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夜
“至少……不会是零。”
坦白的讲，这样的概率，在她自己看来，很高。
高到让她有些害怕，害怕会不会就在下一次乐队排练的时候，就突然从丰川同学口中，听到诸如“非常抱歉，椎名同学，经过综合考虑……你被优化了 desuwa～”噩耗。
‘所以，在自己真的被优化掉之前，’椎名立希握紧了拳头，‘一定要做点什么。’
于是，她再次抬起头，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地，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说了出来：“那个…我、我想学作曲…你有没有什么熟悉的、靠谱的人，或者可以介绍给我的老师……来教导我……”
“嗯？椎名同学，你居然对作曲什么的感兴趣啊。”
不知火澪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但眼神中并没有轻视，反而多了几分审视和思考，“不过，我得事先说明，作曲这条路，可是相当考验天赋和积累的事情。”
“它不像练习乐器，可以通过重复的肌肉记忆来快速提升。就算侥幸入了门，也很难像传说中的那些天才作曲人那样，一夜之间突然灵感大爆发，就文思泉涌地写出那么多良曲的。”
“这是一条需要耐心、毅力和大量枯燥练习的道路。”
“这种事……我当然是知道了啊！”
对于某人首先泼出的、带着提醒意味的“冷水”，早有心理准备的椎名立希倒也不怎么感到挫败，反而因为他的认真态度而稍微安心了一点。
不过要说真的一点失落感都没有，那倒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谁不希望能拥有被上天眷顾的才华呢？
这两天，她不但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甚至还悄悄地、拐弯抹角地询问过自己在初中时期就已经开始参加乐队活动、见识更广的挚友了。
虽然从各方面得到的结果和忠告都很相近——作曲很难，需要天赋和努力，但真正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在其他方向努力的可能性。
比如，椎名立希直到现在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同队的小灯能信手拈来般地写出如此真挚感人、(群瘤翼*琦爸直击人心的歌曲。
就好像……那首歌里写的某些情感，正是自己内心隐藏的、却无法准确表达出来的东西一样。
面对这种仿佛迟到了许久才突然降临的天才，少女自认为是一点能够追上的希望都看不到。
“但是……作曲姑且还是不大一样的……”
她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梳理着思路，就算自己的音乐理论基础薄弱，就算能够达到的上限也注定有限，但至少……这门技艺，总归是比其他一些虚无缥缈的方向，更具备‘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的特质。
它有一套相对系统的学习方法，是可以靠着时间和汗水去堆砌、去进步的。
至于该怎么挤出这些需要大量投入的“时间和汗水”嘛……
椎名立希倒也已经在心里做出决定，就用睡觉的时间来补足好了。每天少睡两三个小时，应该没问题。至于缺的觉……完全可以在不那么重要的课上偷偷补回来。
她将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压在心底，只是用更加坚定的目光看着不知火澪，重复道：“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所以……我才更需要靠谱的引路人。”
“不过，”不知火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姐姐真希前辈呢？她大学所在的吹奏部，人才济济，应该会有更多经验丰富、教学体系也更加完善的老师或者前辈可以介绍给你吧？”
“论资源和专业性，那边不是更合适吗？”
“……”
椎名立希没有说话。
在听到“真希”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刚才还带着些许恳求和无助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倔强、抵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的瞪视。
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用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瞪着不知火澪，仿佛能用这种方式，让某人立刻收回刚才那句无心的提议一样。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好吧！”
在被后辈那越来越扎人、几乎要实体化的目光彻底刺穿之前，不知火澪非常识时务地、果断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放弃了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八卦或者说踩雷的想法。
“找一点自己尊重的前辈身上的乐子姑且还可以接受，但是让自己也成为家庭**剧的一部分，那感觉就真的有点糟糕了。”他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看着椎名立希那副“你敢再提椎名真希的事情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不知火澪明智地选择了回归正题。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略带戏谑、却又带着强大自信的笑容，看着椎名立希，慢悠悠地说道：
“那么……椎名同学，你这样认真地问我，还真的是问对人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椎名立希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然后才继续说道：
“好，现在从我这里，能立刻找到的、可以手把手教授你作曲的现成老师，答案是——”
他拖长了语调，在椎名立希期待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说道：
“——没有。”
“哈？？？”
椎名立希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然后转化为惊愕，紧接着又迅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你耍我？”的愤怒目光。
迎着后辈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不知火澪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欠揍的笑了出来：
“因为，对椎名同学你来说，现阶段最合适、也最能因材施教的作曲入门老师——”
“不就已经站在你的眼前了吗？”
第233章 你说……写出那些小甜曲的人……是你？
“？”
啧……真是被彻底看扁了啊。
看着椎名立希那张小脸上毫不掩饰的、混杂着嫌弃与浓浓迷惑的表情，不知火澪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奈与些许不爽的感觉。
他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腰板，试图为自己正名：“喂喂，我可是 Pastel*Palettes官方认证的御用作曲人，还兼任过她们的临时制作人。”
“难不成在椎名同学眼里，我的水平就这么不够格，连当个入门老师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那倒也不是完全不相信……”
椎名立希嘴上勉强地否认着，但那双充满了怀疑的紫色眼睛的眼睛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完全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怀疑——与其说是不信他有能力，更像是不信他会是写那种风格曲子的人。
感觉自己似乎被微妙地、但确实地轻视了的不知火澪，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无谓的争辩，转而采取实际行动。
他熟练地从随身背包里取出惯用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其推到了椎名立希的面前。
“我就知道，空口无凭，椎名你不会轻易相信的。看看吧。”
“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椎名立希疑惑地凑近屏幕，放眼望去，只见屏幕左侧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歌名列表，而右侧则是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波形条和轨道，虽然看不太懂具体是什么，但大概能分辨出应该是音乐制作软件里的音轨界面。
“这里展示的是，”不知火澪用手指点了点屏幕，语气平淡地介绍道，“七个月前，Pastel*Palettes发布的新专辑主打歌《病名恋ワズライ》的原始工程文件，包含所有分轨和编曲细节。”
“呃……哦……啊？！等、等等？！Pastel*Palettes最新主打曲的……原始音轨文件？！”
椎名立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看看屏幕，又抬头看看一脸“这下你总该信了吧”的不知火澪，如此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她这下真的不得不信了。
只不过，让不知火澪感到挫败的是，即便他都已经把自己的“底牌”亮到了这个地步，椎名立希看向他的眼神，不但没有变得信任和崇拜，其中蕴含的怀疑与困惑之色，反而更加浓郁了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审视？
这算怎么回事嘛……
不知火澪在心里嘀咕，总不能现在真的当场给白鹭同学或者丸山同学他们打电话，让她们亲口来验证我的身份吧？
那也显得太蠢、太刻意了。
“那些曲子……”
椎名立希迟疑地开口，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不知火澪，“……真的是你写的吗？”
“啊？”这下轮到不知火澪愣住了。
“我是说……”
椎名立希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她的疑问，“Pastel*Palettes的那些曲子，那些……听起来甜甜蜜蜜、充满了少女恋爱氛围的流行偶像曲，真的……全都是你一个人写出来的吗？”
椎名立希其实并非不相信不知火澪拥有作曲的能力。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像他这种仿佛无所不能、总是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能量的家伙，掌握作曲编曲这种技能，似乎也只是他众多“必备技能”中的一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不过……一个男生，自称和 Pastel*Palettes这样以甜美可爱风格著称的偶像乐队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甚至还是她们大部分曲子的创作者……这就稍微有点……超出她的想象，甚至让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了。
虽然她对那支之前遭遇过假唱风波、后来成功复出的乐队了解不算很深，但她们的音乐风格，不大多都是那种旋律轻快、歌词充满了粉色泡泡和细腻少女心事的恋爱歌曲吗？
眼前这个时而可靠、时而麻烦、偶尔还会和不同乐队的前辈们搅和进一些奇怪事件的家伙，如今居然亲口承认，那些充满了甜蜜与恋爱情愫的曲子是出自他手……
椎名立希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敲击了一下，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不过……看他的眼神……又似乎不像是在说谎……
片刻的沉默与消化之后，少女才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有些冲击性的事实，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止了似乎真的打算翻找通讯录、要打电话给什么人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不知火澪。
“好了好了！我信了，我相信你就可以了吧！不用真的打电话了！”
她摆了摆手，脸上依旧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神情，小声嘀咕道：“不过……果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那些甜美又带着点焦虑感的恋爱风格曲子，和之前在校园祭和lehouse听到的、更偏向常规摇滚风格的曲子……创作它们的人，竟然真的是同一个……这风格跨度……”
“这、这个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不知火澪有些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忽地解释道，“毕竟……偶像音乐市场的竞争非常激烈，受众口味也很固定。”
“作为后来者的 Pastel*Palettes，如果不能快速写出足够抓耳、旋律简单又容易引发共鸣、符合市场预期的作品，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势头更猛的组合拍死在沙滩上啊。”
“更何况Pastel*Palettes可是有着不良前科的……总而言之……这都是……商业上的考量。”
“哦～”椎名立希拖长了语调，看着因为“黑历史”被意外揭开而显得有些慌张、试图找借口掩饰的不知火澪，不知为何，之前那股别扭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反而有点想笑。
没想到这个平时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或者麻烦缠身样子的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类似于“羞于承认黑历史”的、意外符合年龄的一面啊。
不过，这似乎……也算是个好事？
能写出有市场认可度作品的创作者，至少证明了他的基本功和商业嗅觉是过关的。
而且，如果能跟着他学习……似乎也能顺便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毕竟现在是“师徒”了嘛……
但是……‘请教导我作曲吧’这种话……现在反而更加开不了口了啊！
椎名立希在心里纠结地翻滚着，刚刚才那样怀疑过人家，现在又立刻提出请求，感觉好奇怪，好尴尬……
而另一边，明明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都没做，仅仅是因为创作过一些符合商业逻辑的偶像曲，就被迫面对“黑历史”的不知火澪，看着陷入沉默、表情变幻不定的椎名立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唉……椎名同学的直觉和关注点，有时候真是敏感得有些过头了啊。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他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过看起来，由我亲自来教授作曲课程的这个想法，果然还是一开始就泡汤了吧。”
对于 Pastel*Palettes现在和经纪公司僵持期自己产出作品的实际水准，不知火澪姑且还是有着那么一些自知之明的。
往最好里夸奖，那也只能算是平稳但缺乏突破的平庸之作，是乐队摸索方向时期的迷茫产物。
如果真要作为一个“值得骄傲的代表作”来看待的话，讲真，不知火澪直到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直视网络上那些愤怒的核心粉丝们对他那段时期作品的……“热情”评价
——虽然这些评价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他为了达成解约目的的必要牺牲就是了。
看椎名同学这么了解 Pastel*Palettes的样子，大概……是对我那段时间的作品水平有所担忧，所以才不敢轻易答应跟我学习吧。
唉，这事闹的，真是……早知道就不展示这个了，反而惹了不少麻烦。
不知火澪看着椎名立希那依旧带着复杂神色的侧脸，心中那份微妙的挫败感逐渐转化为了一种“识趣”的退意。
而且椎名同学现在这副明显有些抵触、不愿多谈的样子……自己果然还是知难而退，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比较好吧。
于是，他像是为了缓和尴尬气氛，也像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主动开口说道，语气带着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松和不在意：
“啊哈，既然椎名同学看起来有些顾虑……或者不愿意的话，那我也不强求。”
“这段时间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更适合教导初学者的、风格也更符合椎名同学你预期的老师。如果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仪龄弃紦起私屋流Q*U-N“这样如何？”
不、不是！等、等一下！
此刻的椎名立希简直是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清楚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还在犹豫着、纠结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既不失礼貌又诚恳地请他教导自己时，他却先一步打出了退堂鼓，还自顾自地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而且他现在脸上那副“我理解你的选择，虽然有点失落但我尊重”的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还一个字都没表态呢！
此时的少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刚才的某个瞬间，遭遇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精神攻击或者时空跳跃，导致她莫名其妙地跳过了一段重要的对话剧情？
“不过说的也是啊。”
不知火澪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剖析，语气带着点自嘲，“像我这种……在特定圈子里名气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风评不算太好的创作者，确实不大适合干‘教导他人’这种事情。万一误导了你就不好了。”
“也确实是我一开始考虑不周，贸然提出来，让你为难了。”
这个家伙……到底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椎名立希更加困惑了，眉头紧紧皱起，难道说他的那些作品，在互联网和资深乐迷之间的风评，其实相当差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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