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数一数二
石板上镌刻的骏马轮廓流畅，虽与如今耸立在城中的岁主雕像相去甚远，但那跃动的神韵里，依然能辨认出同源的痕迹。
“……果然。”她的指尖停驻在石马昂起的头颅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才是岁主真正的姿态啊。和那座被扭曲的雕像，完全不同。”
恍惚的神色在她眼中流转片刻，随后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端木言身上：“珂莱塔还告诉我，你通过这块石板……见到了本该在二十年前殉道的圣女，是吗？”
端木言点着头：“嗯，卡提希娅，她还活着，并没有死亡。”
“卡提希娅……”夏空轻声重复这个名字，眼底泛起回忆的痕迹，“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圣女在加冕之前，被遗忘的真名。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吗？”
“她独自一人，在那个索诺拉生活了二十年。”
“二十年！？”夏空瞳孔微微颤动，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一个人在那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年。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疯掉的吧。不愧是圣女大人——伟大，无需多言。”
少女垂眸凝望掌心的石板，像是要触碰那段被时光掩埋的过往。她轻轻合上双眼，发动了自己的共鸣能力。
片刻后，夏空倏然睁眼，声音里带着难以名状的震颤：“我能感受到石板深处蕴藏的温暖，如同冬日的炉火……但在这暖意之下，还潜藏着某种冰冷的存在。”
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到——祂正透过这块石板，注视着我们。”
“利维亚坦。”端木言说，“也就是鸣式。如今的英白拉多，早已与祂同腐共生。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帮助的原因。”
“是吗？”夏空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不过我明白了，如果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话。”
听到这里，端木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说起来，夏空你的共鸣能力具体是怎样的？”
“我的共鸣能力吗？”夏空稍加思索，沉吟道，“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复杂……简单来说，我能够通过感知万物的频率，重现过去的场景与记忆。”
“等等，这种能力——”端木言眼睛一亮，“不去当侦探破案，反而当吟游诗人？”
“谁让我更喜欢音乐呢？”
“话虽这么说，”端木言抱起手臂，“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多开拓一个副业了。”
“诶？”夏空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对呀……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可能？不对，这不是重点。”
话音未落，一柄鲁特琴已悄然落在她怀中。少女指尖轻灵跃动，撩拨出几缕清泉般的音符。
“事不宜迟，现在就让我试试，能否借着这段旋律，寻到通往那片索诺拉的道路。”
悠扬的琴音如丝如缕地漫入耳畔，端木言不自觉地阖上双眼。周遭的世界在旋律中渐渐沉寂，万籁俱寂，唯有音符在虚空中流转。
就在这片静谧之中，若有若无的私语悄然浮现。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每个音节都裹挟着岁月的尘埃：
「御者，我已等候……许久伊奇陸吆叁尔⑵玖鸸阅-漪。」
失重感骤然袭来。
端木言猛地睁眼——熟悉的房间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再度展现在眼前的，被永恒封印的索诺拉。
他正在坠落。
或者说，那更像是在无重力的梦境中漂浮。
端木言几乎要习惯这个重力颠倒的世界了。
在即将触及地面的瞬间，他轻盈地旋身，最终稳稳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座精巧的花园。
在花园中央，藤蔓缠绕的凉亭下，隐约可见一位少女正静静沉睡。
端木言起身，看向了前方，轻声唤道：“卡提希娅？”
第一卷：第一百六十六章 卡提希娅怎么这么坏啊？
端木言放轻脚步，如一片羽毛般落在少女身侧。
卡提希娅正倚着斑驳的石柱沉睡着，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跳跃。
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仿佛正做着什么香甜的梦。
“这……这可是……圣餐……”
“青枝月……月桂沙拉……以后……修会……一定要……天天吃这个才行……”
“不能……不能嫌弃……这是圣女的命令……”
端木言俯身靠近，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呓落入耳中，让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来这位圣女大人，并不像表面那般不谙世事，这带着稚气的官威，倒像是偷偷披上大人衣袍的孩子。
这要是让菲比知道，日后修会的餐桌上永远少不了青枝月桂沙拉，怕是要哭丧着脸揪他的衣角诉苦了。
“卡提希娅？”
端木言轻声唤道。
但少女对此毫无反应，依旧闭着眼眸，酣睡正香。
“圣女大人？”
片刻之后，端木言再次轻呼，只是这一次他稍稍提高声调。
熟睡中的卡提希娅，眼眸轻轻颤抖着。
她揉着惺忪睡眼，梦呓般软软呢喃：“唔……早上好……感觉还是……好困……”
或许是刚睡醒的她，正处于不设防的状态，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之中，倒映着晨曦的微光，在其中起伏流转。
当她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端木言身上时，时间仿佛静止了刹那——
随即她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向后缩去，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裙摆。
“你、你什么时候……”
“我刚刚是不是……”
绯红悄然爬上面颊，她慌乱地梳理着散乱的发丝，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处安放的羞赧。
端木言望着少女那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原来圣女大人，也是会说梦话的吗？”
“我……我说梦话了吗？”卡提希娅的俏脸变得更加通红，“快给我忘掉！统统忘掉！”
“圣女大人的睡颜，可不是谁都能够看见的。这么美好的场面，我可舍不得忘掉。”
卡提希娅轻轻将脸庞偏向一旁，小嘴微微撅起，低声嘀咕道：“这……这算是偷窥他人隐私呢！若是让修会知晓了，你可是要被送进忏悔院，面壁思过的！”
偷窥圣女居然才是面壁思过吗？
多大点事，我还以为要上朝圣船呢。
“可惜，修会的大手伸不到这里。”端木言无奈地摊开双手，轻叹一声，“不过，圣女大人，你似乎对青枝月桂沙拉情有独钟呢。说起来，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年，平时吃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环顾着四周。
这个地方，除了这些花花草草，也没什么能够吃的东西了。
难道说，尊贵的圣女大人，平日里竟是以草为食，过着如同隐士般的生活吗？
“什么圣女大人……”卡提希娅耳尖的红晕愈发娇艳，“你还是就称我卡提希娅好了。至于吃什么……其实在这里，我早已感觉不到饥饿。”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再次尝尝青枝月桂沙拉的味道。”
“那种酸酸涩涩的食物，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就连阿布看了都摇头……”
“什么啊！”一听到有人诋毁自己最爱的美食，卡提希娅立刻转过头来，湛蓝眼眸里闪着认真的光，与他争辩道，“青枝月桂沙拉明明这么好吃！它不仅清甜美味，还很有营养，还在修会的时候，我可以连续三顿都吃这个！”
“你这口味，倒是和我认识的某人如出一辙。”端木言眼含笑意，“说起来，在愚人剧团时遇到过一位曾经的狂欢节桂冠。岁主也曾向他推荐青枝月桂沙拉，后来这菜式甚至被修会定为圣餐，每周都要享用数次。”
卡提希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那是我说的。”
“啊？”
“身体乃是精神的宫殿，应该少食对其有害的食物——我当时应该是这么说的。”卡提希娅说，“其实，在我成为共鸣者之后，桂冠们听到的声音，都是我说的。怎么了，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端木言抿着嘴，哭笑不得：“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些有趣的事。”
卡提希娅别过头去，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好笑的！青枝月桂沙拉，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但很快，少女又转过头来看向他：“对了，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找到了能够突破利维亚坦封锁的办法了吗？”
“算是吧。”端木言点了点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朝圣船上的遭遇，全都告诉了卡提希娅。
后者在听到修会所做之事后，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修会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居然想到了这么恶毒的伎俩，难道他们都忘记了本心吗？”
“这些家伙……”
少女攥紧的指节泛白，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眼眸此刻盈满痛楚。
她咬住下唇，像是要阻止更多愤怒的话语涌出，却终究只能颓然松开紧握的手。
毕竟对拉古那的子民而言，他们崇敬的圣女早已在二十年前的灾厄中殉道。
此刻她纵有千言万语，也穿不过时光筑起的高墙。
“现在修会的主座是谁？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端木言想了想，才说：“主座吗？我记得似乎是叫……芬莱克？”
“芬莱克？”卡提希娅眼眸一亮，随即陷入回忆，“居然是那个家伙？真是出息了啊。”
“你认识他？”
“算是吧，在神学院时见过几面。”她轻轻点头，片刻的沉默后化作一声轻叹，“真不知道如今的修会，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对了。”端木言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带书进来吗？”
“诶，你真的带进来了吗？”卡提希娅一脸不可思议。
“差不多吧，只是找了个帮手。”端木言看向手背上的声痕，“阿布，该你登场了。”
话音未落，小家伙从声痕中轻盈跃出，飘到卡提希娅面前。
“哇！又是没见过的女孩子！”
第一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卡提希娅：我是第几个？
又？
卡提希娅捕捉到了这一关键信息。
她稍微将小嘴张大了一些，看着从端木言声痕中钻出来的阿布。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声骸能够从共鸣者的声痕里出现。
“这位是……”卡提霓贰彡O[师韭q!i掺,事希娅看向了身边的端木言，询问道。
“阿布。”端木言介绍道，“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目前与我处于共生的关系。”
“共生？声骸吗？”
卡提希娅的瞳孔微微震颤着，里面映着不可思议的微光。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颠覆认知的奇迹。
少女再次转过身，看向面前的阿布，伸出了自己的手，但在即将触碰到阿布的时候，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端木言：“我能……摸摸它吗？”
端木言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
“等一下！为什么又是征求你的同意！”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阿布立刻气鼓鼓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向两人抗议道，“我可不是什么宠物！我是有人格——不对，有骸格的！”
看着正在闹小情绪的阿布，端木言无奈地摊手，与卡提希娅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少女会意地向前半步，晨曦般温柔的嗓音轻轻流淌。
“对不起呀阿布，是我太冒失了。因为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说，善良可爱的小阿布，会原谅我的，对吗？”
阿布睁开小眼睛，偷偷观察着面前的少女，瞥见少女映着晨光的清澈眼眸，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它故作矜持地挺起圆滚滚的身子：“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那本布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吧，毕竟——我可是心胸最宽广的声骸！”
听到阿布的回答，卡提希娅也笑吟吟的伸出手去，指尖轻抚过那毛茸茸的脑袋：“对了，阿布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又？”阿布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哦，你是说刚才的那句话吗？很简单啊。”
它一边说着，看向了身边的端木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被端木唤醒的时候，都能够看到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围绕在他的身边。”
卡提希娅的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是吗？看来端木先生的桃花运还真是旺盛呢？那我已经是第几个了呢？”
端木言站在一旁玥——衣异鏾无D起〢酒翏山 倭，并没有打算插入进去——这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问题是……
怎么感觉卡提希娅的语气有些微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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