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这有拆信刀。”黑猫说,“让我来拆了。”
“不,慢着。”亚瑟摇摇头,“就让它在那儿吧,我不想知道信中的内容,因为很大可能会是更多的麻烦。”
“这算是自欺欺人吗?”
“不,只要我不打开,就可以假装没有收到这封信。”
“那为什么不把它烧了?”
“可万一它带来的是好消息呢?”
埃德温急得喵喵乱叫,气急败坏地用爪子把信扒拉到了地上,“见鬼去吧,你,还有这信。”
亚瑟不情愿地离开舒适的软沙发,俯身捡起了信件,“作为一名研究人员,你的耐心可称不上好。”
“可我现在只是一只猫,猫的脾气向来不好。”
亚瑟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将信件收好,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抬头看向了门口。
敲门声是在他抬头后响起的,在第二声响起时,他便应了一声。门吱呀打开,城主奥瑟夫和他的妻子艾娜拉走进房中。
亚瑟起身行了个礼,城主夫妇点点头,在那张长沙发上入座,两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想说……”奥瑟夫开口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
“城主大人。”亚瑟挪着沙发,好让它能够面对夫妇,“这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当然当然,关于你的那些朋友,我一定会给予丰厚的回报。”
“回报什么的,还是等这一切都过去再说吧。”
“你告诉我们,后续还会有连续不断的进攻?”
亚瑟终于弄好了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便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是的,只要那些坑洞没有填上,狗头人和泽地熊人就会利用它们展开下一波进攻。
“我已经给出了几处主要坑洞所在的点,如果抓紧时间的话,可以封上一些,这样就能延缓他们的攻势。”
城主点点头,道:“这些我已经派人去做了,有关进攻的时间?”
“这我不确定。”亚瑟摊摊手,“也许在大部分指挥人员都死了的情况下,敌人会取消进攻,这是最好的情况。
“可我觉得它们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要不然的话这些通道可就白挖了。所以我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这事和灯塔有关?”
“盖什是怎么和你说的?”亚瑟没有直接回答。
“他一回来就出去了,说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一直都在忙着城里的安排,也没有时间去问他。”
亚瑟的双眼稍稍眯了下,脸上的表情微变,说:“好吧。我只能告诉你,两者存在联系,但其联系有多大,我恐怕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谈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要我们留在城里,而不是去沼泽?”亚瑟打破沉默,“可我们这些怪胎待在城里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绝对不是这样的,阁下。”说话的是城主夫人。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插话,“抱歉,我不应该插嘴的。”
“不不。”亚瑟笑了起来,“我觉得他们会很乐意听到这话的,但可惜,人们根深蒂固的偏见难以改变,而我们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所以在我看来,与其困在这里畏手畏脚,倒不如让我们去更能体现价值的地方。”
城主夫妇互相对视了眼,也没有继续勉强。
奥瑟夫转而问道:“你们需要什么,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
“我现在只想睡一觉,但这恐怕是奢求。我们不会那么快就前往沼泽,在这之前,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请说吧。”
亚瑟已经看出来这对夫妻并不是简单地过来道个谢而已,从他们的神情和坐立不安的样子来看,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那可真是太好了。”奥瑟夫拿出丝绸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房间里的温度绝没有热到会出汗的地步。
“是有关我的孩子,科斯佳。”他说,“你还记得他吧,就是那个……”
“我记得,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孩子?他受伤了?”
“这倒是不是,他……他……”奥瑟夫变得结巴起来。
“他很不对劲。”城主夫人接过话道,“很不对劲。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一个母亲也不该这么说自己的孩子,但他自从…自从入冬……
“准确的说是仲冬节前后,他病了,城里的治疗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们就去求助修道院的祭司,请他施展了一次神术。
“科斯佳…科斯佳恢复了,但却变得不怎么说话。治疗师说是失语症,需要慢慢恢复。他也确实恢复了不少,从开始的一句话不说,变得偶尔说上几句。但……”
埃德温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他的爪子轻轻敲打着玻璃杯,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城主夫人没能继续说下去,奥瑟夫将自己的妻子搂进怀里,继续道:“但他行为变得诡异,家里的仆人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半夜游荡。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人自言自语……”
“听起来像是附身。”黑猫给出自己的结论,“恶魔,魔鬼,精怪或者其他什么。俯身会引起性情大变,少言寡语的情况很常见。”
“可,可我们让修道院的祭司看过,他说科斯佳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来这说这事呢?”黑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的问题让城主夫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黑猫倒是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对方,而是问道:“所以你们是想要让我们调查一下?”
“是的,我本想请教一下盖什,但他不知去向。”
“没问题。”亚瑟点点头,“我会去看看的,但我不保证能查出些什么。你能再说说一些细节吗?比如,他晚上一般会在什么地方游荡,自言自语的时候都在说些什么?”
……
亚瑟离开温暖的房间,沿着寒冷又昏暗的走廊而行。黑猫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去调查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你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睡上一觉。”
“首先,沃鲁克·诺里斯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杀死那些英雄的后裔,所以科斯佳的怪病很值得怀疑。
“此外,你刚刚说附身会导致性情大变,但还有一种情况也会如此——感染蠕虫。”
说到此,亚瑟停下脚步看向埃德温。
黑猫抬起头,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最后,在回来路上,我和本地的斗篷大师聊了聊,他对科斯佳同样怀疑,而且他能够确定有什么东西占据了那孩子的身体。”
“一个内部的威胁。”黑猫说。
“是的,一个内部的威胁。”亚瑟重复道,“在出发去沼泽前,最好了结这事。”
“别忘了我们的老朋友半龙人,他也是个内部威胁,我打赌这会儿他一定去墓地了。”
“别着急,一件事件一件事情来。”亚瑟继续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推开一扇木门,走进亮着黄色灯光的大厨房。厨房那张满是磨损痕迹的长桌子旁坐着廷达瑞斯和沃尔吉夫,提夫林小贼正就着身后的炉火吃喝着。
这里炉火足足比亚瑟房间中的旺盛一倍,整个厨房温暖如春,空气里有食物和啤酒的气味,男人的汗味,潮湿的羊毛衣物的气味,还有木柴的烟和油脂滴入火焰中的味道。
墙边排满大大小小的木桶,梁椽上挂着一块块带着骨头的深色熏肉,大桌上满是食物和杯盘。一大块插在烤肉叉上的肉已经从火上移开,油脂正一滴滴地落在石头炉台上。
大地精看了眼来人,沉默地点了下头,然后从一条深色面包上掰下跟他拳头大小的一块,再抽出腰带上的刀切下一块奶酪的一角。
他把面包和奶酪放在自己的餐盘中,然后走到炉火旁,开始在那一大块带着骨头的肉上割下一块,分量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
“嘿,大哥。”自打亚瑟彻底毁了敌人的基地之后,沃尔吉夫对他就改了称呼。不再是哥们,而是变成了大哥。
他一点没有浪费时间,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忙着把面包和奶酪塞进嘴里,双眼则很感兴趣地看着大地精割肉。
廷达瑞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把一片还在滴油的肉递了过去。提夫林小贼看看自己一手拿的面包,又看看另一只手拿的奶酪,显然两个他都不想放下,但对那块热腾腾的肉又垂涎三尺。
大地精看出小贼左右为难,于是把肉随手放在了近旁的桌上,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张罗起自己的面包、奶酪和肉来。
“麦克尼尔没跟你们在一起吗?”亚瑟问。
“啊,疯子去地下室了,他说要研究那些僵尸。”沃尔吉夫回道,“我不知道那些玩意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明白了。抓紧时间吃喝,还有休息。”亚瑟朝房间里的两人说,“我们可能很快就要上路了。”
“了解,大哥。”
离开厨房,亚瑟再次走进寒冷之中,麦克尼尔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研究者,漫长的生命让他不仅仅在工程方面很有建树,还让他对各种生物都有很深的了解。
他需要这位蛇人帮忙诊断科斯佳的情况,最主要的还是他信不过埃德温。
冰冷的地下室和厨房截然相反,恶臭和血腥味在这间小小的房中飘荡,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很惊讶,奥瑟夫竟然同意让你在这解刨这些尸体。”亚瑟避开流淌的血液走上前,“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麦克尼尔头也没回,“你告诉我,这些寄生于体内的蠕虫会在一次次的失败和成功之中总结经验,从而不断进化,这主要是得益于它们的母虫。
“母虫正如它们的大脑,会不断学习,而在失去母虫之后,蠕虫便会陷入混乱。这种形式的存在让我想到了蚂蚁和蜜蜂。你告诉我,对此有一种专门的称呼,叫做蜂巢意识?”
“没错。”亚瑟点点头,“但只要出现新的替代者,这些蠕虫就又会变得有序。你有时间吗?”
“是要出发了吗?我还想着再解剖一具来着。”
“不,是另外的事情。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在前往科斯佳房间的路上,亚瑟简单地向麦克尼尔说明了下情况,蛇人思考片刻,说道:“让我们用科学的方法来看待这个问题,我推断很有可能是附身。”
跟在一旁的黑猫面露不屑,讥讽道:“呵呵,看来科学也站在我这边。”
“还是让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
……
加斯科的房间没有点炉火,还拉上了窗帘,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一盏跳动的油灯。
城主夫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安慰,大概是在安抚孩子的情绪。
而奥瑟夫一见到亚瑟,便立刻靠了上去,小声道:“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叫我们把窗帘都拉起来,还执意要熄灭炉火。”
“让我们和他谈谈。”亚瑟越过城主看向那个孩子。
加斯科同样也在盯着他。
“我能留下来吗?”城主夫人问。
“夫人。”蛇人走上前去,“我不建议家属待在这里,这会让病人有依赖感,而且也会影响病人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你们的情绪。”
奥瑟夫朝自己的妻子招招手,城主夫人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子,低声在自己的儿子耳边嘀咕了什么。
科斯佳没有任何惊慌,反倒是安慰起自己的母亲来。
亚瑟三人把这些都看在眼中,这个孩子体现出了他这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在城主夫妇出去之后,科斯佳离开飘窗,朝进屋的三人道:“请坐吧,三位,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还请给我一点时间来解释。”
第四十章 吸血鬼
“我们需要进行一场驱魔仪式吗?”麦克尼尔观察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孩子问,“我上一个见到那么有礼仪的孩子就是被魔鬼附了身。”
然后他又快速补充道:“任何生物的幼崽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智慧生物的。”
“麦克尼尔阁下,你这么说可有失偏颇。”科斯佳笑道,“大部分人都把突然的性格转变归咎于精神上的创伤和附身。可有时候仅仅是成长而已。”
“成长?”黑猫笑了起来,“我可不信一个个把月前还活蹦乱跳跟着自己哥哥舞刀弄剑的孩子会在一瞬间就成长为沉默寡言,彬彬有礼的贤者了。”
“这可是费伦,埃德温阁下,就连神都会陨落,一个孩子的成长也就算不上什么吧?”
“好了,小子。”黑猫跳上一旁的桌子,“别跟我耍滑头,让你体内的玩意出来和我们说话。如果它一直躲着的话,恐怕我们就得采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别紧张,别紧张。”科斯佳摆摆手,“她现在不在,就算你们用任何手段都无法让她现身。她和我的连接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她只是在借助我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
“请容我慢慢解释,各位。在仲冬节过去后的第三天,我染上一种怪病,但那不是病,而是诅咒。”
从一个孩子口中听到这些话不免有些奇怪,埃德温直口道:“你指望我们会相信这些吗?”
“我指望你们能够听我说完。”
“让他说吧,埃德温。”亚瑟拉过椅子坐下,“反正我们不去哪儿,而且我对这个故事越来越有兴趣了。”
“多谢,亚瑟阁下。那个诅咒完全是冲我来的,它就快要了我的命。治疗师自然查不出什么,修道院牧师的神术可以暂时治愈我的身体,但无法阻止诅咒。
“最后她出现,她用血液治愈了我,教导了我不少事情。我成为了她的学生。”
“她是谁?”亚瑟问。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是让我称呼她为女士。”
黑猫啧了一声道:“类似的故事我听过不下百个,毫无新意。你说有人诅咒你,这也是那位神秘女士告诉你的吗?”
“不,她引导我调查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黑猫问。
“黑檀三者的人已经渗透进了这座庄园之中,一位女仆偷取了我的头发和血液,利用这些东西完成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