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数一数二
狂风嘶吼着掠过大地，风中夹杂着树枝断裂的脆响、木板屋顶不堪重负的低吟、窗扇猛烈撞击窗框的巨响。
隐约间，仿佛还能听见鬼魅般的嚎叫与人类痛苦的哀鸣交织在一起，为这场风暴更添几分不祥。
天地在狂怒的风雨中模糊了界限，连最巍峨的山脉也隐没在那片近乎要吞噬世界的昏暗中。
室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珂莱塔环抱双臂，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少女的姿态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优雅，但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她与平日有些微不同——搅拌咖啡的手指比平时用力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她端起杯子，银匙在深褐色的液体中缓缓画圈，直至最后一块方糖的痕迹彻底消融。
端木言低垂着脑袋，站在她的面前，沉默如山。
阿布同样低垂着小脑袋，一动不动地跪坐在茶几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小雕像。
“猫眼石。”少女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下，听不出半点波澜。可正是这份过分的平静，反而让空气中弥漫的怒意更加刺骨。
“你昨天不是说，和阿布在家里看电视吗？”银匙轻轻碰触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为什么我在这里等了一整夜，都没见到你们的影子呢？”
端木言一脸汗颜。
不是，为什么二小姐会突然来我住的地方啊？
昨天通讯结束之前，不是都说了要去休息吗？
怎么二话不说就突然来查岗了？
“……所以说，我为什么也要跪着？”
阿布小声嘟囔，委屈地扭了扭身子。
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目前这奇怪的氛围来看，一定是因为端木言的原因，让自己也平白无故的受到了牵连。
“是啊，是为什么呢？”
尽管那声嘟囔轻得像呼吸，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珂莱塔耳中。
她偏过头去，笑盈盈的看向阿布。
可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如你来猜猜看，为什么也要跪着？”她声音甜得像蜜，却让阿布浑身绒毛都竖了起来，“还记得我给你买那么多零食时，是怎么说的吗？”
“我……”
阿布的小爪子不安地挠了挠脑袋。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堆成小山的蛋糕和布丁，交换条件是让它盯紧端木言，防止他在外招蜂引蝶。
“那个……我忘了。”它缩了缩脖子，急忙撇清关系，“但昨天的事真不怪我！我根本没想看电视！”
“哦？”珂莱塔优雅地交叠双腿，窗外的雨声成了她问话的伴奏，“那你们昨天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们身上……都带着同一股陌生的香气呢？”
珂莱塔轻轻啜饮一口咖啡，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端木言身上，眸色深沉。
“特别是你，猫眼石。你昨晚——该不会是在香水池里泡了个澡吧？”
“——咕噜。”
端木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谁让坎特蕾拉太香了啊？
我是说，她的房间和卧室，还有那些熏香，在那里待了一晚上，那些味道早已经染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二小姐？”
“嗯，你说，我在听。”
“其实我昨天……”
说到这里，端木言的声音突然就停顿了下来。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他昨天与坎特蕾拉之间，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而且自己还间接拯救了拉古那。
自己理直气壮，完全不应该在珂莱塔面前表现得如此卑微。
好吧，也没那么理直气壮。
毕竟自己和坎特蕾拉她……
昨晚应该是睡在一间床上的。
端木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原本是不打算让珂莱塔知晓，自己去翡萨烈家族见坎特蕾拉的。
毕竟莫塔里与翡萨烈积怨已久，况且珂莱塔也并不知晓，坎特蕾拉所背负的责任，以及她面对的深渊与折磨。
但眼下这情形，瞒是瞒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事情是这样的……”
咬紧牙关山似0祁二⑵⑷爸罒，他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摊开在珂莱塔面前。
珂莱塔原本阴沉的神色，在端木言的叙述中渐渐转为凝重。她用手轻轻摩挲着白皙的下巴，不时轻轻点头。
——当然，端木言也不是全盘托出。
他隐瞒了关于昨天，与坎特蕾拉同床共枕的经历。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坎特蕾拉先前的援手，才应她之邀前去解决翡萨烈家族的危机？”珂莱塔轻抿嘴唇，陷入沉思。
“岁主的真容、翡萨烈的传承、鸣式的入侵……”她低声重复着这些关键词，“没想到莫塔里家族追寻多年的秘密，竟一直掌握在翡萨烈手中。”
“可是……”
珂莱塔说到这里，又一次抬起头来，看向了端木言，只是这一次的视线里，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这种程度的秘密，或许连翡萨烈家族的内部，都没有太多人知晓。可为什么坎特蕾拉，会偏偏将这一切告诉你呢？”
端木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二小姐，这些秘密……太过于骇人。现在修会的势力仍然庞大，你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当然知道。”珂莱塔的视线飘向窗外雨幕中的街道，声音变得空灵，“家族内鬼未除，我也不会轻举妄动。现在的拉古那，还没准备好接受这样的真相。”
“但……即便知道了这一切，我们暂时也无法改变现状。好吧，你瞒着我去翡萨烈家的事，就此揭过。”
听到这里，端木言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几分。
“但是——”
天边滚过几声闷雷，骤雨被风撕成缥缈的烟尘，在窗外弥漫开来。
珂莱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将终端轻轻推到他面前。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她的指尖轻点屏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言怔怔地低头看去——那是珂莱塔与他的通讯界面。
在昨日深夜的时段，一条来自二小姐的消息下方，赫然缀着这样一句回复。
【嘘，他已经睡了。】
端木言看到那几个字，如遭雷击。韭>#冷轳罒祁貳把
第一卷：第一百三十二章 智斗巅峰
卧槽，坎特蕾拉！
她……
她是什么时候用我的终端发的这条消息？
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难道说，是在我睡着之后吗？
「圣女」假睡，智斗巅峰这一块……
端木言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是，为什么坎特蕾拉要用我的终端，给二小姐发这样的消息啊？
这不是完全把我推入了深渊吗？
坎特蕾拉是故意的吗？
肯定是故意的啊！
端木言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当时坎特蕾拉在打出这段文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没想到……
坎特蕾拉还有这种恶趣味。
“嗯？怎么不说话了？”珂莱塔明明是在笑着，可眼眸中闪烁着的寒意却几乎要凝成实质，“猫眼石，不解释一下吗？这段话……是谁发给我的呢？”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耳语：“总不会是你本人吧？可如果真是你，又为什么要用‘他’这样的称呼呢？”
端木言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两下。
他此刻正在疯狂转动自己的小脑筋，思考着应该用如何的小巧思，来渡过眼下的难关。
“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
视线慌乱游移间，突然瞥见了茶几上跪坐的阿布，顿时灵光一现。
“其、其实这是阿布替我回复的！”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这个借口蹩脚得连自己都不信。
声音虚浮发飘，眼神四处乱瞟，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虚。
一旁的阿布猛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端木言。
在接收到对方拼命使眼色的信号后，它的小脑袋瓜总算转过弯来。
阿布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转身对珂莱塔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是我做的。”
“哦？”珂莱塔打量着这对神色慌张的同谋，没有立即戳穿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反而将终端轻轻推到阿布面前，“那阿布，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再发一句话试试？”
“这个……我……”
阿布盯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终端，慌乱地瞥向端木言求助。
见对方无计可施，它只好硬着头皮伸出小爪子，在虚拟屏幕上胡乱划拉起来。
可那些闪烁的光标和字符对它来说如同天书，忙活了半天，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能输入。
“怎么了，阿布？”珂莱塔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慌，“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打不出来吗？”
阿布耳尖通红，最后羞愧地耷拉着脑袋，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坦白。
“……对不起，其实我不识字。”
端木言：“？”
此刻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这个？
话音未落，阿布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嗖”地钻回了端木言的声痕里。
“那个……现在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空气中只留下它心虚的余音。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一种微妙的寂静在雨声中蔓延，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哎呀呀……”珂莱塔轻轻晃动着长腿，目光却牢牢锁在端木言身上，“不过是个简单的问题，就这么难以启齿吗？甚至还要让阿布来替你顶罪——”
“猫眼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率了？”
“二小姐，你听我解释！其实我……”
端木言的大脑疯狂运转着。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瞒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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