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夜
和奏瑞依并不傻。，不管怎么想，一度作为支援乐手登上武道馆、在数支主流级别的乐队支援的人，都不可能是傻子。
而不知火澪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也足够多、足够清晰，足以让她推敲出事情大致的真相了。
“无非就是……”她一字一句地，撕开那层温柔的伪装，直视最残酷的可能，“因为不希望我和益木的天赋浪费，所以才想要冲击更主流的舞台，在被经纪公司看上之前，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自主权，但是却在准备把这些规划和想法说出口之前被楚楚的邀请截胡了……
“是这样的吗？”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不知火澪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虽然基本和瑞依姐你想的没错……但有一点还是不一样的……”
他试图做最后的辩解，语气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你和益木，还有乐奈……本身也拥有冲击主流的天赋和想法，不是吗？我只不过是……”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和奏瑞依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打断了他，“只要和我们说的话！我们一定——”
“别开玩笑了。”
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和奏瑞依情绪的宣泄。
“你想说只要大家理解，就能继续那样理所当然的，让你们继续跟着我和乐奈玩过家家的乐队游戏吗？”
“别开玩笑了。”
“SAPCE注定是没有前途的乐队。没有专业的经纪公司运作，没有真正意义上独立且成熟的制作人体系，更没有清晰明确的职业规划。”
“这样的乐队，说到底只不过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和天赋而已。”
“如果在你们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选择挽留，甚至邀请你们正式加入SPACE，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就算真的向正式乐队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搞什么令人厌恶的利益交换，那也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强留你们在那里，除了自我感动，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你和益木姐，还有RAS的大家……距离武道馆那个大家曾经梦寐以求的舞台，只有一步之遥了……这到底有什么不好？”
这似乎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能说出来的话，毕竟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如此多莫名其妙的算计呢。
看着那个理性到冷血的少年，少女感觉怒火正灼烧着自己的内心。
“到底好在哪里了？！”
和奏瑞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猛地抓住不知火澪的衣领，“你以为这种……这种自我奉献、自我牺牲的事情很伟大吗？！”
“你以为其他人就能理所当然地、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帮助吗？！”
第194章 假如这就是你的幸福
“如果这种程度也能说得上是自我牺牲和自我奉献的话，那瑞依姐你对这些行为的定义有些太宽泛了。”
“这只不过是理性分析下，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佳选择而已。把它说成是牺牲，未免也有些太看得起我了。”
不知火澪摊了摊手，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而且，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你找到了RAS这样志趣相投、能够让你尽情释放真实自我的乐队，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齐貳氵』磷司??久起删（四）是这样吗？”
和奏瑞依的声音很轻，模糊不清到连她自己也怀疑这是不是只是心理活动，“原来在你看来，是这样啊……”
她微微低下头，刘海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你呢？”
她重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不知火澪，“为什么……单单没有为你自己考虑呢？”
“你的最佳选择里，你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现在的你……真的快乐吗……”
“那当然是因为”不知火澪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大家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了。所以……”
“——我才不信！”
和奏瑞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压抑不住的激动，打断了他。少女向前一步，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和不解的光。
“你所说的‘幸福’，根本就是……”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能无力地强调，“……不对的！”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只有这一点，只有此刻，自己才能如此确切地断言。
如果他把自己的别人置于自己之上……那么这也太悲哀了……
这样的你……根本撑不住的啊……
但是，对着眼前这个仿佛用理性混凝土彻底封死了内心的少年，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劝说，终究还是没能彻底诉诸于口。
看着不知火澪不知为何有些苍白的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和奏瑞依，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和奏瑞依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声问道：“……但是，这样做真的不会感到遗憾吗？不管是对于SPACE，还是对于原来能做到的事情。”
“啊哈哈……”
不知火澪干笑了两声，眼神飘向别处，“如果瑞依姐你这么问的话，那当然是会感到遗憾呀。”
此时，苦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的少年，才终于仿佛褪去了刚才那令人不安又烦躁的、非人的理性外壳，露出了一丝属于“人”的脆弱。
“假如问我会不会遗憾的话，那不是当然嘛？”
不知火澪低声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温度，“一开始组建SPACE的理由，也只不过是想要有一个像家一样的去处嘛，如果大家真的希望在更高远，有更多人看到的舞台上亮相，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
“只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意外总是出现的太多、太快了。所以……”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和奏瑞依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明明只要说清楚……就算是没法理解……大家也能推心置腹地好好交换彼此的想法……也许……也许就不用……”
“哈啊……”不知火澪发出一声悠长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叹息，打断了她，“真没想到……瑞依姐你现在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呀……”
少年原本似乎还想解释些什么，但话刚说出口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击了他。
“呃！”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
自己这是……怎么了……
所幸，在摔倒在地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被摆放着的金属谱架。
冰冷的触感和勉强支撑住的重量让不知火澪没有以头部着地的姿势摔在地上。
“小澪？！”和奏瑞依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
“没、没事……”不知火澪急促地喘息着，努力试图通过深呼吸来压制那阵翻天覆地的眩晕和恶心感。
“深呼吸……没错……深呼吸……努力……适应一下就好……”
但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完全出卖了他的状态。
“又来了……”
“明明之前已经没事了……可为什么……”
努力扶着谱架重新站起来的的不知火澪只感觉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你……！”几乎是见证了不知火澪晕倒全过程的和奏瑞依脸上写满了担忧，刚才的争执仿佛也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
“你没事吧？对了，那个……我这就去把大家叫过来！”
“哦对了！还有急救电话……”
“不用……”不知火澪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决，“瑞依姐……不要告诉大家……会吓到他们的……”
“我现在还好……姑且没有到需要救护车把我带走的地步”
“但是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和奏瑞依看着他几乎站不稳的样子，心急如焚。
“没有关系的……”不知火澪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姑且……大概就只是有些缺乏休息而已……真的……”
“真的吗？但是你……”
“好了，瑞依姐。”不知火澪打断她，勉强直起身，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不用再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了吗？”
他试图证明自己，但微微颤抖的手和依旧缺乏血色的嘴唇却出卖了他。
“……”
和奏瑞依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副样子……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看着面前这个状态绝对算不上好的少年，和奏瑞依欲言又止。如果自己要阻止他，强行让他休息……
又该以什么身份来说出这翼弃6 仪珊侕侕 鸠II》种话呢？
是该以Lay的身份吗？——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靠谱吧？现在的Lay只是RAS的主唱兼贝斯手而已，在RAS的事务是要以队长为核心的，至少……Lay是不会对临时支援乐手说出这种过于关切的话的。
那么……自己可以作为他的朋友，从前志同道合的队友，和奏瑞依的身份，来劝解他吗？
别开玩笑了。
在这种想法出现的瞬间，就连和奏瑞依自己都觉得一阵反胃般的恶心。
做出了那样事的自己，又怎么有资格……求得他的原谅，甚至以‘朋友吆〓1琦丝焐究四咎（八） ?y/u ?*〥e〓-已’自居呢？
已经毁掉了一切的自己，现在居然还要假惺惺地说出关切的话语……
不要再做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了！
于是，和奏瑞依在这样的内心痛骂中，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关心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么现在……有什么是‘Lay’能做的吗？
如果有些事情是‘和奏瑞依’没有资格做到的事情……那么，至少作为‘Lay’，现在有什么事情是能自己做到的吧。
“那我现在……该做点什么？”
“啊……”不知火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果可以……能让楚楚他们过一会儿再进来吗？”
“毕竟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说不定还会吓到他们的……”
“要是能拖住他们几分钟……那就真是感激不尽了……”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呀？！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考虑这种事情？还在想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现在，‘Lay’终究还是意识到了——此刻的她，无法反驳这个少年的请求。
不管是出于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愧疚，还是单纯出自自己内心那一点点不可告人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微小想法……
自己，似乎都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嗯。”
和奏瑞依最终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在诸多乐队的援助中逐渐形成的，略显疏离的温和，“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
不知火澪的声音更加微弱了，“麻烦……在进来之前，再稍微敲一下门……让我稍微……再缓一下……就踆久林榴事鹨器覇亻(尔扒一下……”
“麻烦你了……瑞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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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知火澪的情况，怎么看都绝对算不上是“良好”。
但是，答应了他的要求的和奏瑞依，却总感觉自己心里似乎在笑。
为什么……q?i2々氵〓令斯奇?叄寺自己会想笑呢？
明明他现在的状况并不良好……明明自己应该阻止他……
但是自己并没有相应的立场和资格……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成为他的‘共犯’……帮他隐瞒……这样似乎……也是可以的……？
一种扭曲的、带着自嘲和些许病态的安慰感，悄然浮现。
“……那我就先去拖住楚楚他们了。”和奏瑞依轻声说道，语气听不出波澜，“如果没事的话……一定要从练习室里出来，给我们打声招呼。”
她最后看了一眼勉强支撑着的少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排练室，轻轻带上了门。
目送着和奏瑞依离开，并确认门被关好后，不知火澪这次终于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沿着谱架滑坐在地，蜷缩起身子，用力捂住了仿佛要炸开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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