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非自然法医 第22章

作者:汉朝天子

  “看他会说什么。”

  “这个法医,好年轻,他旁边的那个女警是谁?真是个美人,是混血儿吧?”

  “唔,好高挑,不像我们日本人。”

  “胸好大……她真的是警察么?”

  周围的窃窃私语令绘玲奈非常地不习惯,姣好的面容更冰冷了,高挑美人真的是后悔穿警服搭配套裙丝袜来了,要是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是西装长裤比较自在。

  可面对正在和森次警部对话的上杉宗雪,绘玲奈又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公务状态中。

  算了,忍一忍吧。

  绘玲奈知道,周围的刑事警察已经认出她了,凡是她视线所过之处,那几个警察都在本能地后退,她尝试问了几句,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情绪有些纠结和低落,她干脆站在上杉宗雪身后,和他只差半个身位,以昭示她和他是一起的。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开始验尸吧。”上杉宗雪听完了具体情况之后眉头紧锁,他打算先试一试。

  “务必拜托了。”森次警部慢慢地靠近,低语道:“这件事影响很大,上杉君,你要为全东京都圈3000万人的出行考虑啊,如果要把整个电车系统全部检查一遍,起码要停运一整天,整个东京都的交通就会瘫痪,这种事涉及到国民的利益,还是要慎重。”

  “……我要先看,知道怎么回事再说。”

  上杉宗雪眼神微动,他没有正面回答。

  先验尸要紧。

  就这样,在围观群众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中,在十几家媒体的长枪短炮瞄准中,在周围几十位警察和汽修工人的凝视下,在JR东日本铁道董事和品川署的刑事课长复杂目光的提点下,上杉宗雪开始了验尸。

  尸体长度仅有六十公分,仅有躯干的一部分和右腿,大部分部位已经完全发黑、脱水,其中尸体表面还黏着一些衣服碎屑,但是总体来看,这一点残躯已经干尸化和蜡化了。

  嗯,闭合性骨折,应该是被电车撞死的,没错。

  上杉宗雪再将尸体翻过来检查。

  尸体很瘦,许多地方有了不正常的凹陷。

  凹陷性水肿?上杉宗雪伸手掏了一下,发现尸体皮肤上有不少地方存在这种水肿,再从尸体的指甲上检查了一番,上杉宗雪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死者应该是落入了电车轨道上,被电车当场分割,一部分的尸体飞了出去,一部分的尸体则附着在了电车底部。

  但这又是一具干尸……上杉宗雪思考着。

  前文曾经说过,尸体需要干尸化和蜡化需要特定的条件,否则尸体就会腐烂。

  好了,疑点已经总结完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紧握右拳,青辉石之力启动,上杉宗雪开始尝试唤醒死魂。

  看起来本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干尸却有了一点反应,一个模糊的身穿着建筑工人衣服的死魂勉强聚合成型,正想和上杉宗雪说些什么,就因为力量用尽而随风消散。

  居然还能凑合成型?

  蜡化、残尸、营养不良导致的凹陷性水肿、闭合性骨折、电车轨道。

  各种线索在上杉宗雪脑海中疯狂地排列组合,直到最后的建筑工人衣服。

  “上杉君,看出什么了没有?”森次警部见上杉宗雪思考着,主动凑过来问道:“这已经是一具干尸了,应该说明死者已经死了很久了吧?上次我听田中说过,上杉君你验过干尸化的尸体这种尸体一般都是死了好多年的,还有,看这样,可能是跳轨自杀?”

  池田绘玲奈和南猛董事也都下意识地凑了上来。

  “不,这个尸体是最近死的。”上杉宗雪上来就是反对:“不仅是最近死的,而且极有可能是三周之内才死的!而且这不是自杀!”

  什么?!

  此言一出,原本期待着上杉宗雪给出“跳轨自杀、陈年案件”的JR东日本高层董事南猛脸色就是一黑。

  事情正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立即给森次警部打了个颜色。

  “三周内?不可能吧,上杉君,如果是三周内死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干尸呢?”森次警部脸色不好看了:“还有,如果不是自杀,证据又在哪里呢?”

  “证据的话,首先,我们可以确认一件事。”上杉宗雪首先指着尸体:“电车应该是三个月检查一次,对吧?所以我们可以肯定,三个月之前,这辆电车上没有找到尸体,没错吧?”

  说到这里,南猛董事和森次警部都无法表示反对,无论是JR东日本的自查,还是品川署的调查,都可以肯定地说明,三个月之前的检查没有发生异样。

  “有可能是工人疏忽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法医为什么判断人是三周之内的死的?”南猛董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硬邦邦地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本格推理么?做事要讲证据,你的证据呢?这可是JR东日本,不是什么推理小说!”

  “其实,证据很简单。”上杉宗雪明白了。

  无论是品川署还是JR东日本,都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简单的结果——卧轨自杀。

  但这明显不是自杀!

  想到这里,上杉宗雪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火气上来了。

  为什么这些日本人一遇到事情,就想着往自杀和失踪上面扯呢?

  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容忍!

  “你们看,这是尸体的指甲。”上杉宗雪火气上来了,口吻也更变硬了:“看到了么?死者的足部指甲外部沾满了污渍和油泥,但是靠近内部的指甲却比较干净?”

  “理由很简单,尸体死后,无论是指甲还是头发都会停止生长,但是我们在验尸时,有时会看到原本已经剪掉的指甲,剪好的头发又长出了一截,这不是因为身体还活着,而是因为身体失去水分干瘪收缩之后,那些隐藏在皮肤下的毛发和指甲露了出来。”

  上杉宗雪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尸体死亡时间很长,那么里面的指甲也会变赃,但是没有,就足以说明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久。”

  “至于为什么是三周,也很简单,多看看天气预报吧,上一场雨是三周之前下的,之后连续三周都没有下过雨,空气干燥,尸体才不会腐烂,空气潮湿,尸体腐烂会先于干尸化发生。”

  “所以没有疑问了,这就是一具三周内死亡的新尸体,死者由于一些原因身体被车轮斩断,一部分尸体被黏在了电车下方,跟随着疾驰的电车在东京都内相当于每天都在经受七八级大风强吹,硬是吹成了干尸。”

  上杉宗雪冷静地说完了。

  全场一片寂静,外面的围观者们,十几位记者,周围的警察和工人,还有南猛董事和森次警部,这两个不想把事情搞大的家伙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仅仅通过表面验尸就将尸体情况还原的能力,有理有据的论述,上杉宗雪此时在他人面前有若神祇。

  而更重要的是,上杉宗雪加持了爱染明王法相,在讲述事情的经过时,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法相金身加持下的感染力,那清澈坚定的话语仿佛能穿透天空和大地。

  这一轮描述后,无论是警察还是其他人都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上杉宗雪的话,只有南猛董事还在嘀咕着:“可是,可是,法医先生,我们JR东日本三周之内并没有接到事故报告啊?你这是在怀疑我们么?”

  “对啊,我们也没有收到失踪者的线索啊。”

  最后一声落下,上杉宗雪睁开双眼,听到南猛董事最后的倔强,不由得轻笑一声:“是啊,为什么没有收到事故报告和失踪报告么?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有人瞒报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整个现场所有的JR东日本工人加上南猛董事脸色涨得通红。

  这个年轻人,是想要干什么?!

  他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指控我们世界500强么?

  大胆!

  可上杉宗雪显然不打算屈服,他就这样背着双手,直面现场数百人。

  男人觉得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把事情说清楚,他却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高挑美人脸上的震撼和惊讶。

  绘玲奈只觉得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百闻不如一见,在全程见证了上杉宗雪的推断之后,高挑美人棕色的锐利眸子中越发柔软,异彩涟涟到瞳孔中唯余上杉宗雪结实的背影,只觉得热血澎湃,面红耳赤。

  这才叫正常的男性嘛~

  公共交通好啊,好就好在准时,不会堵车。

第29章 ,风卷云涌

  事情终究还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随着上杉宗雪的判断,整个现场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外面正在围观的人群和几大新闻报刊的记者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满面赤红,其中围观人群情不自禁地开始大喊“免费交通”“免费干线”等无厘头的口号,更是将责任直接指向了JR东日本这个国营垄断企业!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到有排山倒海之感,轰得前方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也不得不向后退。

  有大新闻!

  同样兴奋的是几大新闻的记者们,本以为今天来这里最多是一次例行采访捕捉热点,没想到上来就是一个超级大新闻?

  《震惊!JR东日本瞒报铁道分尸事件,真相居然是这样?》

  这已经不是用兴奋来形容了,可以想象,如果这个新闻报道出去,将会如何引爆整个东京都城市圈,乃至于全体国民!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朝前挤,而现场的警察和维修工人们更是乱做一团。

  “上杉君,现在下结论是否为时尚早?可能不是瞒报,或者是工人的疏忽,或者也有可能是抛尸事件?”森次警部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他赶紧拉住上杉宗雪:“瞒报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说啊,上杉君,你这是想要让整个东京瘫痪么?”

  “不是瞒报还是什么?”上杉宗雪冷冷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南猛董事,森次警部,在事情爆发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全盘内部调查了一遍,既没有任何报案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内部上报的情况,对吧?既然如此,不是瞒报,又是什么呢?”

  上杉宗雪的话就像是刀刃一样,一刀一刀地切在JR东日本南猛董事的脸上,这位五十多岁的董事脸色涨红,双目像是着了火一样变得像地狱的恶魔般愤怒,他猛地盯住了森次警部,眼神恨不得将他焚为灰烬!

  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城府和定力还是很足的,旁边都是摄影机和话筒,长枪短炮怼脸,此时他根本不敢发作,于是一声稍等,南猛董事进入旁边工人的休息房间,立即拨通了电话。

  “社长,是,是……出问题了,这边来了个法医,尸体的来源是搞清楚了,但是他说是我们下属部门有人瞒报,是……我这边立即让人去查,那边的事,只能请求您的协助……我明白。”南猛董事首先拨通了JR东日本社长代表取缔役的电话。

  不是他不想朝上杉宗雪开炮,而是这次的围观人等和记者来得实在太多,贸然轻动会有让会社背上重大污点的风险!

  其次,上杉宗雪所说有理有据,有科学推断,有个人经验,还有法医学的专业知识,以南猛董事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来说,上杉宗雪说的不像是假的。

  紧急交待了总裁和下属部门后,南猛董事立即打通了第二个电话。

  警视厅新上任的警视总监渡边英二。

  事情大条了,在这样下去,上杉宗雪的惊天言论势必会引来警视厅的直接干涉!这对JR东日本来说将是更恶劣的发展,必须赶紧通气。

  好消息是,前文也说过,新上任的警视总监渡边英二的父亲渡边一夫曾经当过一任国铁总裁,而JR东日本的前身正是国铁在战后分割出的一部分。

  没几分钟,就有人叫森次警部进去了,南猛董事拿着手机顶在森次警部的耳朵上,示意他听电话!

  森次警部因为这样的举动敢怒不敢言,正压抑着怒气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充满着威严的声音:“喂,这里是渡边英二……”

  森次警部脸上的表情变化得那叫一个精彩,从压抑到震惊,从惊讶到收敛,再从憨笑到严肃,一整个表情变化之后,他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对着电话说道:“明白了!劳烦总监亲自过问,感激不尽!”

  见到这个态度,南猛董事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小法医,还是那句话,我下的是车,你下的是岗,你验的不是尸体,而是你的前程,出事情的是我,处罚的是你,电车停在铁道上,你停在了晋升上,托你的福,你们警署的警部有机会直面我们JR东日本世界五百强的代表取缔役,今天我就要给您上人生的一课!

  一通交流完了,森次警部和南猛董事从里面出来:“上杉君,感激不尽,你的验尸成果非常高明,我们都认为你是对的。”

  “感谢你的协助,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您可以回去了。”森次警部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正眼看了一眼上杉宗雪身边的池田绘玲奈:“辛苦了,就劳烦你把上杉君送回去吧。”

  说完,下属的巡查部长出示死亡鉴定书。

  上杉宗雪眼神一变,他知道接下来事情就会在这里结束,如果他签字的话。

  品川署和JR东日本显然刚刚达成了默契。

  众目睽睽,上杉宗雪接过鉴定书,他看了一眼确认鉴定书的格式,于是拿过笔,在上面写死亡报告,一手漂亮的武家正体字完全地还原了他验尸的全部经过,而在死亡的原因上,上杉宗雪也有些不确定地在自杀、他杀、意外死后的“不确定死因”上打了个勾。

  上杉宗雪写得很慢,周围的人也看得仔细,尤其是JR东日本人和品川警署这边的人,他们感觉心脏跳得都慢了。

  唯有池田绘玲奈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上杉宗雪开始签字画押,在场的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气。

  这小子,还是识相的嘛。

  也好,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设法把消息压下去……森次警部见上杉宗雪写完了,伸出双手去接。

  熟料,刚刚写完死亡鉴定书的上杉宗雪双手朝下一扣,将画押完毕的鉴定书撕得粉碎!

  “开什么玩笑!”男人不慌不忙,不急不慢地一字一顿:“叫人来,叫警视厅的来,去查!按我说的,去查!”

  “事情不可以就这样结束!我有证据!”上杉宗雪双目如火,声若惊雷:“我上杉宗雪不吃这一套!现在就通知警视厅和JR东日本,去这列电车经过的三谷路段干线上检查鲁米诺反应!而且去调查三谷区贫民区的几个前建筑工人流浪窝点!现在就去!”

  “查!!!”

  上杉宗雪的咆哮声拖得老远,震得连外面的围观人等都停下了话语。

  震惊、耻辱、被冒犯的愤怒,森次警部和南猛董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南猛董事给了一个眼色,森次警部就主动上前:“上杉君,你有点过分了吧?”

  “你只是个我们请来的法医而已,一没有执法权,二没有搜查权,你没有资格下对我们下命令,我们也不需要理会你的说法。”森次警部的脸色非常难看,尤其是在附近的一大群记者面前,他实在是绷不住了还要硬绷。

  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警部,居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法医训斥命令,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脸蛋上火辣辣的耻辱,要不是旁边都是记者,他就要爆了!

  “要查?很好,我们可以查!”另一边,南猛董事更加清醒,他推开人群:“上杉君,我们可以查,我们整个JR东日本几万员工都可以配合你查,你要查列车?可以,你要查铁轨?可以,你说下属有人瞒报了,要我们查证,也可以。”

  “但!是!”南猛董事同样厉声喝问道:“搜查要讲证据!如果我们没有查出来,谁来担待?”

  “我来担待!”上杉宗雪抬起头,某个瞬间,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对世界五百强企业董事丝毫不逊于色。

  “你来担待?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南猛董事摇头:“搜查要讲证据!你这么喜欢讲证据,证据呢?”

  “证据就是……”上杉宗雪指了指旁边的残尸:“就是尸体。”

  “尸体的上穿着的是一种纯棉布料制成的衣服,这是很典型的,七八十年代建筑业繁荣的时候,专门给建筑工人配发的工装,其材质有耐磨耐洗,清晰度高的特点。”上杉宗雪一人面对着数百人:“尸体上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凹陷型水肿,再加上指甲和皮肤的肮脏度和磨损度,由此我们可以判断,死者是个贫困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