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726章

　　但紧随其后，她忍不住在脸上浮现笑容。

　　唯独只在面对自己时的有限的城府，以及最纯粹的痴迷和直言不讳……如果不是因为小鹿有这样的淳朴特质，自己真的会答应她吗？

　　恐怕不可能。

　　早些时候的自己压力比现在要大多了，远做不到现在这般随意和洒脱。

　　非是这种死缠烂打，根本不会开这道口子。

　　“点心吃完了，该干正事了。”

　　重新抓过衣服披上，白想坐起，思绪沉入内景当中，开始正经提炼消化广潭的记忆。

　　广潭圣人未死，这是百分百能确定的。

　　神道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地上还有信众存在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消灭，即使被仇敌把所有香火庙宇都毁灭了，从地上抹除了一切信息痕迹，只要仇敌本身还记着他，他都能重新复苏回来。

　　此事的解法很简单，斩除那部分记忆即可，但白想阻止不了其他人也留有回忆，因此神道确实可以视作是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不灭。

　　不过这不重要。

　　广潭死了这一次，等下次重生回来估计都是千百年后了，迟一点甚至亿万年都有可能，那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他回来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想在意的，是他上一次死亡是什么时候，以及他到底为什么死。

　　早些时候她和白竹清讨论过此事，说天地间肯定不止发生了一次大潮汐。

　　第一次大潮汐是第一缕虚劫撞中归墟所引起的，它直接毁掉了夸父族在太古时代经营的一切，定住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现在才苏醒。

　　完全可以这样说——太古时代的夸父族直接被这一波灾难给灭绝了。

　　正因为如此，白想推算肯定还有第二次大潮汐，因为四五亿年前恰好有一次史前生物大灭绝，她认为虚劫无法做到此事，一定是发生了第二次大潮汐，这才导致它们灭绝。

　　而且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佐证，那就是三位道祖的沉睡。

　　太古时期几乎是百分百的妖治世，那时的历史她现在也就了解了一个景妖一脉，后续还有很长历史知之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从现代往近古推算，历史里没有三位道祖的活跃身影。

　　异教虽然一直在活跃，但大多数时候，他们扮演的都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

　　对凡灵污染能力强又能怎么样呢？

　　妖庭统治时期，大部分妖尊妖仙可都不在乎此事，他们对异教的解决办法堪称简单粗暴——单独划出一块地随便折腾，要不了几十年这块地资源耗尽，异教自己就灭亡了。

　　简直类似于发现森林失火，选择在周边砍伐圈地将其孤立一样，火焰烧完圈内的枝叶自己就灭了，道理一样。

　　异教的影响力如此之小，可见这些时候背后都是没有强者存在。

　　别说三位道祖，就是道祖门下的诸多洞虚仙佛也没回来。

　　那一定是有一次灾难，一次巨大的灾难导致他们死了一次。

　　很可能是第二次大潮汐，这也正好解释他们为何会逐渐在今天复苏——这里面的逻辑和夸父族复苏也是一样。

　　抱着这番疑惑，白想将思绪沉入广潭记忆，迅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二次大潮汐确实发生过。

　　和她推算的一样，是在大约5.4亿年前。

　　5.4亿年是个分水岭，在这之前，古代生物的化石痕迹极其繁多。但这个节点一过，后面的生物化石几乎绝迹。

　　这就是因为第二次大潮汐。

　　而且和第一次大潮汐还不一样，这一次灾难，是三位道祖自主引发。

　　白想眼前浮现出一段光影画面，这是令广潭记忆犹新的一次道论争执。

　　画面中的世界正在破碎，太阳被切开陷入爆炸，星辰被斩碎化作齑粉，主世表面的受损程度远远超出任何一次虚劫降临，乃是直接被诸多天体用尸骸凝聚了一枚黑点，被那黑点将自身大概一半的水土都席卷走了。

　　风暴在肆虐，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白想心念一动，得知这股潮汐风暴还要持续大概三百万年，心想那难怪是大灭绝，即使古代也算是半个神话时代，那些妖兽各个具有不俗的伟力，但在这种不讲道理的灾劫面前也如尘埃一般难以抵抗。

　　与此同时，她看到在九幽之上，罡风之上，虚空里忽然出现三道胧影。

　　和她刚刚见证的光鲜形象比，三位道祖此刻的扮相可以说是相当凄惨了。

　　那都不是什么衣衫褴褛这么简单的事儿，而是他们真的就只有胧影，并且那影子还模模糊糊的，犹如烂泥一样在不断蠕动，看起来居然连具体的形体都失去了，只能以这种形态勉强维持存在。

　　如此寒酸，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重创过了。

　　“你们要送死，别拉着我！”

　　其中一道胧影愤怒说道。

　　“我并没有同意这番计划！这是背叛！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圣人请息怒。”另一道胧影蠕动回答，“只从你我现在的状态便能算出结果，我等不会死，此番确实拿到了好处。”

　　“说的不错！”

　　第三道胧影也开口了，“你不是也拿到了感悟？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开头的胧影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他们已经无力维系这般存在，迅速从虚空当中崩解掉了。

　　开头大喊大叫的应该就是广潭了。

　　白想看完小电影，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虽然声音听起来极其扭曲刺耳，和广潭圣人相差甚远，但白想已经知道广潭此前被另外二圣背叛过一次。

　　大概就是这次，那二人没和他商量好就引爆了第二次劫难。

　　广潭确实有理由生气，因为他的道统和另外二边相比较就是包容的多，相对来说自然也更容易在地上获得成功。

　　祝灵之道是什么？

　　当初抵抗洪流的时候，那些声音的解释是，它是众生对一切先天神灵的祝福和善意。

　　实际上是个毛线的善意。

　　在白想看来祝灵之道就是血统论——我们只敬奉先天神灵，后天神灵那都是乡毋宁是不配被我们所祝福的，这就是赤果果的对立和歧视。

　　灵宝山由此成为只有先天神灵存在的道场，那些神佛都是天生的，是愿念落入虚劫中滚了三滚，早先批次出来的结果。

　　而归元之道，则是后天神灵的挣扎和求索。

　　后天神灵，指的是那些本来是有血有肉的人或非人，因为在道虚法上走到了尽头，或者因为别的机缘巧合什么因素，在死后生命并未得到终结，反而能在紫气助力下升格为神灵，大概就是这样一条晋升的道路。

　　这条路民间其实早有记载，即使不算这个世界，白想前世也听闻过神话溯源。

　　比如李靖和哪吒这两个东西，说是神仙，实际上早先也都是人，但是传的多了便大多做神仙记述。

　　还有个比较经典的例子就是关二爷，也是人死后升格为神，不少地方都有关帝庙，这就是很典型的后天神灵。

　　这样的例子此方世界也有，如玄帝玄朝滋生了羽化教，一些古代圣皇多多少少都会有传说流传下来，再加上古代老百姓比较封建迷信，就喜欢找厉害的人物在心理层面庇护自己，他们多半也会被立像，持续一段时间便会在紫气影响下升格为神灵。

　　当然，这里也就这么一提。目前归来的仙神当中其实看不到多少古代圣皇，特别知名的可以说一例没有，由此可见这里的晋升应该还要满足一些特定条件，很可能是必须要本人愿意才能做成。

　　而圣皇嘛，越是厉害的圣皇恐怕在这种思想上越矛盾。

　　他们固然是想长生不死，但如果死后连自己的意志都要反过来受香火操控，他们也未必乐意过这样的日子。

　　但广潭之道不一样。

　　另二者一个只尊先天，一个只颂后天，非我族类不说赶尽杀绝，互相见面是肯定要做过一场，分出个高低的。

　　而广潭之道根本无所谓你先天后天，这就非常不得了了。

　　你是善恶美丑都没关系。

　　反正大家都会死，不如都来入我道统，咱们一块研究研究，这生死间是否真能明悟本心，寻到一处碧落净土。

　　广潭道太亲民，在地上的发展远超另外两道。

　　那广潭当然不愿意催发第二次大潮汐了。

　　这种行为本质是赌命——赌万物崩灭后自己三人还能不死，赌他们这次死亡之前能不能从潮汐风暴里领悟到归墟的奥秘。

　　这里面的逻辑很简单，只要三人能凭借神道不灭的特性重生回来，那他们就铁定不亏。

　　因为别的记忆可能会被信徒影响，但唯独关于至高境界，也就是和归墟相关的感悟不会被洗掉。

　　不管他们死多少次，只要每次都能回得来，那每这样干一次，对归墟的理解便会加深一层。

　　那这哪里是不亏呢，这简直是血赚啊。

　　对另外两道肯定是血赚，毕竟他们打生打死那么多年也没分出个高下，转头一看，地盘和人基本都被碧瑶宫抢的差不多了，那还不如掀桌重开一把。

　　而且他们未必没有把握。

　　这里只是广潭的记忆，没有另外两位圣人的记忆，白想无从得知那两人此前有几次密谋，这个计划具体有有哪些细节。

　　说不定他们就是有把握不死呢。

　　这个把握可能是夸父族，即他们知道还有一部分夸父族，以及一部分知晓他们存在的生灵被钉在虚年当中。

　　虽然这些东西被虚年钉死了，但这里有一个顺带的好处，就是此时不管外界发生什么，在虚年里的生灵几乎都不受影响。

　　只要这些东西不死，他们的概念就能存根。

　　就可以确保在大潮汐里存活下来，用这种方式去体悟归墟。

　　想到这里，白想关注的重点已经从‘第二次潮汐是否发生、何时发生’转变成了‘第二次潮汐是如何发生’。

　　她想到广潭圣人曾说过未来会有大劫。

　　表面上这个大劫是三道联合起来骗凡人的，说什么虚劫每被延误一年都会变得更强，什么正元女帝此举等于毁灭世界云云。

　　实际上呢？倒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想要让虚劫的能量膨胀到足以造成5.4亿年前那次生物大灭绝的程度，那不知道得延误虚劫多少万年。

　　大融合虽然还在持续，但近期速率明显放缓，按趋势推算最多持续数百年光景，这可远不足够把虚劫催生的那么强大。

　　所以那三人口中的大劫根本就不是虚劫。

　　应该还是大潮汐。

　　那她当然得额外关注第二次大潮汐是如何被手动、人为去引发的。

　　因为她得防止那两人狗急跳墙，学当初掀桌再来一次。

　　“上一次没用到广潭就引发成功了。”

　　“现在广潭被我杀了一次，也不影响那个引发的条件。”

　　“但他们口口声声说大劫要来，至今却还没有影子，可见想成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从景妖那边求取了天干宝玉还做不成，可见内里条件苛刻。”

　　“这边，还有进一步求索的时间。”

　　心中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从防治神道替换为调查归墟，白想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见见家人。

　　毕竟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了。

　　时不时得让其他人看看自己，免得他们生出异心，成天到晚胡思乱想。

第142章 进谏（二合一）

　　风蚀沙，不知不觉，正元三一六年已经走过大半，在昨天正式迈入秋天。

　　“你们看最近的冠军联赛了吗？”

　　“当然，第一组又是沐晴夺魁，这个小女孩真是不得了啊……”

　　上班族堆挤在车站，一边为昨晚熬夜看比赛的行为做打哈欠的补偿一边和认识的同伴聊着天。

　　有些人一边聊一边啃着冒热气的早餐，越过他们的肩头往街边看，一溜开在车站边上的早餐铺子人声鼎沸，摞高的蒸笼上升腾起袅袅纯白香烟。

　　张谦正开车特地从路边经过，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他不禁在心里点了点头——即使忽略偶像计划的成功影响，这种民生场景也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大神迹了。

　　他都不提什么古代了，就光说前朝，那暴虞在的时候城市也开始了现代化改造，但民间风气绝无可能这么自由、开放，更不可能确保如此多的人都能吃饱和穿暖。

　　毕竟虽然从宏观地图上来看，夏土和虞土相比在轮廓形状上变动不大，但因为大融合的填土行为，内在的真实面积天差地别。

　　这两年各方面的建设就没停摆过，州府是只在原先基础上增了个傩州，但每州之地都在疯狂增建新的城市，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大楼和桥梁竣工。

　　就连夏京和西京两地也没个安生，最近又开始到处动工挖地道，说是要修什么地铁。

　　修地铁……

　　想到此事，张谦正真是有好几分感慨。

　　作为宰执中总览全局，在隆安放权不管事前提下权限隐隐最大的那位，他清楚的知道，中枢院里对此事可是有不小的意见。

　　很多从旧时代过来的臣辅们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大兴土木建造这样的交通路线，在他们看来平民如今的生活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地面上有接近完备的交通网络，根本就不需要额外花钱建什么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