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数一数二
也许，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他不会来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不会再因这样的等待而泛起任何涟漪。
可为什么，在沉寂的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期待悄悄闪烁？
她的心本该是紧闭的、冰封的，不该再为这样的约定留下任何温度。
为什么，却仍无法彻底放下？
她不知道。
又或者，她只是不愿知道。
少女的心情，十分复杂。
“抱歉，我来晚了。”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像是替他的到来轻轻宣告。
端木言走到弗洛洛面前，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弗洛洛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搅动着杯中那抹深褐色的苦涩——尽管她并未加过任何糖或奶。她只是藉由这个动作，无声地宣泄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迟到了。”少女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了店里低回的音乐里。
端木言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窘迫：“抱歉，因为工作上的事，所以……”
弗洛洛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借口。”
端木言一时语塞，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明天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弗洛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看不出情绪。
“我听说银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要不要一起去试试？”他试探着问道。
弗洛洛微微蹙起眉头，依旧沉默地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那道目光——
让端木言仿佛骤然坠入冰窟，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呃，如果你不喜欢烤肉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吃点别的……”他有些慌乱地补充道，“比如甜品？我知道有家烘焙店的蛋糕和点心特别出色！”
弗洛洛没有接话，目光缓缓转向远处朦胧的海岸线。
“很久以前，在一场音乐会上，我遇到过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要散在风里。
“我曾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真正懂得我的音乐。”
“我的听众们总是异常投入，或是僵在原地，或是控制不住地颤栗摇摆。”
“但他不一样。他听得懂。那些极致狂想的旋律之下，我想要诉说的毁灭与新生……他都明白。”
端木言静静注视着少女的侧脸，没有作声，只是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弗洛洛说到这里，微微停顿。随后，唇角浮起一缕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究竟是怀念，还是释然——他无从得知。
亦或是……
怨恨呢？
“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彼此相谈甚欢。”
“那一晚，他告诉我许多事，也教会我许多。无论我的过去有多么曲折，他始终鼓励着我。”
“我几乎就要放下了……”
“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当你坠入冰冷的深渊，曾真诚地相信、热切地盼望、耐心地站在被绝望笼罩的黑夜中，等待一个路过的人，带你离开那片被绝望淹没的世界。”
“而他……做到了。”
这本该是一段值得珍藏的回忆。
可少女的眼眸里，却流露出一抹晦涩的情绪。
“我将他视为唯一的知己，甚至幻想着今后的每一场演出，他都会坐在台下。”
“那之后，我等了他很久，为他亲手谱写了许多曲子。”
“每一次登台前，我都会望向观众席，期待能再一次看见他的身影。”
“可是……”
“我等了又等，而他——再也没有出现。”
“他不会来了。”
“后来我才明白……”
“他早已遗忘了那个夜晚的一切——我所珍视的共鸣、所盼望的相遇、所期待的回应，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原来我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深渊。”
“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轻声呢喃着，将视线挪到了端木言的身上。
“我恨你。”
端木言：“……”
他感觉头皮发麻。
怪不得这么苦大仇深，不仅被欺骗了感情和身体，还是一个重女。
唉，这该怎么办？
难道说，真的要替那个人背黑锅了吗？
可问题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个，弗洛洛小姐。”端木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所以，你到底是恨「我」，还是恨「他」？”
“有区别吗？”弗洛洛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长得如此相似，就像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区别很大！”端木言急忙解释，“你不能仅仅因为我和他容貌相似，就把所有情绪都倾泻到我身上……”
“区别在哪里？”
“我非常看重承诺！”
“可你刚刚不就迟到了？”
“那只是意外，况且我并没有失约。”端木言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弗洛洛淡淡回应，“迟到，往往就是失约的开始。”
“话不能这么说啊……”端木言摇了摇头，最终轻叹一声，“罢了，如果埋怨我能让你好受些，我也认了。”
弗洛洛饶有兴致地望向他：“你倒是接受得很快。”
端木言摊开双手，无奈道：“我能理解，遇到这种事情，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哦，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啧，这女人真麻烦。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想。”
“最好是真的。”弗洛洛轻轻起身，朝门口走去，“不过，和你聊了这一会儿，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她脚步微顿，回头看向端木言，嘴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记得把那家点心店的位置发给我。”
她转身推门，风铃轻响。
“那就，明天见。”
端木言：“……”
端木言望着弗洛洛渐行渐远的背影，回味着方才那段曲折的对话，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至少，也算是有进展了吧？”
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弗洛洛：为了谁？
端木言睁开眼，怔怔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
“又是当牛马的一天。”
虽然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掐着时间往银行赶，可眼下这份工作，也未必轻松多少。
——尤其是要应付那个性格古怪、怨气深重的重女。
更麻烦的是，自己还偏偏长了张和那个骗她感情的男人如此相像的脸。
他轻叹一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身来。
终端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微光，几条未读消息静静躺在那里——是赞妮发来的。
【我听领导说，你被调到其他部门帮忙去了？】
【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个人加班，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真的好无聊。】
妮儿这个命苦。
不过端木言倒并不担心。即便没有自己在，以赞妮的能力，也足以将工作处理得无可挑剔。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
她会比从前累得多。
毕竟以往他在的时候，还能替她分担一部分压力。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她独自扛起来了。
【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想我了？】
【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除了赞妮的信息，终端上还躺着几条二小姐的未读消息。
内容无非是一些日常的问候，语气温和，甚至没有半点催促工作的意思。
唉，这样的老板——更何况还是位美少女——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和弗洛洛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今天可不能迟到了。否则的话，谁知道她又会出什么样的难题。”
……
……
下午时分。
拉古那的街道沐浴在柔和的海风与阳光之中。
偶尔飘来海盐与咖啡的淡淡香气，仿佛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闲适的氛围里。
端木言抵达了与弗洛洛约定的那家糕点铺。引鳍瘤彡貳久貳这家店不仅供应拉古那最地道的传统点心，还汇聚了来自各个城邦的特色糕点。
更令人意外的是——
他居然看到了来自煌珑的无糖白色小面包，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馒头。
居然能在这样的甜品店里见到这个小东西，端木言不禁有些恍惚，仿佛是在异国他乡猝不及防地遇见了故人。
他推开店门，走进店铺，顿时就有一股香甜的气息充斥在鼻腔，让他感觉疲惫都被驱散了不少。
“那个……请问……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
“我今天没带够钱。”
“真便宜不了啦，这已经是成本价了。再便宜下去，我们就亏本了。教士小姐，实在不行……您下次再来看看吧。”
端木言正想找个位置坐下，目光却被柜台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是菲比，她正微微低着头，小声和老板商量着什么。
菲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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