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卷分数的中学生
“水月真一君？”涼音再次确认，目光快速地扫过水月。
“是。”水月微微欠身。
“很高兴见到你。”两人互至Nice to meet you，然后入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的距离感。
“您好，要点餐么？”穿着熨帖制服的服务员小姐姐适时出现，将精美的菜单递向涼音。
“涼音小姐，你先看这个吧。”
水月抢先一步，将手中的尼龙文件包放在身边的餐椅上，从中抽出了一个资料夹，递到涼音面前。
既然吃了人家的，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
资料中包括水月的学生证复印件，在JASRAC的注册歌曲名字以及注册人信息。
新川崎乐队在Lehouse协会的注册资料，以及在立本音乐事业者协会旗下网站的登记资料。
总之，比起下北沢的某学生兴趣小组，具有公办全民赛参赛权的新川崎乐队注册资料相当全面。
果然，涼音一翻开资料夹，首页那醒目的立本音乐事业者协会登记页面，扑面而来的专业感和官方认证的权威性，立刻让她感受到了音圈的专业氛围。
随后是水月的歌曲在JASRAC的注册资料打印件。
其中演奏、复制、广告、游戏等权利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作品的正标题和副标题以及管理状况明细也都有专门列出。
看着眼前的一份份资料，涼音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凝重。
这一切都表明了，水月确实是一个名下有着不少歌曲版权的专业制作人。
而当水月在和服务生小姐姐点牛排意面薯条小披萨和炸鸡这些除了牛排都不太贵的东西的时候，涼音也终于看到了夹在资料里面的那张新川崎入围G.B.C.海选的网页。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合上资料夹，指尖在光滑的封面上轻轻划过，语气中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妹妹仁菜，竟然真的在来川崎的这一段日子里，得到了自己的机遇。
“先生，就这些了吗？”对于水月点菜不咨询涼音这点，服务生小姐姐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能来这个餐厅装哔，男方一般都会绅士一下。
“就这些了，去吧。”然而水月今天只是来吃饭的。
资料换饭吃，一码归一码，牢水就是这么直接。
“谢谢你，能给我看这么齐全的资料。”合上了资料的涼音，已经彻底相信了妹妹的话。
虽然上职场作社畜有保底，但是立本职场也不是那种吃着薯条唱着歌就能把工资领了的地方。
相比之下，开明的涼音还是希望妹妹能出道的。
哪怕不是那么红，只要不是那么糊，过气之后，攒下一笔自己生活的资金是没问题的。
之后愿意再发发光就去做做小比赛的评委导师什么的，通告费对于不养经纪公司的个人来讲，也是相当不错的收入水平了。
“您的菠萝汁。”说着，服务生小姐姐将两杯金黄色的果汁放在了水月和涼音面前。
“谢谢。”水月朝服务员小姐姐点了点头，被晒得有些渴的他，端起杯子，毫不客气地灌了一大口，冰凉酸甜的液体瞬间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涼音也有些渴了，她正欲端起杯子，水月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补充似的，忽然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地开了腔。
“忘了告诉你，吉他手河原木是前钻石星尘乐队的当红吉他主唱，唱过万人场的。”
“？！”涼音伸向杯子的手瞬间僵在半空，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水月。
“换算到九州的话，差不多就是福冈国际中心的水平。”水月仿佛没看到她的震惊，继续用那种谈论天气般平常的口吻补充道。
“虽然后来糊了……”说到这里的水月其实有些笑场。
但是在涼音的眼中，此时的水月已经是纯金的了，笑不笑场无所谓的，表情又不影响克重。
“但是我们组建这支乐队就是为了再冲一下。”此时手臂跟随着一些语言做出动作的水月，颇有一些知名音乐人在做访谈的感觉。
而这种名人般的气定神闲和对理想的愿景，也毫无保留的传递到了涼音的身上。
讲故事这套活，投资人吃，女人更吃。
其实拉投资和搞对象差不多。
一个是我的项目有前途，你投不投？
另一个是我有前途，你让不让透？
是不是真的有前途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表现出这个样子。
看到涼音眼神里明显透着放心，水月意识到这样还不够。
这样的菜姐，回家给老登做工作的时候，会少了那种急迫的占便宜感。
“还得加点料。”水月在心中盘算着。
“其实……”水月脸上的轻松和笃定忽然消失，眉头微蹙，露出一副极其为难的表情，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涼音的心猛地一沉，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意识到，昨天的事情要来了。
“我不是很想让仁菜加入乐队。”水月直视着涼音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而郑重，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忧虑。
“终于到正文了。”涼音心道。
现在两边其实颠倒过来了。
涼音想让仁菜留在乐队里，水月偏要往外推，要的就是这股子拧巴劲儿。
“刚碰到仁菜的时候，无家可归的她是作为粉丝获得了桃香的怜悯。”
水月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仿佛在回忆一件棘手的事情。
“父亲被叔叔骗了的事情，仁菜已经跟我说了。”涼音连忙接话，语气带着歉意和急于解释的意味，试图为妹妹和家里的情况辩解。
“井芹家的事情，啧……”水月留下了半句，但是涼音已经get到水月的意思了。
你们家的破事我不想管，别来烦我。
然而，现在的水月越是吊里吊气，他在涼音的眼中含金量就越高。
名人嘛，总是有个性的。
唯唯诺诺的老实人能有什么前途，垫桌脚的材料罢了。
“而且她性格孤僻，在补习班上一周不和别人说话，我和桃香怕她出事才一直看顾着她。”
水月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
“是的，真是非常感谢水月君和河原木小姐这段时间对仁菜的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
涼音闻言赶紧点头，示意自己很感激水月这边。
“嗯。”高高在上的水月，逼格拉满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次比赛我是想让桃香做主唱的。”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射穿了涼音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心感。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月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仁菜的位置，并非不可替代，甚至可能成为乐队回归“原定计划”的阻碍。
涼音知道，对面马上就要提到那件她最不想听到的事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8023事
“呼——”
窗外的街道上，一辆高速驶过的汽车猛地压缩空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啸，气流狠狠撞击在这家欧洲风格会席料理店厚重的玻璃墙上，发出了沉闷的震动。
就在水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分散了注意力的刹那，涼音开腔了。
毕竟今天她就是来修妹妹被开这个BUG的，不是来和水月相亲吃饭的。
“仁菜的事情，真是承蒙水月君关照了。”涼音这话说得很客气，水月遂也不好强行插话把话语权抢回来。
而且欲擒故纵，他也没想真的把仁菜开了，所以该给涼音的台阶还是要给的。
“仁菜在家的时候就是这样，比较任性，性子也急躁些。”涼音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触着冰凉的杯壁，同时在心中斟酌着词句。
她顿了顿，目光低垂，似乎是在回忆仁菜离家出走之前的那段日子。
“我也是听桃香说她在学校受了欺负才同意带着她的，毕竟有我在，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等到闹大了才有人管。”
水月心中了然。
他将仁菜被80的事透露给涼音，既是为了仁菜好，也是在两人之间建立更深的信任基础和共同话题。
“仁菜把她在学校的事情告诉你们了？”涼音的眉毛倏地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这种私密话题，哪怕是在吉吉国也不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
不过既然说出口了，那就说明仁菜和乐队的关系应该很好。
“她和桃香说的，然后桃香告诉我的，否则我是不会同意带着她的，一个未——，是非太多了。”
水月拿起菠萝汁长杯，又灌了一口，语气中带着现实的考量。
“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涼音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恰在此时，服务生轻盈地走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打扰了，两位的餐品。”
服务生小姐姐将两份滋滋作响、香气扑鼻的牛排放在了二人跟前，金黄诱人的披萨则被置于餐桌中央。
“两份牛排，一份披萨，其他的请稍等。”微微一欠身，服务生小姐姐转身离开了水月和涼音这一桌。
“我就不客气了啊，下午还有课。”水月立刻拿起刀叉，动作利落，毫无讲究所谓古典派优雅礼仪的意思。
“水月君请先用吧，我不是很饿。”方才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歉意的涼音，此刻体贴的将披萨也放在了水月跟前。
“谢谢。”水月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而涼音此举，正是为了悄然唤起水月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感激之情，为接下来的谈话铺垫。
“我和仁菜的父亲是一个老师，为人比较正直……”涼音的声音放得更缓，仿佛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水月一听涼音开腔，就知道这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可惜不是阿拉伯的。
但是没办法，一个假意往外推，一个真心往里送，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他教育经验还算丰富，自己出了本书，卖的也不错。”
涼音继续回忆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
“父亲经常以那些十分正论的大道理教育我们。”
“然而我在大学期间就已经隐隐感觉到，真实的社会运行规则，并非全然如父亲所教导的那样……”
涼音顿了顿，许多更深层次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微叹。
“可惜，仁菜她……还没能明白这一点。”
“我懂，教的东西都没用，问就是社会历练。”水月一边嚼着披萨，一边对涼音点了点头。
“仁菜在学校里，看到其他同学被欺负，就按照父亲的教导，挺身而出去帮助别人。”
涼音带着痛惜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结果……她不仅成了新的受害者，就连她帮助的那个人……最后也加入了迫害她的一方。”
“啧……这是无奈的现实，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水月一偏头，功利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四个字“按闹分配”。
“这不上油管告扬状都对不起校长，不保送这事儿平不了。”
水月嘿嘿一笑，淳朴的笑容中充满了“你懂得”的市侩，清澈的眼神里闪烁着现实主义的精光。
“我父亲他……确实是这么做的。”涼音连忙证实，语气有些无奈。
“校长主动上门，提出只要仁菜三年级的成绩不掉下来，就可以给她推荐。”
“你父亲答应了，但是仁菜自己接受不了？”水月敏锐地接上话茬。
“是的……”涼音沉重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啧……还是教育失败了。”水月深以为然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