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朝天子
“是，社长。”秘书汗流浃背地点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龟山千广的意思毫无疑问是让他去通知NHK。
然而，NHK作为国家放送协会在日本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且前文也说过了，日本的高层体制和政商旋转门之下，一个行业内大家本质上都是一伙人，得罪了NHK，以后他要怎么继续在新闻传媒业混？
得罪了NHK自己以后会完蛋，但是得罪了眼前的龟山社长自己现在就会完蛋！
社长秘书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是，我是岩本，是，社长他在……什么？这是真的么？哇呜……难以置信，好的，需要社长亲自接电话么？好的，我会转告他，好的，有任何后续消息请立即再打过来，辛苦了。”社长秘书放下了电话，脸上残留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一个两三分钟的电话，龟山社长余怒未消：“又是什么事？坏消息？”
“那个，是，也不是……社长……我们在NHK的消息人士透露，上杉宗雪在NHK片场死人现场鉴证之后，挖出了一整个大河剧贪腐的问题，包括死去的西村助理大量吃群演的空饷，凶手道具组组长以次充好骗取道具经费，以及更多的片场贪污问题。”
秘书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和以往一样，上杉桑办的所有案子人证物证旁证齐全，凶手已经认罪，NHK松本会长正在紧急赶往栃木县，文部科学省和东京地检已经出动，目前《军师官兵卫》整个大河剧宣布停拍，NHK召开紧急董事会决定将这部大河剧直接停播腰斩，甚至……有可能腰斩的不是《军师官兵卫》，而是从1963年开始的大河剧历史……”
龟山社长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了，嘴角高高翘起，双目瞪得溜圆，在极为短促地“哈”了一声之后，拼命地吸气呼气，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变成了“囧”样，端起桌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充满着悲伤：“悲剧啊！”
“悲剧~”秘书也有点憋不住笑。
“太伟大了，上杉君！”龟山社长使劲地摇头：“我们的社会就需要这种水户黄门一样的人物。”
“伟大，无需多言！”秘书跟着叹息。
“他和我们富士台的友谊永垂不朽~”龟山社长两眼一闭，深表同情，顺便把自己前半生的不顺和辛苦全都想了一遍……嗯，还有对失去了弘中真理子这个炮友的惋惜。
“永垂不朽~”秘书很识趣地跟着社长叹息。
“真可惜，《军师官兵卫》是部好剧，才播出了第一集首播收视率有18%，结果就这样不幸腰斩了，哎……这对冈田准一可是重大打击！”龟山社长这次确实是稍感惋惜，毕竟富士台和关西杰尼斯事务所的合作还是非常紧密的。
“社长，NHK那边似乎希望各大电视台能配合他们的新闻通稿，不过您之前说过我们不打算再和NHK有合作……”
“不！不不不，岩本，你误会我啦！NHK作为国家放送协会的地位在日本无可置疑，我们富士台只是卑微的民放局而已，有什么必要拒绝NHK的合作请求呢？我们不仅要配合，而且还要认真配合！我们不仅要给NHK上头版头条，还要专门制作特别节目，请来各种嘉宾，深挖调查大河剧片场腐败的真相！”龟山社长正义凛然，义正言辞地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把上杉君现场鉴证的事情搬去《神之手》！给全体国民一个交代！告诉所有人，我们富士台永远站在正义这一边！”
“正！义！”秘书腰杆挺直，轰然应诺，和龟山社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蚌埠住的兴奋。
为了收视率，我们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哦！
上杉宗雪，你简直就是我们富士台的亲爹！
等秘书出去了，龟山社长终于忍不住私下一个人放声大笑了出来。
但他同时也有点庆幸，幸好当初没有答应阿比留一彦的提议，每年整个流浪汉进来弄死个人搞现场直播。
上杉宗雪的能力太强了，死一个人必定深挖，也必定会牵连出一些的内部东西出来。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哪个电视台没有一点黑暗？
幸好，上杉宗雪对“乐屋招待”还是满意的，至于本台的那些女主播们也非常愿意能和上杉宗雪搭上关系发生点什么，只是说目前还没有确定上杉宗雪更喜欢谁，龟山千广心想只要能够有女主播得到上杉宗雪的青睐能影响到他的决断，什么晨间新闻晚间新闻的主持人位置都可以给！
只要稳定住和上杉宗雪之间的友好关系，他每爆一个大的，本台就可以狠狠地收割一大波流量和眼球！这家伙是到哪里爆到哪里，看来以后也不会缺节目素材啦！
还有，未来的以他为主角改编的刑侦剧……不仅目标是创飞大河剧，还要从NHK的脸上碾过去！
龟山社长笑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死人好啊，就要死人，这下又躺赢了！
我怎么这么厉害啊？
……………………
入夜当晚，华灯初上，1月份的东京深夜寒风如刀。
被爷爷大骂了一顿的上杉宗雪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爷爷上杉邦宪听闻了事情之后气得半死，尤其是NHK前来说情之后，上杉邦宪当场打电话怒斥了上杉宗雪长达15分57秒。
老子好不容易为你们兄弟俩争取到一个大河剧客串出演刷脸的机会，你就是这样回报爷爷的？而且你怕不是忘了，我还在剧组里担任历史顾问呢！雪松丸你这个八嘎这样干把哥哥和爷爷都给一起害了！
上杉邦宪怒斥了上杉宗雪一顿之后，毕竟还是有些老派昭和男儿的风骨，听说人证物证俱在片场确实贪腐严重，也只能叹息一声，说日本这个国家真是越来越烂了，然后叮嘱上杉宗雪，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最多蔓延到剧组，不要继续延伸到NHK整个电视台，不然你以后在日本传媒业里面没法混了。
至于上杉邦宪这边，爷爷还是有很多人脉的，他来应付，然后上杉宗雪这边再配合一下说几句“NHK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的制作组贪污”“演员也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被坑的”，设法把这件事的覆盖面降低一些。
“你这孩子！真是……”上杉邦宪还是抱怨道：“千德丸就不像你这样，他一直都好好的！雪松丸，现在已经不是战国时代了！”
上杉宗雪只能满口答应，心想难怪室町幕府的开国勋贵家族基本上都由武转文，江户幕府时期到了德川纲吉时代武士也开始彻底公卿化。
大家都不愿意去冒犯人得罪人，都想安稳平稳共享富贵，国家体制的腐烂也就在所难免了。
当然这里说的是日本。
寿司郎之中，上杉宗雪和东京地检特搜组本部长喜连川亮一坐在一起。
喜连川亮一脸色也不太好看，心想我堂堂特搜本部长，年薪1350万日元的精英官僚，而你堂堂上杉鉴证官，日本的超级新星，叫我出来居然就请我吃这个？
真小气！
“这个，给你。”上杉宗雪默不作声地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喜连川本部长。
喜连川本部长接过信封看了一眼面色微变，之前的不满瞬间消失眼里有光！
这正是制片助理，大河剧片场一案被害者西村让藏起来的那张关键对账单！里面的文件详细地记录了道具组的问题和以制作人为首的众多剧组人员拿的回扣！
有了这东西……
“你是怎么搞到的？”喜连川本部长立即把文件收了起来，塞进自己的大衣之中。
“我专门叫部长您出来，就是出于不想回答的这个考虑啊。”上杉宗雪低声说道。
“很好！非常好！”喜连川本部长瞬间就理解了上杉宗雪的意思，只觉得寿司郎真是个福地洞天，就连嘴巴里面的廉价豆皮寿司都变得美味起来：“但是……为什么？”
“其实，有个请求，希望本部长能帮忙。”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有交换条件的啊。”喜连川本部长点了点头：“说吧，有什么请求？”
“就是关于……”
第355章 ，逐渐逼近的威胁
寿司郎是日本非常常见的平价连锁寿司，平均一个人的消费仅为1000-2000日元，就算是上杉宗雪这种吃货放开肚皮大吃大喝，三四千日元也就搞定了，因此用这个请客是非常没有诚意的表现。
不过日本人经历了泡沫时代破裂和对消费主义祛魅之后，确实讲究一个“实用性”，很多首相和内阁大臣喜欢吃便宜的松屋吉野家，甚至是便利店的乌冬面饭团，主打一个“亲民”。
很多日吹喜欢用这些例子来显示日本官僚有多么“清廉”，但这其实纯属放屁，所谓的中午吃三百日元的711饭团和晚上吃一人十万的料亭其实又不冲突，首相大臣们吃便宜的连锁快餐店，一个是这玩意出餐快量大管饱节省时间方便，其次也是要稍微装一装显得自己与民同乐保持风评而已，毕竟日本终究是选票政治，吃得太好被曝光出来小心下次选民不给你投票了。
日本人这点很保守也很现实的，你不想当大臣国会议员，有的是人想当！
然而，上杉宗雪不是官僚也不是公众人物，他的行为其实不受这些因素的限制，因此喜连川本部长觉得这小子真是太抠门了，你爷爷请我都至少要是个斋藤屋，人均一两万吧？
“也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情。”上杉宗雪对这位华族前部还是很尊敬的：“只是需要本部长你在调查的时候小小地给我透露一点情报……”
“得了吧！你这臭小子，走到哪里爆到哪里，连NHK的大河剧都搅黄了！私下里还在装腔作势？这种臭德性难道是邦宪桑教你？”喜连川本部长忍不住吐槽道：“之前的歌舞伎町事件还没完呢？现在又弄出个大河剧贪污案，整个日本是有什么你不敢干的？”
上杉宗雪心想这难道怪我？
大河剧贪腐问题不怪剧组和制片人，怪我？歌舞伎町特大案不怪牛郎制度和西条康惠，怪我？
“说吧，到底要拜托我什么事？”喜连川本部长又问了一遍：“太麻烦的事，我可没法答应哦，毕竟我只是个卑微的国民公仆。”
年收入1300万日元的国民公仆是吧？上杉宗雪翻了个白眼。
“我想要本部长这边……”上杉宗雪低声说了自己的要求。
“emmm~”喜连川本部长沉吟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虽然但是……你这小子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从何查起，行吧，有眉目我会通知你的。”
“那就拜托本部长了。”上杉宗雪想了想，突然笑道：“还有一个事。”
“还有？？？”喜连川本部长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那你最好能拿另一份文件来换！一事归一事，没有你帮我一次就可以无限提要求的道理。”
“不，我只想说，我爱大河剧，我怕他丸辣。”上杉宗雪很冷静地说道：“我们都是旧藩主华族之后，大河剧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宣传……虽然这东西已经拍烂了，虽然越拍和历史的差距越大，但是这毕竟是大河剧，我希望还是有能够重启的一天。”
“哦，这个啊。”喜连川本部长点了点头：“这个大家的想法也都是一样的，霞关那边会发力的。”
这件事的问题非常严重，因为NHK的收入基本上依赖于国民交税，因此当国民感觉到自己的钱被贪了，愤怒的情绪可想而知。
看电视本来就不是刚需，如果米价很贵，农协还可以说一句你奈我何？你有本事不吃米只吃面吧。
而NHK这样干，国民的愤怒会掀翻整个国家放送协会的。
可以猜到的处理结果就有NHK会长引咎辞职，高层董事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全部引咎辞职，整个制作部门大换血，军师官兵卫剧组接受司法调查，组建第三方特别调查委员会，已经拍好的剧集永久停播拍摄腰斩，甚至可能代表大河剧这一系列的永久终结。
不过讲道理，虽然大河剧已经拍无可拍，虽然几乎没有新鲜感疲劳度拉满，虽然演员各种串戏各种帅哥美女偶像化剧情儿戏化，但是只要日本人还拍本能寺之变，还怕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甲越争霸，还拍德川降服北条吃茶泡饭秀吉托孤关原三神大阪之阵，那就还是有人看，而且很多人看。
类似于天朝的三国题材已经被彻底讲烂了，但是只要有人提，大家还是爱聊，什么人都能插上一句嘴，毕竟绝大多数人对三国人物和他们的梗都滚瓜烂熟。
而大河剧，就是他们这些旧藩主华族宣传自己的金字招牌。
和喜连川本部长简单地吃了一餐寿司郎，上杉宗雪去买单，算上消费税共计消费4396日元。
米贵了，连带着寿司也越来越贵了。
上杉宗雪黑着脸，发现寿司郎也涨价了。
最操蛋的是，秋田县知事也是我们华族自己人，是著名的常陆佐竹家家主！他已经担任了超过十年的秋田县知事了。
日本的东北地区可是华族势力的大本营，包括米泽上杉氏在内，这群人既是既得利益者，也是上杉宗雪的铁杆支持者和基本盘，今年新年爷爷父亲哥哥回去整个东北地区的老华族后裔们全来拜山头送礼，兴奋地不得了，争先恐后地想见上杉宗雪一面，很多人还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了。
大明星！
我们旧藩主华族，终究是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嗯？
灵视的力量极大地强化了上杉宗雪的感官，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扭，瞬间消失在了东京都的人群之中，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嗯？人呢？”
就在附近不远处某栋五层楼高商业楼网吧的楼顶，躲在水塔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十分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佳能相机。
怎么回事？
刚刚还能拍到的，怎么一瞬间，人就不见了？
不可能，我的跟踪能力即使是在《周刊文春》里面也是最强之一！巅峰时我可是一个人隔着一整条街拍到新垣结衣和锦户亮私下见面的！
狗仔满是困惑地寻找着上杉宗雪的身影。
他其实受命跟踪上杉宗雪已经挺长时间了，从他1月4日回到东京都为止，而且已经拍到了不少上杉宗雪和池田绘玲奈同出同入，明显是同居的“铁证”。
可这个东西没有太多用处，自从上次曝光之后，池田绘玲奈是上杉将军的“侧室”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上杉宗雪不是公众人物，私生活混乱最多只能道德上批评几句。
他还需要更劲爆的猛料！
今天他果然拍到了！上杉宗雪私下和东京地检特搜组本部长喜连川亮一共进晚餐！
结果这两个人吃的还是寿司郎……这是在批判他们？这是在给他们做宣传！
奇怪了，上杉宗雪一个矮身钻入人群，然后人就跟瞬间蒸发了一样！
狗仔还在继续搜索着上杉宗雪的身影，楼下就传来了电梯停靠的声音。
天台大门瞬间打开，上杉宗雪以极快的速度冲来，在狗仔还没有反应的瞬间就将他摁在了天台栏杆上！
“你在干嘛？”上杉宗雪冷冷地说道：“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误会啊，上杉桑！都是误会！”狗仔吓得立即举起双手：“我是跟踪地检特搜本部长来的，碰巧而已！”
“真的是碰巧？”上杉宗雪皱眉。
“真的是碰巧！”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讨好笑容，身上带着一股馊味，穿着湖绿色大衣长裤的狗仔，上杉宗雪面色凝重。
他猜得没错，有些威胁，正在缓缓逼近。
第356章 ，NHK的末日
上杉宗雪将这个狗仔摁在栏杆上，眯起眼睛。
《周刊文春》？
怕不是背后还有其他人吧？
但上杉宗雪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单纯以法律框架内，上杉宗雪还真不好对这个狗仔做什么。
日本法律规定，公民的隐私权是得到完全保护的，但是仅限于对方“长期尾随”“24小时监视”“潜入住所和私人领域”，其中“长期尾随”的解释是你必须发现并有对方尾行的证据，第一次口头警告，第二次警察会介入书面警告，如果第三次对方继续尾随，那才可以起诉。
狗仔这还是第一次单纯地偷拍被发现，上杉宗雪所能做的仅有口头警告一下。
而且《周刊文春》这群家伙们，精着呢！
我偷拍跟踪你了么？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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