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夜
就在佐藤益木即将发作的前一刻，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的和奏瑞依，及时地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你干什么啊！瑞依？”
佐藤益木压抑着怒火，压低声音质问，眼睛却死死瞪着珠手知由的方向，“你也听到了吧？那个任性妄为的小矮子！居然说了那样不可原谅的话！”
“但是就算这样，”和奏瑞依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但仔细听也能察觉到一丝紧绷，“我们现在也是RAS的成员。”
“而且……就算真的要发作……我们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呢？”
她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佐藤益木的头上。
“我们已经……”
和奏瑞依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这……可恶！”
回过神来时，佐藤益木终于算是认清了这尴尬而痛苦的现状。
而且，虽然和奏瑞依在说着这样克制的话，但他的眼神中，分明流露着和自己相同的愤怒与不忍。
“切……就算你这么说……”
佐藤益木不甘地咂舌，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会尽量冷静下来的。”
但是，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但是——如果之后没有一个满意的、像样的答复……你可就不要拦着我了。”
佐藤益木的目光扫过珠手知由，意思很明显。
“这种事情……”和奏瑞依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用你说……我也……”
两人陷入了沉默。
敢怒而不敢言的两人，碍于自己此刻的身份和复杂的关系，即使心里充满了愤怒，也无法真正说出或做出什么违背当前立场的事情。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种基本的道理，她们还是明白的。
不过，假如说今天珠手知由不能给不知火澪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
这两人，恐怕是没法善罢甘休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除去这两个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纠结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的两人，另一边的朝日六花和鳰原令王那也彻底傻眼了。
“这……PAO小姐……事情怎么会这样……”
“就算你这么问……PAO也……”
朝日六花此时最真实的想法，便是为不知火澪感到生气。
虽然CHUCHU是发觉自己才能的贵人，虽然赠送了自己非常喜欢的吉他……但是这样恶毒地诋毁、攻击前辈，还是太过分了！
“居然说这样的话……明明前辈既努力又优秀……lehouse的关门还有乐队的解散也完全不是前辈的问题……”
他小声地嘟囔着，看向珠手知由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不满和失望，“从来没觉得……现在的CHUCHU小姐会这么讨厌……”
而同样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试图打个圆场的Pareo，小心翼翼地开口：“啊，那个……CHUCHU大人……现在……好像是约定的排练时间吧？既然这样……大家就不要再浪费……”
“闭嘴！”
珠手知由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PAREO的话，甚至迁怒般地吼了他一句，“这种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来打扰我！”
“不要因为你是被那个家伙引荐进入乐队的，就站在他身边给他说话啊！！”
“啊……？”
被吼了的鳰原令王那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虽然CHUCHU大人有些小孩子脾气，还偶尔会做一些任意妄为的事情……
但是至少，在PAREO的印象里，CHUCHU大人内心依旧是个温柔、值得追随的人。
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口不择言、肆意伤害他人、甚至对自己也恶语相向的CHUCHU大人的话……
真的还值得自己这样尽全力去侍奉和支持吗？
这个恐怕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换言之，虽然表面上可能只是珠手知由在闹小孩子脾气、口不择言，但不知不觉间，这句伤人的话，已经将RAS推到了分裂和崩溃的边缘。
信任的裂痕已然出现，原本就微妙的关系，此刻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第196章 吵架的时候不准摸头
“……”
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面对着被自己一语“击沉”、陷入沉默的不知火澪，珠手知由依旧环抱双臂，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方的脸。
练习室顶灯投下冷白的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浮动。她其实心知肚明——自己刚才那句话越界了。
不肯道歉、也不给台阶，纯粹是出于一种本能般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哈气”反应。
在她的认知里，不管自己闹得多过分，说话多难听，甚至叫他“别管我”，他也总会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揉揉她的头，然后让一切不快烟消云散。
再说了，她也是妹妹啊！
哥哥多包容一点妹妹的小脾气，怎么了？
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不请自来、硬要挤进她生活的“入侵者”。对他凶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话虽如此，珠手知由也明白：这次，是她错了。
所以她表面上冷着脸，心里却盼着少年能说点什么。
哪怕是最糟的情况，他大发雷霆跟她大吵一架，也比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要好得多。
可不知火澪，依旧没有说话。
一秒、三秒、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练习室。一旁的其他队员紧张得几乎要窒息，PAO甚至忍不住想再次盯着珠手知由的怒火，上前替不知火澪解释几句。
而珠手知由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愤怒，逐渐变为尴尬无措，最终在那漫长无声的对峙中，再一次被哈气的本能强行覆盖。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说话？！我……！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是想激怒他，让压抑的气氛彻底爆发？还是想迫使他屈服，向她认输？
可所有组织好的、更加伤人的话语，在迎上那张看不出喜怒、却压迫感十足的脸时，终究没能说出口。
于是，她只能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硬着头皮跟他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仍在持续。
直到连“哈气”的本能都开始动摇，底气一丝丝漏尽──
在珠手知由几乎要被内心的压力击垮、准备开口道歉的前一刻，沉默许久的不知火澪，终于出声了。
“小知由啊……”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珠手知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出来，“现在是在乐队活动期间！在乐队里应该叫我……”
话说到一半，却在对方无声的注视下越来越虚。最终，她别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
“……随、随你好了……”
“啊……我……哦……”
不知火澪其实并没完全搞清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人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波动。
但他回过神来时，周围已安静得可怕。
就连刚才还怒不可遏、恨不得把他打倒在地的珠手知由，也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
甚至在他口误叫出她真名、准备好迎接她更激烈反驳的时候──她竟含混地原谅了他。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眼下这些并不最重要。
珠手知由的反应实在太剧烈，太不正常。不知火澪对她对音乐的态度一直有清晰的认知：一个为了证明自己不惜改名换姓、远渡重洋回国组乐队的倔强小孩，若说她对音乐怀有纯粹的敬意，而非将其视为获取大人认可的跳板──那不知火反倒要对刮目相看了。
而事实上，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珠手知由，还远远达不到那样的境界。
所以，她口中那些冒犯的话，他其实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但……她否定他的那个态度，实在有些过于蹊跷。
自己可不记得最近这半年时间里和珠手知由有过什么深入的交流。
那她这股强烈的抗拒，究竟从何而来？
──这正是他方才一直沉默的主要原因。
当然，被她那吵嚷的声音弄得有点头痛、想静静缓一缓，也是理由之一。
现在虽然搞不清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害怕？
但也好，这反倒方便他问出那个问题。
“你刚刚说……那种传达内心的音乐，没有任何力量。对吗？”
“是！没错！就是我说的……”
珠手知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又竖起了全身的刺，“那又怎么样？！”
如果说少女对自己的话抱有一丝悔意，那也仅限于对不知火澪个人的态度上。但若要问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珠手知由可以毫不犹疑地承认：刚才说出的，就是她坚信的。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Space的解散，才让她更深刻地认清了这一点。
“你说的爱啊……希望啊……什么能在音艺铃起坝咝齐五乐里让人感受到创作者内心的东西？”
她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别开玩笑了！”
那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不是因为单人制作音乐仍有不足……她根本不会在Space解散后还继续维持RAS的活动。
即使明知这话会激怒对方，即使清楚会招来旁人的厌恶──她还是要说。
因为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反正你这家伙也证明了吧？！不管再怎么努力向那些人传达所谓的希望、所谓的勇气，还有你那些……根本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他们到最后，还是会背叛你的！”
话音落下，珠手知由才恍然察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将心底的话全倒了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着失落、不甘，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知火澪静静看着她激动得有些过头的样子，原本因沉思而显得严肃的神情，忽然缓和了下来，那一直紧抿着、令人不安的嘴角也微微松开。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痛骂一顿、至少也会被冷眼相对的珠手知由，却惊愕地看到对方露出了自责的表情。
“啊，这么看来……”
不知火澪低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反倒是我错了。”
“……哈？”珠手知由愣了一秒，随即又本能地进入了应激状态，“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吗？！我……”
反击1冷齐〢坝师q〆〈『i四屋熘?的话才说到一半，她自己也感到了不对劲。
──如果他认输投降，那可以理解为心虚；
──如果他怒目相对，那可以理解为不爽；
可他现在的态度……算怎么回事？
明明伤人的是她，为什么他却一副反思自己的样子？
这简直……太假了。对，一定是装模作样！怎么可能有人在被攻击之后不生气、反而检讨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存在！
她正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重建防线，却冷不防瞥见不知火澪忽然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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