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炎1
有老卒席地而坐，沉默地用衣角擦拭着手中豁口的兵刃，眼神麻木，仿佛那擦拭的不是刀，而是自己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更有数人合力，拖拽着一尊巨大法器的残骸，嘶哑的号子声在风中飘散。
一张张面孔上，俱是洗不去的疲惫，可那眼底深处，却又藏着一撮不肯熄灭的火。
只是，这人来人往，如潮水涨落，却无一人，在他这身扎眼的白袍上，多停留哪怕一瞬的目光。
他们径直穿行，视若无物。
宋书航立在原地，像是一个误入古战场的说书人，又像是一个凭空出现在泛黄画卷上的崭新墨点。
他是此间过客，亦是此间幽魂。
一个身负重伤、被同伴搀扶着的修士从他身边走过，甚至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宋书航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个正在整理符文箭矢的士兵。
他的手掌，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嗯？”
彡飼 零 7栮丝芭泗十宋书航一怔。
“只能观看极古，却不能参与极古吗？”
下一刻，一行小字在他的眼中浮现：【神武历：1999年】
“神武历？”
极古人族的世界也叫神武世界吗？
还是说......
师尊苏琉璃，大长老千珏子所在的那个神武世界便是极古神武界破碎之后，经过数个纪元之后所衍化成的世界？
宋书航心中不解，他只能继续观看。
很快，头顶的高空之中的黑暗里，滔天的无形气息袭来。
这是属于魔神的特殊气息。
宋书航是第一次知晓魔神，他并不知道极古人族在对抗什么。
藐视众生。
杀伐为乐。
诞生于末日秩序下的一种生灵，每当末日秩序蚕食了一定量的世界之后，秩序下便会诞生一尊魔神。
战神系统的字体在不断浮现：“初级魔神对标的修为相当于争霸区中的普通霸主，但战力确实普通霸主的数倍，因为魔神没有痛觉，免疫精神攻击，力量无限且不知疲惫。”
感受着这气息，宋书航却没有第一时间逃。
一双利爪深深没入岩壁，他单膝跪地，喘息不定。
这是极古的气息。
现世所有具备灵根的人族都是极古人族的后裔。
所有人的记忆中都刻录着极古时的记忆，但为了不被末日察觉，所以这些记忆没办法觉醒。
现如今，宋书航身在极古，某些记忆便自行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是人族无法磨灭的记忆。
那些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宋书航根本控制不了。
有人带着哭腔禀报：“宋将军，大军遇上了魔神，所有人死战不退，但却.....”
宋书航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不再是看客，而是成了极古中的一名修士。
宋书航不能移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以神魂的形态寄宿在一尊躯体里，聆听他说话。
此人好像是他的一位先祖，冥冥之中，他感觉两人的血脉之中存在着某种感应。
“死了多少人？”
“两百万！宋将军！”
嘶——
宋书航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顺着神念的扩散，宋书航再次消失。
缩地成寸！
他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的先组居然会这种大神通。
倏忽间，宋书航出现在妖魔群中。
黑压压一片，如乌云压城，摆下了不知几重的森严杀阵。
一道道防线如铜墙铁壁，其间妖气冲天，杀机凛然。
而在那层层叠叠的妖魔阵仗之后，便是一条横亘于天地间的浑浊大河。
河水昏黄，不见其底，只瞧得见无数残肢断臂、破碎战甲在其中载沉载浮。
有凄厉风声自河面刮过，呜咽之音，不似风声，倒像是万千亡魂在齐齐哀嚎。
此河，名为黄泉。
修士进入黄泉后会转世重生，在修行一段时间后，便会觉醒前世记忆，成为比上一世更强的修士。
因此妖魔们不允许任何灵魂体进入黄泉。
“宋书航”跌跌撞撞。
“死！”鏾澪起侕（ @二）4爸 泗
他近乎失控的挥舞手中的战刀。
鲜血漫空。
妖魔们爆发出一阵惨叫。
缩地成寸！
他从数百里外的另一处妖魔阵地现身。
他不顾一切的朝前飞掠。
有的妖魔抬起头，诧异的望向他。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没有妖魔主动出手。
宋书航全力奔行了一段，突然跌倒，滚落在地上。
宋书航心头疑惑，“极古时期的自己在做什么？”
思索间，魔神气机如影随形而至，沉甸甸压在神魂之上。
宋书航身形一滞，只觉得脑海中一声机括脆响，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画卷，就此悍然铺开。
一座尸体堆积而成的京观。
残破甲胄与折断的刀枪胡乱堆砌，其上，是数也数不清的人族头颅，一张张面孔定格着临死前的狰狞与不甘，皆是死不瞑目。
京观之后，缓缓探出一张巨大无朋的狰狞面孔，遮蔽了天光。那双眸子，古井不波，只有神祇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就这般静静注视着山下那座风雨飘摇的军营。
“宋将军，速退，速退！”一名独臂老卒嘶声大吼，嗓音里是血与火燎过的沙哑。
被唤作将军的青衫文士，只是轻轻拂去袖上的一点血渍，平静道：“我既佩剑，便当死于剑前。你们走，我为尔等断后。”
“将军乃我人族道种，是后世的希望！吾等蜉蝣，死则死矣，将军却万万死不得！”
话音未落，几名魁梧甲士已不由分说，如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宋书航的臂膀，强行将他往后拖拽。
更多的人，则在他身前，筑起了一道血肉长鸸陵弍亿掺〈~玲捌鸸`城，逆着人流，迎向那尊神魔。
一名裨将横刀于前，声若洪钟。
“第一曲，死战！”
“诺！”
“第二曲，补位！”
“诺！”
“为弍衣叁巫7瘤散人族！”
“死战！”
那山岳般的狰狞面孔上，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讥讽。而后，巨口洞开，不见喉舌，唯有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渊。
那些决死的呐喊，那些奔赴的甲衣，连同无数溅起的滚烫鲜血，都在那深渊之前，悄然湮灭。
……
废墟上的阵阵冰寒气息袭来，唤醒了宋书航。
他抖动不止的身躯停住。
他猛的出声。
“不！”
周围的妖魔同时看向他。
什么情况？
怎么有人类？
妖魔们正觉得奇怪，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
它们身首分离，死了一地。
宋书航从所有妖魔面前消失。
数百里外，它显出身影。
战神系统骤然出声，用急促的语气道：“你正在经历极古和现世之间的来回穿越，有一股力量正在阻止你进入极古，你的身体会在极古和现世两个地方不停牵拉！记忆也是如此，我能保住你的身体不愧散......等等，宋书航！我感受到了一股汹涌的神魔之力正在爆发，你快逃！”
吼！
身后，那条不知其几许长的幽暗长廊尽头，忽有一声怒吼，如神魔擂鼓，震得整片废墟簌簌作响。
狂风平地而起，卷起碎石尘埃。
宋书航心中一沉，如坠冰窟。
来路，已是死路。
他抬眼，望见前方横亘着一条大河，河水幽幽，不见其源，不闻其声，只觉阴寒刺骨。
是那条黄泉路。
“战神系统，这里是现世还是极古？”
“我不知道。”
宋书航：“......”
顾不得那么多了。
总之先逃！
心中有万马奔腾，催他速逃。
可那双腿，却似被钉死在此地，沉重如山。
他好像来过此地。
在极古来过.....
那股神魔气息愈发浓烈，如附骨之疽，更似一把钥匙，蛮横地撬开了他魂魄深处尘封的门阀。
那记忆的裂缝中，便有一道女子嗓音悠悠荡荡而来，似春风乍起，吹皱一池死水，嗓音里满是藏不住的促狭笑意。
“呦，好一个木头疙瘩，也学人披甲挂帅，当起了一军主将？”
宋书航那袭青衫的身形，便如遭雷击，蓦然僵住。
怎么会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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