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的木
赫克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他转过头,压住自己听到名字瞬间的灵魂闪念,故作平静地问道:“这位兄弟,情况很特殊?”
圣吉列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平复自己那翻涌的心绪。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而沉重。
“道主,这么说吧……”
“我子嗣们所承受的‘血渴’,虽然狂暴,就像您所拆解的,其本质,仍是一种源于亚空间映射的‘灵能诅咒’。它,是无形的,是可以通过意志和法则去对抗、去净化的。”
“但是,安格隆……我的兄弟,他所承受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圣吉列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那东西,叫做‘屠夫之钉’。”
“它,不是诅咒,不是灵能,更不是基因缺陷。”
“它,是一件,实实在在的、被野蛮地植入到安格隆大脑皮层与神经中枢之中的……黑暗科技造物!”
“一个,不断地、残忍地、用电流与神经脉冲,去刺激他的痛苦中枢、烧灼他的回路,以此来换取最极致、最纯粹的战斗狂怒的……刑具!”
“那东西,已经与他的大脑,他的灵魂,彻底融为了一体!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对他而言,都是一场无法被语言所形容的、永恒的折磨!”
“只有在最血腥的杀戮之中,他才能获得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说到这里,圣吉列斯那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曾试图帮助他。”
“马格努斯尝试过用灵能去安抚,洛嘉尝试过让药剂师用最精巧的手术去移除,就连父亲……也曾亲自出手。但,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屠夫之钉’的技术,早已失传,它与安格隆的大脑结构,已经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共生关系。任何试图移除它的行为,都只会立刻杀死他。”
圣吉列斯转过头,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赫克托。
“道主,我承认,您的‘道’,拥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但是,安格隆的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道’的范畴。那是一个,无解的、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死局。”
“治愈安格隆?不,这已经不是治愈了。”
“这,是一个,比正面击溃一尊邪神本尊,还要更加困难无数倍的……”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圣吉列斯的话,让整个舰桥的空气,都仿佛要被抽干了。
卢西安的脸上,毫无血色。作为一名灵能者,他仅仅是通过圣吉列斯的描述,就能想象到,那是一种何等绝望的、永无止境的灵魂哀嚎。
泰克图斯-19的数据核心,正在以疯狂的速度,分析着“屠夫之钉”这个概念,最终,得出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红色警报的结论——【逻辑悖论:拯救目标的唯一方式是杀死目标。任务成功率:0.00001%】。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如冰山般的伊莎贝尔,似乎也听说过这位原体的情况,此刻紧锁着眉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刚刚才与恐虐的一缕意志投影,进行了一场赌上了一切的殊死搏斗,深知其中的凶险。
而现在,王座,却交给他们一个,连基因原体都束手无策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圣吉列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向前一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道主,这个任务,太过凶险。安格隆的身边,环绕着一群同样被植入了简化版‘屠夫之钉’的、最疯狂的战士。他们分不清敌我,只知道杀戮。”
“我将亲自挑选一支最精锐的圣血卫队,由第一连长拉多隆亲自率领,全程护卫您的安全。”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不,拉多隆不够。我将……亲自陪你走一趟!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你,在银河最黑暗的角落,孤身犯险!”
面对圣吉列斯那充满了真诚与担忧的提议,整个舰桥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黑袍身影。
赫克托,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婉拒了圣吉列斯那充满了善意的提议。
他凝望着舷窗之外的无尽星海,眼神平静而又深邃,仿佛看到了那颗,名为“努凯里亚”的星球,看到了那个被铁链束缚在角斗场,在无尽的痛苦与背叛中,发出绝望咆哮的……悲剧英雄。
两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安格隆的悲剧,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剧。
更是,一个时代,一个宇宙,最大的遗憾之一。
在前世,有多少战锤爱好者,为这位“愤怒之子”的命运,而扼腕叹息,为他那从未被理解过的痛苦,而感到不公。
拯救安格隆。
这,不仅仅是王座下达的任务。
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为了挽救这个宇宙那地狱般的未来,所立下的宏愿之中,无法被回避也极其重要的一步“道”!
赫克托缓缓地收回目光,他转向自己那些,面露忧色的道院众人,转向身旁,满脸凝重的圣吉列斯。
他的声音不大,却无比的清晰,无比的坚定。
“不必了,大天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的军团,刚刚新生,百废待兴,你需要留在这里,稳固他们的道心。”
“至于安格隆……”
赫克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复杂的微笑。
既有慈悲,又有决绝。
“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他转过身,面向道院众人,下达了指令:
“全员,做好启航准备。”
“下一站……”
“去见识一下,银河最深的痛苦。”
第242章 吞世者现状(感谢打赏加更~)
“求道者”号的指挥舰桥之上,一种与巴尔那新生般的喜悦截然不同的、凝重如铅的气氛,正在悄然弥漫。
巨大的星图投影,已经从巴尔星系那熟悉的暖色调,切换为了一片通往未知远方的深邃黑暗。
舰船的引擎,正在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如同巨兽战前沉稳的呼吸。
虚空盾的能量读数已经达到峰值,在赫克托随时可以外放的金丹宇宙之下,随时可以撕开现实的帷幕,跃入那片充满了疯狂的混沌之海。
所有的航行准备,都已经就绪。
但赫克托,没有下达立刻启航的命令。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星图之前,凝视着那片即将成为他们目的地的、名为“努凯里亚”的星域。
他知道,这一次的“论道”,与之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面对圣吉列斯,他如同一位医师,面对的是一位渴望被治愈、并且愿意全力配合的“病人”。
他们可以从容地设下大阵,可以进行数月的推演,可以用一场宏大的仪式,堂堂正正地“炼化”那份诅咒。
但安格隆……
从圣吉列斯那痛苦的描述,以及他两世的记忆中,赫克托无比清楚,他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座,彻底爆发并被无尽痛苦所包裹的,行走于世间的……活火山。
任何正面堂皇的接触方式,都无异于自取灭亡。
在风暴降临之前,他必须掌握一切可以掌握的情报,看清风眼深处,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存在的生机。
“伊莎。”赫克托的声音,打破了舰桥的沉默。
伊莎贝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舰桥的阴影之中无声地走出。
她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作战服,脸上是属于丘利萨斯刺客的冷漠与专注。
“刺客庭那边,有结果了吗?”赫克托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星图。
“是的。”伊莎贝尔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死亡报告。
她伸出手指,在身前的操作台面上轻轻一点。
下一秒,一道加密的数据流,直接传输到了舰桥中央的主投影之上。
那并非是文字报告,而是由帝国军部、乃至刺客庭秘密观察哨,在过去数十年间,所记录下的关于第十二军团“吞世者”,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战斗影像与伤亡数据。
影像的画面,在众人眼前飞速闪过。
一颗,被绿皮占领的工业星球。吞世者军团的登陆舱,如同狂暴的陨石雨,不进行任何战术规避,直接砸入了兽人最密集的战线中央。
舱门开启的瞬间,没有枪林弹雨,只有一片由链锯斧组成的红色浪潮。
他们,甚至放弃了爆弹枪这种远程武器。
他们的眼中,没有战术,没有阵型,没有对伤亡的丝毫顾忌。
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屠杀”。
一颗,被叛军占据的巢都世界。吞世者们,攻破了城墙。
但他们没有去占领战略要地,没有去切断敌人的补给线。而是,直接冲入了城市的角斗场。
在那里,他们与叛军的冠军角斗士,用最野蛮的方式,互相撕裂,互相斩杀。
直到,整个角斗场,被鲜血和碎肉彻底淹没。
他们,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战争,而是在参加一场,以整个世界为舞台的血腥角斗狂欢。
最让卢西安等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最后几段,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影像。
那是一场围剿战。
影像的视角,来自于一架盘旋于高空的侦察伺服颅骨。
画面中,吞世者军团的原体,安格隆,那如同神魔般的身影,正在战场上疯狂地冲杀。
他手中的两柄巨型链锯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漫天的血雨。
突然,一名身披战甲的吞世者战士,因为躲避不及,挡在了他的冲锋路线上。
安格隆,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那双,因为“屠夫之钉”的过度刺激,而变得一片猩红的眼眸,早已分不清敌我。
“吼——!!!”
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怒吼,他手中的链锯斧,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地,斩在了自己子嗣的身上。
那名星际战士的动力甲,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裂。
整个人,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鲜血与内脏,溅了安格隆一身,却只让他变得更加的疯狂,更加的暴虐!
影像,到此为止。
整个舰桥,落针可闻。
泰克图斯作为数据分析者,第一次,在分析战斗数据时,得出了一个充满了哲学意味的结论:“错误:该军团的作战方式,违背了“战争”的基本逻辑。其存在的唯一目的,似乎是最大化地制造“痛苦”,包括施加于敌人,以及……施加于自身。”
“根据刺客庭的综合评估,”伊莎贝尔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吞世者军团,已经几乎失去了作为帝国远征军团的战略价值。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一件,一次性的、无法被精准操控的攻城锤。”
“安格隆的个人精神状态,在过去几十年里,呈现出断崖式的恶化。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被‘屠夫之钉’彻底操控的时间,则越来越长。”
“军团内部,‘狂战派’,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他们,甚至在军团内部,复刻了安格隆年幼时所在的星球,努凯里亚的‘角斗文化’。”
“任何,表现出‘软弱’——例如,在战斗中使用战术,或者,试图抑制自身杀戮欲望的战士,都会被送入战舰的角斗场,成为同僚们‘取乐’的玩物。”
“目前,整个军团,已经变成了一台,只知道前进与杀戮的……绞肉机。”
听完这份报告,赫克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情况会很糟,但他没有想到,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原体的“病”。
而是,一种,名为“狂怒”的瘟疫,崇尚着“无脑杀戮”的军团“文化”,已经彻底地,侵蚀了这支军团的骨髓。
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原体。
更是一个,已经被这种疯狂文化,所彻底绑架的、无可救药的军团。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是在彻底平息圣吉列斯军团的诅咒后,马不停蹄的就让自己去直面安格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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