年了还没长大……也许是长大后就送走了，然后换了一只新的？

　　大概只能这般解释，吴闻名没在这事上投注太多关心，继续将幽暗城本地的风土人情介绍了一遍。

　　幽暗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真的很暗，和不少网络游戏里的城池类似，它的建筑主体一路往下延伸，地表上能看到的部分还不到它总体面积的十分之一。

　　之所以建造成这副模样都因为这里是三不管的交界地带——这里既不受到王朝庇护也没有西海公约国和其结盟，主世各大政体对这里的态度就像是对一块垃圾堆一样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因此这里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长久规划，人口聚集多了之后为了抵御妖灾兽潮索性决定往下修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防御圈完整。

　　没有比鱼龙混杂更能形容这里的词了，猎人、佣兵、妖族、半妖……各种认得出来认不出来的古怪种族基本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这里还汇聚了大量难民，并不广阔的地上一层被各种类似平民窟窝棚的建筑挤的水泄不通，只能从一些窝棚缝隙里才能看到天空，以及远处屹立着的金色佛塔。

　　“我不太理解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吴闻名介绍完之后用略显烦躁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不该如此的。”

　　整座幽暗城的地上面积还不到镇南西京的五分之一，但光地表能估算的人口就足以比拟西京的一半。

　　他无法想象这么多人是怎么挤在如此有限的空间里的，更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宁愿到幽暗城避难也不愿北上。

　　“这有什么奇怪的。”余河倒是看的很开，“你没见过那些无论怎么劝说也不肯改主意的人吗？比如你明确告诉他们有一波妖灾就要来了，对方却以为你是在骗他，觉得你是想借此侵吞他逃命后留下的房产，因为这类可笑的原因拒绝离开。”

　　“这不一样！”吴闻名板起脸。

　　他觉得这种情况发生在前朝会更多一点，显然底层人民是因为对前朝政权抱有不信任的心理才那样认为的，他觉得大夏在这方面一直做的不错，这些难民应该不至于畏惧大夏不敢去才对。

　　“有什么不一样呢？”余河摇头，“你无法理解有些蠢货到底怎么想的，恕我直言他们虽然有着人的外表，但显然不具备合格的人的心智，我更倾向于称呼这些弱智为‘伪人’。”

　　“你是在歧视这些人么，余大人？”吴闻名怒气冲冲的对他问道。

　　他比较在意这种观点，因为他自身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南荒选择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身份潜伏呢？他也不可能会对陈平那种底层少年另眼相待。

　　“哎呦~”余河回了一个不阴不阳的拟声词，“看不出来，吴大人还挺关心民生。”

　　眼看吴闻名又要说什么，余河摆手表示自己投降：“好了吴大人，我们别说这些废话，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越是愚昧无知的人越容易受到异教这类邪派手段的操纵，你不能指望这些人有脑子，有脑子的人本身就不容易信这些东西，你懂我意思？”

　　余河这里其实并不是在贬低释教，正经的释教佛道还是受人尊敬的，然而两人受命前来调查的显然是不正经的释教佛道，那他就没必要客气什么。

　　吴闻名脸色稍缓，点头说道：“当然，客观上来说余大人说的并没有错。”

　　“伙伴之间达成共识，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余河笑了，“你刚才应该走访了不少地方吧？那些贫民窟和寺庙什么的，是不是前者的居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后者的居民穿金戴银，肥头大耳？”

　　“差不多。”吴闻名点头，“我问了一下，他们在信奉一个叫‘大黑天’的东西，我从来没听过有这种信仰。”

　　“‘大黑天’没有，‘黑天湿奴’呢？”余河眯眼，“资料库里有这个词条，以前这里还是湿奴罗睺的时候曾经流行过‘黑天湿奴’的信仰，有可能是卷土重来……你确定你没打听错？”

　　“绝不会错！”

　　“那我们已经有大发现了。”余河看起来非常高兴，“陛下对这东西很熟，她当年亲自斩杀过对方分身，我们只要把这个名字报回去就算立大功了。”

　　“那现在报吗？”

　　“不急，再打探打探。”

　　余河拉着吴闻名从饭馆出来，先是在那种一看就不正经的地下市场出手了一些抢来的物资，然后又给二人置换了一身可以融入本地氛围的衣裳。

　　“为什么我的衣服是布条条，你的衣服是丝绸长袍？”

　　衣衫褴褛的吴闻名质问余河。

　　“因为我以前已经当过乞丐了，现在换你学习先进经验。”

　　“？”

　　“别离我太近，臭死了，我可是贵族，你这贱民是不能和贵族挨太近的，不然会帮穿，快滚远点！”

　　吴闻名强忍着对余河动手的欲望，吊在他身后一路尾随，看着他一副豪绅做派，穿行于街边摊和难民楼之间，不断慰问那些难民和穷人。

　　“老人家你们也都信奉‘大黑天’嘛？”

　　“是唷……多亏黑天佛祖保佑，上次的病灾才挺了过来。”

　　“那你们想过去天夏避难吗？”

　　“干嘛去那里？才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呢？据我所知，那边可没有几等民之类的区分，只要安分守法都能过得不错？”

　　“那里要把人此世的苦难都消解掉的！而苦难没有了，我们下辈子还怎么凭借这份因果投个好人家呢？所以绝对不能去！去了就是堕落！是自渎！”

　　看着看着吴闻名逐渐不气了，他发现自己虽然有巡天之名，但在调查底层信息的本领上确实不如余河全面，对方此时问的一些问题他刚才走访时就没想起来问。

　　“情况不对。”

　　余河问了一圈后传音给他，“我本来以为信众所占比例没那么高的……现在看来比预计的要严重的多。”

　　吴闻名同意他的观点。

　　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只有那些表现出宗教狂热的人才是信徒，那些看起来正常的路人不是。

　　但看余河的询问结果正常的路人基本上也全是信徒，这种信仰已经潜移默化刻到他们骨子里去了，整座幽暗城的‘黑天佛徒’至少有一百万众。

　　“不对劲吧。”吴闻名不理解，“信仰发酵需要时间，看守此地的官宦呢？为何完全没有汇报？”

　　交界地确实是三不管地带，但各国在这里也是有安插眼线和哨探的。

　　不然一些通缉犯逃出来往这一躲就完事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各国也都有手段联系交界地黑头的，这些人逃过来也都讨不了好。

　　他觉得负责此事的哨探免不了一个渎职的罪责，这未免也太迟钝了。

　　“可能不一定是迟钝……”

　　余河却好像有不同理解。

　　“我知道这边负责人的电话，我来打给他试试。”

　　两人找了个角落，又打发掉一批见财起意的混混，余河拨通负责人号码，但许久之后都不见接听。

　　“用虚神不行吗？”吴闻名问道。

　　“天道神潭在这种邪神地盘发出的波动太明显了，能不用就不要用。”余河摇头，“你有内地的电话吧，也打，看看效果。”

　　“打给谁？”

　　“这边盯梢的负责人姓胡，叫胡呈云，他在内地的上线叫许志州，两人都归属镇妖司稽查部，你直接打给这个许志州，号码我给你。”

　　吴闻名心想他是怎么把每个下线的号码都记住的，这里也拨通许志州的电话，但是依然无人接听。

　　两人互相换着拨，结果一样，都是不接。

　　这一下连吴闻名也意识到问题了，他神色凝重，盯着手机不再言语。

　　“这就是监管方面的滞后性了。”余河叹道，“只要没有确切的指令，超过半数的情况，监管无法及时对未尽的职责产生反应。”

　　吴闻名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即使虚神也不能吗？”

　　“我们有给虚神发布指标，要它监督每个人必须接电话吗？”

　　吴闻名摇头。

　　别说这种指令没有了，它本身也不可能有，真有的话所有人都会被搞疯掉的。

　　“往好处想，我们又有新的大发现了。”余河安慰他。

　　“我不推荐兵分两路，你可以先跟我去探查那处据点，然后我们去找胡呈云，问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第102章 差距（二合一）

　　探查小偷据点并没有耗费吴闻名和余河多少时间，因为至今为止他们面对的不过是一些凡人，而且在凡人里都能用残次品形容。

　　“他们的上线是一个叫‘黑塔寺’的地方，那里有僧侣定期来布道，他们则是借此机会将搜刮来的资源交给僧侣带走。”

　　吴闻名拷问完情报后就想杀人灭口，但余河迅速制止了他。

　　“这个地方我们还要回来的。”余河说道，“我们得留着这批人，通过那个黑塔寺僧侣的渠道潜入寺庙。”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吴闻名觉得这很多此一举，“我们都是双花元窍且接近道境巅峰的修为，而整个幽暗城都感应不到更强的气机……所以直接打上门不可以吗？”

　　“年轻人不懂了吧？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余河对他摆摆食指，换成一种很是阴暗诡谲的语气说道：“这里毕竟不在天道神潭庇护之下，要对神秘抱有敬畏！”

　　如果是刚组队，吴闻名肯定不吊他这番发言。但余河确实通过很多细节证明了他在这一行极其丰富的经验，吴闻名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他的观点，也就是不杀这些人改成用丹药控制他们，把他们留在这里等下一拨僧侣过来。

　　这需要再等六个小时左右，因此两人操作完决定趁这段时间去找那个叫胡呈云的情报头子，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中途又经过一轮变装，两人开始深入幽暗城地下。

　　地下的情况要比地上更糟糕。

　　在上面走动的时候吴闻名还以为那些难民已经过的很凄惨了，但来到地下，他才发现上面那些人确实属于字面意义上的人上人。

　　至少他们还能照到阳光，还能享受自由，还能有一间相对独立的窝棚居住。而住在地下的人则根本没有这些条件。

　　地下的建筑物不是石窟，而是专门搭建起来的钢板房，看似材料坚固的多，但它本身并不是为了抵御外部入侵而建造的，是为了防止下面的人反抗和逃跑。

　　一路走来，吴闻名探查到的每一间房屋里都居住着超过两位数的人。这里空间狭小光照不足，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恶臭，说这是庇护所还不如说这里是监狱。

　　也就是在这里，他终于真正见识到了活生生的传教行为。

　　他亲眼看到：一名在肩膀、腰部额外长着两对勾足的半妖虫人手持‘圣经’站在台上，正在对下方聚集的难民群体诠释‘佛法’。

　　“你们的苦难是你们的荣耀。”

　　“苦难和业火一样，是不会轻易被洗去的，它们是灵魂的烙印！直到死后依然会追随你们流入黄泉。”

　　“你们要做的就是铭记荣耀，歌颂荣耀。”

　　“这荣耀会使你们心灵平静，在污秽中仍能保持清醒的自我。”

　　“这荣耀会使你们获得安息，死后能归去黑天圣界……”

　　“你不要想阻止这些人，他们已经疯了。”余河插话进来，“如果真的是‘黑天湿奴’卷土重来，那这些人其实已经不算人了。”

　　不是唯心的不算，而是客观的不算——如果余河没记错的话所有被黑天佛法荼毒的信众体内都会滋生出寄生血肉，血肉不除随时有可能将人转化为邪神养料，那这些人和僵尸血尸其实没什么区别。

　　吴闻名摇头，他本来就没打算阻止。

　　两人靠着伪装和修为一路往下走，沿路看到了更多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的苦难。

　　不得不承认，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正适合异教传播。这里多得是呆板麻木又找不到办法填饱肚子的饥民难民，他们姑且还没有饿到需要用行动来抢夺食物的地步，幽暗城的官方和他们签订了采矿合同，只要他们加入施工队朝着地下挖掘一段时间就能获得只够自己果腹的口粮，而除了吃饭休息和工作的时间以外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休闲娱乐，教众之间的交流反而安抚了他们的情绪，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官方一开始没有禁止异教在这里传播。

　　不过即使一开始这件事和幽暗城官方无关，现在他们也摘不掉了。

　　吴闻名用屁股想都能猜到异教上层大概已经将这座城市控制了起来，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无非有两个，要么发展更多信徒搜集更多香火愿力，要么通过人祭等方式将这些愿力传导回所谓的‘傩地’，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傩地’那边的黑天佛祖更加强大，最好能直接在地上显现出来。

　　在这样污秽复杂的环境里找人是很麻烦的，但也不知道余河是怎么办到的，他没用多少时间就带吴闻名下到了一个大平层，这里就像地底城市一样挖掘出了大量空间，空间里正常安置着建筑房屋，治安秩序也明显比更上面的地方要好不少。

　　吴闻名猜测这里应该是管理层或者安保层住的地方，他跟着余河摸索了几件房屋，偷了一些武器和证件，用极其原始的方式绕过守卫潜入一座防备森严的小区，然后余河指着路边一栋两层小楼告诉他：“胡呈云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