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夜
这是不可能的。
理智冷冷地提醒着她。
就算祥不存在,那么其他人……素世、灯,或者mofronica或者Rosea的前辈们,也是会占据那个位置,在前辈的眼中占据大大的位置。
这个现实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她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悖论。
所以……自己需要祥。
一个无奈又显得有些悲哀的结论,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只有祥存在,并且处于需要帮助的境地,自己这个与祥关系最密切的“半身”,才能理所当然地获得前辈更多的关注,才能在他眼中占据更特别、更无法被替代的位置。
这便是少女思前想后,在混乱心绪中得出的、带着几分扭曲逻辑的结论。
虽然无奈又显得弱势,但对此刻的若叶睦来说,这似乎是唯一能抓住的、维系与他之间特殊联系的办法。
所以……还是要和祥打一声招呼,告诉他前辈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在深夜,当若叶睦主动拨通丰川祥子的电话时,不出意外地迎来了对方的责备。
“啊,真是的,小睦!”
祥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和不满,“明明都已经告诉你了,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澪!为什么你没忍住呢!”
“那个……我……”
若叶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话语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毕竟是自己泄露了两人的秘密,所以被说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默默地承受着电话那头的埋怨。
但是……祥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明明把自己的情况告知前辈,说不定会迎来转机,多一个人分担,不是更好吗?
是因为……不想被前辈看见自己最窘迫、最狼狈的样子吗?
那个一向骄傲的祥,无法接受在憧憬的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若叶睦有些搞不明白。
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对她来说始终像隔着一层迷雾。
不过,她也不太敢深入追问这件事。
此刻,更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电话那头从丰川祥子那边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属于易拉罐互相碰撞和滚动的声音,嘈杂而凌乱。
“祥的那边,怎么了?”
她轻声打断,“好吵。”
“那个……”
青梅竹马的声音很明显地慌乱了一下,紧接着,瓶瓶罐罐摩擦碰撞的声音变得更加剧烈,其间还夹杂着衣物窸窣和东西被碰倒的动静。
最后,伴随着丰川祥子一声低低的惊呼,以及一阵更加宏大的、仿佛堆叠物倒塌的易拉罐落地声,电话那头才勉强恢复了秩序,丰川祥子终于又有了和若叶睦说话的余裕,只是气息还有些不稳:“那个是因为……父亲在喝酒。”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无奈:“明明……只是一天没见,父亲的出租屋里就堆满了能垒成山的啤酒易拉罐,想必是从在这里落脚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喝吧。”
“我有些担心父亲,”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但又阻止不了他……所以,就只能先把这些瓶瓶罐罐收拾起来,等父亲大人……能从颓废中脱离出来,再另行处理了。”
“是这样吗……”
若叶睦喃喃道,想象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清告叔叔,如今蜷缩在堆满空酒罐的出租屋里的画面,心里沉甸甸的。
“不过说起来,”祥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一丝犹豫和难以启齿,“你的零花钱……还有多少?能……借我一点吗?”
“我没有零花钱。”若叶睦平静地回答。
虽然一个富家大户15岁的孩子没有零花钱听起来很奇怪,但这就是若叶睦的现状。
自从父母为她购买了那把与不知火澪使用的同款吉他后,就不知为何中止了她零花钱的供给,美其名曰“为你的个人音乐练习室筹备资金”。
但若叶睦隐约地感觉到,这或许是美奈美小姐不想让自己在音乐这条路上投入过多。
美奈美小姐似乎在害怕什么,虽然若叶睦自己也并不觉得,在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被如此防备的东西。
不过,没有零花钱对她来说,也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她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用到零花钱的地方和欲望。
然而,这个长期以来被她忽视的“无关紧要”,此刻却像一个被无意间掷出、在空气中盘旋了许久的回旋镖,终于在相隔许久之后,精准地击中了自己“半身”的后脑勺。
“啊……果然是这样呢……”
电话那头的丰川祥子沉默了片刻,才发出一声带着苦涩的了然叹息,“……那我就只能……试着去面试打工了……”
“打工……?”
“打工”这个词从祥子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是从某个遥远而陌生的剧本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台词。
若叶睦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对她而言,大概只是在很久以前的电视节目上,似乎听见过爸爸用夸张的语气说过“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要打三份工”之类的话,作为逗乐观众的笑料。
那时,这个词与“艰辛”和“无奈”之间的联系,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二)氿弃柳蹴、?易紦留嗯……”
在若叶睦听来,电话那头,丰川祥子的声音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深入骨髓的疲倦,像是一根被拉得过紧、即将崩断的弦。
“因为没有生活经验的关系,”祥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我离开丰川家时,完全……完全没有考虑到钱财相关的事情。脑子里想的全是祖父的不公和父亲的处境……”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然后到了现在才发现,没有钱……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连便利店最便宜的半价便当都买不起。”
“最后……还是在冰箱角落里,找到了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已经不太新鲜的半份便当,才勉强填了肚子,不至于饿晕过去。”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更尖锐地刺痛了若叶睦的心。
“真的……没关系吗?”
她轻声问,即使明知这个这样的关心苍白无力。
“我没有关系的,”祥子立刻回答,语气里带着一种强撑起来的、脆弱的倔强,“只不过接下来还要找打工的机会,可能……不能轻易地回学校了。而且现在的我毕竟没有成年……”
“所以很多工作都不会招收我。根据我在谷歌上的搜索,恐怕……只有送报纸、或者类似报童之类的工作,才有点微小的可能适合我吧。”
“祥……如果真的撑不住了,一定要联系……”
若叶睦的声音带着恳求,却也不知道自己能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
“嗯,我会的。”
祥子应依柒印陾斯思把着,但语气里的不确定显而易见,“但是对不起,小睦,我要接着去收拾爸爸喝剩的啤酒瓶了。玄关……已经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嗯……祥,加油。”
挂掉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若叶睦却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她只感觉自己青梅竹马的前途,渺茫得让人心慌。
要面对的事情多如牛毛,沉重得足以压垮成年人,就算祥再怎么聪明伶俐,再怎么早熟要强,恐怕也难以独自应付这排山倒海而来的现实压力吧。
果不其然,在后续与丰川祥子断断续续的联系中,若叶睦得到的各种消息,总体而言都像是阴霾天空中偶尔透出的、微弱却迅速被吞没的光,坏事远多于好事。
【今天去咖啡厅面试,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呢。店长先生说我年龄太小,还不符合兼职的标准。不过,没有关系,今天下午还有一场报社的面试呢?】
文字背后,似乎还能看到祥子努力挤出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啊,被录取了呢。今天第一天工作,把报纸准确丢进信筒里的感觉,果然非常解压呢。就连老爸喝了这么多的易拉罐,看着都好像顺眼了很多。唉,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呀!】
短暂的喜悦之下,是依旧沉重的家庭阴云。
【小睦,我被报社给辞退了。他们说我在送报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一户人家院子里的花盆,玻璃温室好像也……虽然他们也认为我可能不是故意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但是为了安抚用户的情绪,我还是被辞退了呢。而且今天爸爸又在半夜喝了好多的酒,这样下去,玄关那里真的已经要堆满空易拉罐了。真是的……】
努力换来的微小成果,轻易就被现实碾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果然是这样。就算祥再怎么比其他同龄人优秀、再怎么努力挣扎,在面对这样远超同龄人承受极限的困境时,她那单薄的肩膀,似乎也做不出什么真正有意义的抵抗,只能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踉跄前行。
“不知道祥那边……什么时候能处理好……”
少女抱着膝盖,坐在园艺社小亭子的长椅上,望着眼前刚刚冒出嫩芽的黄瓜苗,喃喃自语。那翠绿的生机,与她内心的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近,拜自己青梅竹马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所赐,若叶睦自己的状态也算不上多好。
长崎素世仿佛将她当成了唯一的线索来源,一到课间就会凑过来,用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望着她,锲而不舍地追问:“小睦,真的没有一点小祥的信息吗?她到底怎么了?”
但被祥子郑重拜托过的自己,绝对不能再当“筛子”了。
每一次摇头,每一次沉默,都像是在自己心上增加一份重量。气鸸3邻(四)揪(七)p散飼
然而,屡屡受挫的素世,似乎有些着急了,甚至在某一次,不自觉地将前辈也搬了出来:“澪哥其实也很关心小祥现在的状态哦,他也很着急,只是不好直接来问你。”
“如果我们都知道情况,说不定能一起想办法帮帮她呢?”
对于这个说法,若叶睦心里是不怎么相信的。
如果前辈真的那么着急,以他的性格,会直接联系自己询问,又何必通过素世来给自己间接施加压力呢?
这更像是素世自己想通过关心祥子的事情,来拉近与前辈的距离罢了。
卑鄙的人……
不过,饶是如此,每天都被这样执着地“骚扰”——甚至到了她在园艺部活动时间,跟着部长学习如何栽种、照料黄瓜苗时,素世也会找过来,在一旁欲言又止——
若叶睦也对长崎素世这持续的追问,感到有些不耐烦了。
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被“丰川祥子失踪”这个事件所占据,连一丝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可是,就算不耐烦,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隐瞒了关键信息的是自己,违背了与“半身”之间约定的也是自己。
这种仿佛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的感觉,大概就是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吧。
自认为理亏的少女,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无奈,默默接受了自己当下的“宿命”。
她像一株含羞草,将自己敏感的心绪层层包裹起来,对外界的追问报以更深的沉默。
可在那沉默的外表下,她的心湖却从未真正平静过。
有时,一个阴暗的、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会悄然浮起:如果……如果祥子和素世都不存在了,那自己面临的一切困扰,会有所改变吗?
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和前辈一起,沉浸在只有音乐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地玩乐队了呢?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用力按了下去。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也是绝不应该有的想法。
祥子是Crychic的组建者,是乐队的核心之一,是赋予乐队灵魂的人。如果没有她,Crychic本身就不会存在。
而素世……她是前辈的青梅竹马,认识前辈的时间远比自己早得多,他们之间有着自己无法介入的漫长过去。
所以……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无法、也不应该去“拒绝”或“排除”的存在……
她们像是固定在她世界中的坐标,无法移动,无法忽视。
但是……
现实的压力,内心的挣扎,对祥子的担忧……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越来越紧的网。
“祥……”深夜的卧室中,若叶睦将脸埋进膝盖里,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几乎微不可闻,“还要多久……我快要……撑不住了……”
多愁善感又内心敏感的少女,此刻内心早已布满裂痕,在那持续不断的、内外交困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名为“若叶睦”的植物,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正承受着过载的风雨。
第244章 开心的祥子与烦躁的睦
铃铃铃……
就在少女内心摇摇欲坠,几乎要被那无处排解的重压碾碎,甚至萌生出一种不顾一切想要在众人面前撕开所有伪装、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猝不及防地响起了铃声,尖锐地刺破了卧室的宁静。
“!!!”
若叶睦毫无疑问地被吓了一大跳,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就连那双因连日沮丧而蒙上阴翳的淡金色眼眸,也瞬间被惊惧占据,在黑暗中茫然地圆睁着。
"这么晚了……是……祥吗……"
理智在低语,能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打来电话的,除了那位正身处漩涡中心的青梅竹马,恐怕再无他人。
“”
明明清晰地知道,祥此刻正深陷困境,或许需自己的倾听乃至帮助——
这通电话,很可能就是她抛向自己的求救信号——
然而,若叶睦却感觉手指冰冷僵硬,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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