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乐队，我可不是你们的神明大人 第82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些在潜移默化中暴露出来的……性格上的缺陷和阴暗面……也被祐天寺小姐你，一丝不差地、完美地学了过去啊。”

祐天寺若麦的呼吸一窒，空气仿佛凝固了

“傲慢，以自我为中心……”不知火澪一字一顿，每个词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祐天寺若麦心上，

“天真地以为自己的一个念头、一句话，就能像神谕般深深影响甚至决定其他人的命运？祐天寺小姐，这么想的你……”

“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姑且不说乐奈会不会在所有事情上都无条件地支持我，那种认为自己的亲近的人会无条件致辞自己的想法本身就太过于傲慢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是像你这样，一旦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期，出现了坏的结果，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态度……”

他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这不也是一种以傲慢吗？自以为是地将其他人做出的决定一并背负到自己身上……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尝试着把所有的过错都背到自己身上……”

“当然，”不知火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作为这个坏习惯的原始样本……我自己也实在没什么立场这么义正词严地说你就是了……”

“你……你这家伙……”祐天寺若麦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被戳穿痛处的尖锐，“你又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啊，我也想像若麦你想的那样，”不知火澪迎着她愤怒的目光，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疲惫。

“被你那些自我归罪的话贬低得哑口无言，承认自己是被你裹挟着才头脑发热去跟选拔会主办方抗争的，承认Space的解散也是因为你和八幡小姐的影响……

“这样似乎就能让你好受点？让你觉得逻辑通顺了？”

“但是很遗憾，祐天寺小姐。”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你把自己想得过于重要，也把别人想得太容易被你的想法改变了……”

“就算那天没有祐天寺小姐你的支持，或者说所有人都一致反对的我在演出时对主办方提出抗议……”不知火澪的眼神变得遥远而空洞，“恐怕我也会在演出的某个瞬间，忍不住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来达成我内心早已蠢蠢欲动、不吐不快的目的。”

“而且，再退一万步讲，Space从来就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乐队……”

“乐奈和八幡小姐又不是什么笨蛋，不管是乐奈那样兴致勃勃、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还是八幡小姐那种看似置身事外、实则默许纵容的沉默……大家其实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或有声地赞同了这场注定前路坎坷的反抗罢了。”

不知火澪直视着祐天寺若麦的眼睛，“只不过……只有你，祐天寺小姐，最勇敢地主动站了出来，主动赞同了我的决定，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做得更多、更彻底而已！”

“所以，”不知火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疲惫，“拜托了，不要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脸沉重地背负起那些本就不该、也轮不到你来承担的责任了！这样活着……真的很累，也很蠢……”

他顿了顿，看着依旧满脸倔强和不解的祐天寺若麦，语气缓和了一些：

“而且作为一个好不容易才来到东京，挣扎了半年才就足以在这个城市里获得一个安身之所的人……就更不要这么轻飘飘地、像放弃一件旧衣服一样，说出‘我要回去’、‘我要放弃在这里的一切，回老家重新开始’这种丧气话了……”

祐天寺若麦虽然知道这是不知火澪的安慰，是在旁敲侧击着抹消自己想回熊本的打算，但是不知火澪越是这么说，祐天寺若麦就越是生气。

“说得倒是轻巧！”

祐天寺若麦猛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的火焰，“你这家伙，不也正在做着完全一样的事情吗？！”

“你明明说过！Space的大家是共同进退的好友！是彼此支撑的伙伴！”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控诉的意味，“你明明说过这样的话吧？！”

“可是！当真正遇到足以摧毁一切的难关时，你心里……果然还是只有你自己啊！”

“你根本不相信其他人！不相信我们能和你一起面对！”

“你这个人……真的是自私透顶。”

“你明明不知道大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擅自在自己心里判定了……其他人没有和我同行的勇气和魄力。

此时的祐天寺若麦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难过与不安，站起身来，俯视着眼神有些游移的不知火澪，“你懦弱寡断到连开口和大家商量、共同承担的勇气都没有！”

“偏偏！”

她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偏偏你这种懦夫，在行动力上却强得惊人！在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的时候，你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把所有后事都安排好了！”

“解散Space的所有准备也好，为小乐奈、为八幡小姐准备的后路也好……甚至连我，你也把我送进了这个学校……”

“不知火前辈真的是很体贴呢……照顾到了SPACE的全部成员……”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

“——除了你自己！”

“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唯独把自己扔进了那个你自以为是的深渊里，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啊？哈哈！”

不知火澪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笑，试图用惯常的轻描淡写来掩饰内心的狼狈，“祐天寺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难道不是最不需要照顾的人吗？”

“只要我肯留在羽丘学院，那么所有潜在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呢……毕竟在那里，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多的是”

他摊了摊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

“所以说到底，不管是乐队的解散，还是我的转学……都只能归结于我自己内心过于脆弱，承受不了压力罢了。跟祐天寺小姐你，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甚至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只II铃尔II仪山O捌宭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而不断地折磨自己……因为这个，我对你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是这样吗？

在不知火澪近乎于诡辩的劝诱下，祐天寺若麦不再激动，而是用一种审视的、近乎冷酷的目光盯着不知火澪强装镇定的脸。

祐天寺若麦扪心自问。如果是她自己，真的有魄力放弃羽丘学院那样稳定而充满希望的生活，主动把自己丢进独立艺术学院这个看不见出路的所谓深渊吗？

不，她做不到。她当初决定来东京，也是在反复权衡、确认这是唯一可能改变自己灰暗人生的出路，再加上母亲母亲弟弟妹妹们的鼓励，以及不知火澪提出的条件足够优渥，她才最终做下了上京的决定，

那么，对于眼前这个才华横溢，在羽丘学院本应前途无量的不知火澪来说……到底是什么样无法抗拒、无法言说的理由，才能让他做出如此决绝的抛弃那时稳定生活的决定呢？

祐霓艺氵鸸贰貳天寺若麦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却无比契合逻辑的猜想瞬间成形！

“一次，又一次。”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平静得可怕，“你总是这样……为了安慰别人，为了把别人从所谓的愧疚里摘出去……就面不改色地撒下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她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但是……澪前辈……”

“你总是在最关键的细节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洞察的微笑，“会被人抓住致命的马脚啊。”

“马……马脚？！”不知火澪的脸色瞬间变了，强装的镇定出现裂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祐天寺小姐你在说什么？你说的露出马脚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从来没有……”

祐天寺若麦冷眼旁观着不知火澪的言行，在心中感叹道。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尝试顾左右而言他，还在负隅顽抗吗……

祐天寺若麦是了解不知火澪的，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向来都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一下的性格。但事到如今，他还在试图转移话题，这又让她有些无奈。

但也正是他这近乎本能的嘴硬，反而让祐天寺若麦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想，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确定！

想到这里，祐天寺D貳冥弍eqr医彡灵玐若麦心中原本翻涌的不安和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掌控感的底气。她重新挺直了背脊，眼神锐利而冷静：

“所以……我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前辈。”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既然你和其他前辈们的关系真的如此匪浅，也确实拥有能把这样的我轻松送进都立艺术学院的能力和人脉……”

她紧紧盯着不知火澪开始躲闪的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能让你脆弱到羽丘学院那样优渥的环境都无法承受？是什么样的现实，能让你宁愿放弃一切、莫名其妙地转学到这个艺术专门学校来？”

“呵……如果没有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外界压力，像你这样骄傲又固执的人，会脆弱到选择逃避吗？！”

“真难猜呀！”这声感叹在不知火澪耳中，无异于恶魔的低语。

“让我猜猜看……”祐天寺若麦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在春假开始前……前辈你在羽丘学院……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成为全校……不，或许是整个相关圈子里……负面意义上的风云人’？”

“沦为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指指点点的谈资和笑柄？”

“被无形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包围得喘不过气？”

“甚至……可能遭遇了更直接的、难以忍受的……对待？”

她每说一句，不知火澪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真的是辛苦你了呢，澪前辈。”

祐天寺若麦并不完全确定自己猜对了多少细节。但她此刻已经豁出去了，反正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决定，猜对猜错，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了、

而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被彻底戳穿心事、剥下所有伪装的不知火澪，捂着额头，一脸骰子连续骰出5个大失败的表情。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反驳，想辩解，想再次用谎言筑起高墙……但最终，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只能徒劳地强撑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表情，声音干涩发紧，做着苍白无力的最后抵抗：

“所以说……祐天寺小姐……我们两个在这里像小孩子一样，争吵这种很明显不具备实际价值……”

“实际上只能算是两个人互戳伤口的行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的疲惫和茫然：

“……真的……有意义吗？”

第135章 制作人被偶像逆推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明亮的月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不知火澪房间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和若有若无的尘土气息。

不知火澪背对着窗户坐在电脑桌前，右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月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色，但是他本人此时的样子，完全和神秘圣洁扯不上边。

“诶？”

佑天寺若麦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没想到那个自认为算无遗策、能完美解决任何问题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不知火澪唇边溢出，他的肩膀微微垮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因为没有云彩而显得格外空旷的天空，“嘛……该怎么说呢……”

“虽然我也预料到羽丘学院里面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流言四起，但是像这种完全超出我控制范围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原本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在乐队解散以后，重回那种平静祥和、如同植物一样缓慢生长的生活的。”

“但是那时的我忽略了一件事一年级最出名的两支乐队做出这种事，到底会在学校里掀起多大的反响？而且……”

“在被同学们当成风云人物围观，甚至感觉随时可能引发什么不良影响的时候，我的心里涌出了一丝后怕……如果说作为参与者的我都无法叮嘱来自同学们的压力，那么兰和Aftglow也一定……”

“那个，稍微等一下。”

虽然不知火澪说的很开心了，但是祐天寺若麦完全不知道他提起了什么人，“虽然澪你说得很开心，但是……兰是谁？Aftglow又是哪支乐队呀？”

不知火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换了只手，揉搓起自己另一边的太阳穴。“呃……你没有见过她们吗？”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见过，但是完全不记得了呢~”

“就是那个一脸不爽、染了一缕红挑染的，还有那个灰发、说话声音很慢的女孩子。她们的乐队就是Aftglow。”

祐天寺若麦歪了歪头，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嗯……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在不知火澪的提示下，祐天寺若麦这才想起来。似乎那时SPACE在排练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她们。在选拔会的演出现场，在SPACE登场以前演奏的乐队，不也正是Aftglow吗？

“所以……”

若麦的声音拉长，语调陡然转冷。她环抱的手臂收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原本放松下来依靠着椅背的姿态瞬间绷紧，锐利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陕事〒冥 旗〩I? I爾是坝（四）不知火澪，对此浑然未觉。

不知火澪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诚恳而带着歉意。“所以，若麦……”他顿了顿，改口道，“虽然我也很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若麦小姐你没有任何关系。嗯……但是你说的没错。”

他站起身，郑重地面向祐天寺若麦，深深地弯下腰去，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给大家造成的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所以我希望……若麦你不要因为惩罚自己的念头，而这么放弃自己的人生，放弃这些完全是由你自己的努力构成的成果。”

然而，面对不知火澪如此郑重的道歉，祐天寺若麦的表情却像冻结的湖面，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她没有回应不知火澪的鞠躬，反而迈开脚步，无声地绕过那张隔在两人之间的电脑桌。

她的动作轻巧得像猫，几步就站到了不知火澪的面前，

“好了，好了。”若麦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微微歪头，锐利的目光锁住不知火澪的眼睛，“澪前辈~你说的东西我已经全都明白了。那么现在……”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可是能决定我在这座城市的去留呢。”

“哈？”不知火澪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问题弄得有些懵。

祐天寺若麦向前倾身，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不知火澪的眼底：“你在向大家提出要对抗选拔会的制度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为了保护你的Aftglow的成员们，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愤怒呢？”

“那当然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了……若麦小姐，你在想些什么啊？”

对这样刁钻的质问，不知火澪也从道歉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脸上露出无奈，“如果说想要保护兰他们，直接劝告他们不要在选拔会上说出那样的话，只交由我们自己来面对，不是更好吗？”

“说到底，虽然这个消息最初是从摩卡同学那里知道的，但后续所有相关内容的调查，可都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

“唉……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面对这样标准的回答，祐天寺若麦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无所谓地耸耸肩。

显然，这个答案并非她所期待，也并非她关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