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卷分数的中学生
“是……又没唱好吗……”仁菜缓缓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降低。
“那首‘正义’确实在当时你唱得非常好。”
“那种担忧和忐忑的状态,确实非常棒,非常契合当时的舞台。”
因为之前已经叫了几次停了,所以桃香这次先鼓励了仁菜一下。
“但是,你要想办法从那种状态里出来啊。”表情严肃的桃香,道出了心中的焦虑。
她走近几步,目光紧紧锁住仁菜有些躲闪的眼睛。
“想想你在Lazona的时候,那种非常自然的声门起音,不需要刻意用力,就能把心中所有的东西全都毫无保留地、淋漓尽致地‘喊’出来的感觉。”
桃香努力引导着,用手比划着那种从胸腔深处喷薄而出的状态。
“那时……”仁菜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缓缓地偏过头,视线落在练习室角落堆放着的音箱上,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个时候,唱歌是她唯一的情绪发泄口,是她对抗整个世界的武器。
她的心里只有音乐,只想将胸腔里积压的、几乎要炸开的抑郁和迷茫,通过嘶吼倾泻而出。
唱歌,就是她当时的一切。
那种心情,纯粹而炽烈。
然而,现在的她,提前见到了娱乐圈的沉重。
压力巨大的选拔赛,一着不慎就淘汰的竞争,以及家里的巨大阻力。
对于姐姐能拖多久的担忧。
对于将来水月前辈和父亲面对面的恐惧。
以及对自己选择这条“邪道”后,那迷雾重重的前途,深感茫然……
虽然目前乐队已经走到了复赛十二进六淘汰赛,但是当她刚刚想要下定决心舍弃一切加入乐队的时候,姐姐来了。
仁菜意识到了,自己还有疼爱自己的姐姐。
以及那个自己虽然对他很不满,但是实际上也还是在为自己将来打算的父亲。
十几年的教育,虽然仁菜想要唱歌,而且现在也取得了好成绩,但是——
十几年根深蒂固的家庭教育,像顽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
父亲在她意识深处埋下的“正论”种子,此刻在现实的挤压下,正疯狂地破土而出,发出尖锐的声音。
“上学才是正道——”
“搞乐队?那是邪道——”
“学唱歌有什么用——”
“那对升学有帮助吗?”
“那对将来找工作有帮助吗?!”
练习室里,仁菜的呼吸声骤然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溺水的人易⊙意祁斯V酒死 玖拔在拼命喘息。
她那原本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却微微僵硬,眼神空洞地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与脑海中那些尖锐的声音搏斗。
看着仁菜在那里自顾自的给自己加压,桃香和昴都傻了。
这俩人一个是专业偶像练习生,一个是真心喜欢音乐,并下决心在音圈打拼。
音乐对于她们,本来就是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对于仁菜所背负的从“正常”的统考人生切换到“不正常”的演艺人生所面临的压力,她俩是无法共情的。
因为这是她们两个认知之外的事情。
“仁菜……仁菜!”桃香心中一紧,立刻大步跨上前,双手用力抓住仁菜的肩膀,前后摇晃了两下。
“啊——”仁菜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般,浑身一颤,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桃香写满担忧的脸庞。
“是!”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
“唉……怎么办?”虽然坐的远,但是昴也把仁菜的心不在焉和痛苦挣扎看了个满眼。
“今天……先到这吧……”桃香眉头紧蹙,果断地下了决定,同时对昴点了点头,示意她收拾东西。
在这种状态下继续硬撑对于提高舞台表现力毫无意义。
“诶?歌还没有唱完……”仁菜似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握紧了话筒,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甘。
“你这个样子,再唱几遍也是没用的。”桃香看着她,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丝无奈。
“对不起……”仁菜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立刻低下头,视线缓缓垂落在地板上,声音细若蚊蚋。
“仁菜,这不是你的错。”桃香一看仁菜又自我加压了,赶紧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又摇晃了她两下。
“看着我的眼睛。”她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能对上仁菜低垂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仁菜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地、有些怯懦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与桃香相接,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和不安。
“你表现得很好。”桃香直视着仁菜,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着,同时轻轻点了点头,动作传递着肯定。
“作为新人主唱,太过入戏,沉浸在那种感觉钟出不来,是常有的事情。”
她的声音温和而富有力量,像一道暖流试图驱散仁菜心头的寒意。
“调整好心情,找回自己,二十四进十二赛的综艺还没有播出,咱们还有时间。”
“MMK桑……” 仁菜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迷茫。
但桃香能清晰地看到,那份深重的忧郁,依旧像乌云般笼罩在她的眼底,并未因自己的安慰而散去多少。
“G.B.C.对于仁菜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此刻的桃香,再次从仁菜的眼中读出了这个信奇冥思韭气散息。
“嗯。”桃香没有回避仁菜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再次向她传递了一个坚定的、鼓励的点头。
“如果……没拿到优胜的话……”仁菜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怯懦,眼神也开始躲闪,仿佛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问出口。
“?!”桃香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惊愕的表情不至于崩坏。
原来如此!症结在这里!
她终于知道仁菜为什么压力大了。
“真的是心比天高啊……”一个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在桃香心底炸响,既震惊又有些无奈,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她太清楚G.B.C.的含金量和残酷性了。
“能走到六进三都是全区前六,不少小事务所都要主动过来邀请的……”
“真拿到冠军,起手就是3400人的迷你武道馆,等等力陆上竞技场隔壁开局。”
“但凡演出有出彩的地方,稳在CLUB CITTA这个Lehouse和Hall分水岭的几率都很大。”
“然而冠军每个区就一个,算上海选,幸区是五百七十二分之一,川崎区含金量更高。”
参加过选拔赛、深知其中艰辛的桃香,当然知道现在告诉仁菜冠军很难拿会给她加压,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倾听。
“水月前辈会解散乐队吗?”
仁菜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绝望的颤抖。
终于,她问出了这个盘踞在她心头、让她夜不能寐的问题。
听到仁菜这么问,桃香差点笑场。
这支乐队是水月为自己立的摊子,除非水月放弃,否则绝对不会解散的。
“不会的,你也可以继续在乐队里唱歌。”桃香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异常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此时的桃香,也采取了和水月一样的策略——稳住仁菜。
这是当下最务实的选择。
“真的吗?”仁菜的眼神猛地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闪过一丝不确定,视线微微偏斜,再次避开了桃香直接的注视,仿佛不敢相信这轻易得来的承诺。
“真的。”桃香几乎能从她那细微的语气变化里,听出那份深埋的、如履薄冰的忐忑。
她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认真。
“嗯。”仁菜终于弱弱地应了一声,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懈了一点点,但那沉重的压力感并未完全消失。
“那么,收拾东西吧,今天就到这了。”桃香果断地一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干练。
昴虽然对提前结束训练感到有些可惜和无奈,但也明白仁菜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只能顺从地从鼓凳上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仁菜这个状态,要和他商量一下才行。”
桃香急于结束训练的用意,当然是趁着天还早,赶紧找水月商量对策。
仁菜这种被家庭期望、个人理想和残酷现实三重挤压、濒临崩溃的状态,以及她对比赛结果那种近乎不切实际的超高期待,已经超出了桃香能独自处理的范围。
对策,必须马上商量出来。刻不容缓。
练习室的门被关上,独留下未尽的旋律和无声的忧虑在空气中缓缓沉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子还得过
同日
川崎市,麻生区,新百合丘町
水月那间略显局促的出租屋里,正飘荡着人间烟火的香气。
小小的开放式厨房里,灶台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了轻微的“呼呼”声。
水月系着一条半旧的围裙,正专注地对付着砧板上的食材,菜刀与木板的碰撞,发出规律而富有生活气息的“笃笃”声。
锅里热油微响,他准备做份简单的炒米饭填饱肚子。
虽然银她妈里面有开电饭锅打生鸡蛋的抽象吃法,但是牢水还想着一锅饭吃两天,遂没采用那种吃法。
“嘀噔——”正当水月忙着切菜的时候,摆在厨房台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有空吗?”水月拾起手机来一看,竟然是桃香发过来的。
“怎么了,你们不是应该正在练习吗?”水月现在一看乐队那边的消息,头皮都发麻。
几个女孩凑一块,一来消息准没好事。
“少女乐队,没男的掌舵不行,屁大点事就打罗圈架。”水月在心中下了定论。
“仁菜好像沉浸在上一场比赛的状态里出不来了。”桃香的信息再次从e里面弹了出来。
“哎我说,你是王牌主唱,你想想办法啊!”水月上来就把锅甩回给了桃香。
“我怎么知道?”看着桃香发过来的信息,水月甚至光从语言就能想象出桃香一脸懵逼的样子。
“我当时没有过这种状态。”
“大家觉得唱得好我就继续唱,一直唱……”
看着桃香这朴实无华的应对方式,水月差点笑出声。
他眼珠一转,手指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敲下回复,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现在大家觉得你不好了,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抑郁的感觉吗?”
“你魂淡!”桃香几乎是秒回。
感受着桃香被气到的羞恼,水月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愤怒表情,止不住的偷笑起来。
“老实说,仁菜状态起不来这事,原因挺复杂的。”牢水笑够了,才收敛神色,重新拿起手机,语气正经的给桃香回了消息。
“就连我都害怕他爸明天突然坐飞机打过来呢,你就不能担心我一下吗?”水月又给桃香回了一条。
“我觉得你心氵(四)冥祁鸸弍(四)群·聊理素质挺好的。”桃香的信息再次在水月的手机上弹了出来。
“你都逼得我去找代餐了啊!”代餐这事,黄泥落在裤裆里,水月也没打算隐瞒。
没事就提一提,反倒有益于桃香脱敏。
“你还有脸了?”桃香配着一个红温的表情,将这条信息发了过来。
“仁菜这事儿,你明天带着她去铃木学姐那吧,反正也是你要校音,让她站一边看着,顺便冷静一下。”
“换个环境,看看专业歌手训练,或许能走出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