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侏儒工匠还是老样子，喋喋不休地谈论种族，政治和命运，但她慷慨地拿出了自己茶叶，这让亚瑟有了理由坐下听她的废话。
很快，侏儒的话题就从世界命运跳到了亚瑟正在把玩的戒指上，她毫无前兆地问道：“该怎么说呢？”
“什么？”亚瑟礼貌地抬起头来，他还以为这又是一个什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至于法比奥，他正专心地研究着从自个儿鼻子里挖出的东西，就像那玩意是来自异界的珍宝似的。
“我得先向你道歉，年轻人。”侏儒工匠说，“我答应过你会把戒指送过去，可那东西我做好后就放在了一旁。
“哎呀，它真是太普通了，以至于我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泰摩拉在上，原谅我不守信用。我得向你道歉。”
“不，完全不用。你把戒指打造得很好。”亚瑟脸上的笑容甚至让骑士忘掉了手上的珍宝。
“见鬼，你是得到什么宝贝了吗，亚瑟？你在发自内心的笑，哦，这准是世界末日了。”
侏儒工匠丝毫都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嫌弃，“法比奥少爷，要是一个人发自肺腑的笑就能带来世界末日的话，那这世界早就完蛋了。你在说胡话，我觉得你该再喝点茶。”
“不用了，再喝下去的话我走路都能发出晃荡声音。好了，亚瑟，我们是不是该去办正事了。”
亚瑟收起那枚戒指，看向窗外的太阳，点头道：“确实，是该行动了。”
两人在午后来到一个水道口，那入口足够宽敞，甚至可以让两个人并排行走。
“这通往哪儿？”站在山毛榉树下的骑士问，“我们不是要从这走吧？”
“就从这走。”
“可这味道，该死，是有什么东西死在里面了吗？”
骑士的话刚刚说完，那水道就传来了咕隆咕隆的声响，紧跟着“噗”的一声，发黑的水从那入口喷涌而出，带着一股剧烈的臭味。
骑士的眉头拧巴成了一块，往后退了一步，尽管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像是害怕那些黑水会溅到自己的身上。
“嘿，亚瑟，我之前说不会让你独自冒险。”他面色惨白地说道，“我觉得这话需要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
“那是黄铜区最大珠宝加工厂的排除管道。”亚瑟解释道，“他们每天会定时排出污水，等污水排干净，我们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跨过那道打开的闸门。
“要不然的话，就得等到明天再来。好了，别抱怨了，污水就快排干净了，我们走。”
“作为一名身份高贵的贵族，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钻污水管道。”骑士极不情愿地跟上了亚瑟的脚步。
距离排污口越近，那股刺鼻的臭味就越加浓烈。亚瑟递给了骑士一个防毒面具。
这玩意看起来很像是瘟疫医生用的鸟嘴面具，但不同的是，瘟疫医生的面具之中会填装草药和香料磨成的碎末。
而这种面具则填装了过滤物，这种面具被广泛应用于空气污浊的矿洞，特别是那些被蕈人占据的地下洞穴。
过滤物能够有效地阻止蕈人的各种孢子和毒气，从而让清理工作变得更加顺利。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戴上面具的骑士说话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嘿，真好用，臭味减弱了不少。”
“从珠宝工匠哪儿。”亚瑟说，“她时不时就要下矿井去勘察珠宝的种类和质地，每一种宝石的开采方式都有很大的差别。”
“你简直比克祖拉人还要懂这地方。”
亚瑟带上了他的影贼面具，“好了，让我们进去吧。但我得把话说在前头，那里头有很多灰泥怪、赭冻怪和黑布丁。”
“黑什么？”
“黑布丁。”
“为什么这玩意听起来就像一道菜。”
“但它看起来可不像，所以记得跟紧我，我们要尽量避开这些怪物。”
“为什么？砍死它们不就好了。”
亚瑟叹了口气，他有种预感法比奥一定会和那些该死的泥怪起冲突，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刀剑对这些泥怪作用很有限，而且他们的强酸还会腐蚀你的剑。
“如果不想让你的佩剑变成废铜烂铁的话，就别和它们起争端，泥怪速度不快，反应也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避开它们。”
“可要是它们堵住了去路呢？”
“那就用火。”亚瑟从次元口袋里拿出火把和炽火胶，“大部分泥怪都惧怕火焰，除了灰泥怪，但它们很小，堵不上路的。”
骑士接过火把和炽火胶，“这也是从珠宝工匠那儿拿来的。”
“买来的，但账记在你的头上。”
“好吧好吧，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这入口是对的，我猜八成又是影贼的情报，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着你走了。”
“那就别废话了，我们赶时间。”
第十八章 正义的事业
这条地下水道建造于克祖拉的光辉岁月，它曾经是洗矿厂的排污通道，现在洗矿厂改造成为了最大的珠宝加工厂。
由于长期没有人清理，通道底部的淤泥已和边上的行走平台一样高，污水在淤泥之上快速流淌，其中还夹杂着粘稠恶臭的厨余垃圾、烂布条和各种动物的尸体。
通道墙壁上覆盖着苔藓与地衣，这对于泥怪来说是个绝佳的栖息地，当然不能排除还有小型食腐兽，锈蚀怪，动物僵尸，骷髅等等存在的可能性。
骑士高举火把，时刻留意着头顶的情况，从通道顶部滴落的不知名腐臭液体让他心神不宁。
“这些泥怪靠什么生活？垃圾吗？”
“灰泥怪和黑布丁吃除了石头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看到干净的地方就别过去，那儿一定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会蠢到相信这地方能有干净的地方。不是还有第三种吗？”
“你说赭（zhe）冻怪？那东西吃肉，什么肉都吃。”
两人的靴子被水打湿，踩在地面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在涉水穿过一段低矮的平台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闸门。
那头大型闸门两侧用来牵引的金属链条被砖石封闭，以防被泥怪们腐蚀。
链条和绞盘发出沉重刺耳的咔嚓声响，闸门正在缓缓下落，但速度并不快，他们赶得上。
“它们长什么样？”
“什么？”走在前头的亚瑟用鞋子踢掉一只死狗的半截尸体，“什么长什么样？”
“就是那些泥怪。我连它们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该怎么提防？”
“灰泥怪就像泥水，会从墙缝中钻出来。黑布丁，嗯——顾名思义，它长得就跟你午餐吃的水果布丁一样，不过是黑色的，体内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消化的东西。”
“真见鬼，你非得要这么比喻吗？”
“是你问我的，至于最后一种，它是红色的，很容易就能看到。前两者嘛，多注意你的脚下就成。”
在经过那道闸门后，他们遇上了第一只灰泥怪，那玩意躲在一处裂开的夹缝之中，在亚瑟经过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它伸出一根伪足，速度很快，但还不够快，亚瑟紧紧脚步往前一跳，躲过了这次攻击。
那灰泥怪慢悠悠地探出一部分身子，在发现猎物已经远去之后，它又缩了回去。
骑士好奇地站在原地观瞧，怪物的攻击他可以轻松躲过，但他战斗的对象以兽人为主，这种东西很少遇到。
事实上，以他这种身份来钻污水道，恐怕整个克祖拉都找不出第二个。
“城市的下水道里布满怪物，但所有人都在上头屠杀手无寸铁的兽人，真有趣，难怪我姨妈说我和政治无缘。”他喃喃一句，转身跟上了亚瑟。
宽敞的污水道大体呈直线，偶尔会有一些狭小的岔道，法比奥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在一处黑暗的岔道里看到了好些发红光的眼睛。
“可能是锈蚀怪，别去招惹它们，这些家伙喜欢吃铁锈，它们对你不感兴趣，但对你身上的那套闪亮铠甲垂涎不已。”
“你对怪物懂得真多，亚瑟，影贼也教这种东西吗？”
“影贼的职位多种多样，你可以这么认为吧。”亚瑟随口编了个一个谎言。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一群喜欢搜集小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
“我们到了。”亚瑟指指前头。
法比奥抬起火把，看到了那个检修竖井，井口下方的爬梯已是摇摇欲坠，代替它的是一根从竖井上垂下的绳索。
“听，有说话声。”骑士道。
亚瑟点点头，缓缓靠近那个维修井，朝上张望了下，确保是安全的。
“这通往那儿？”
“宝石加工厂的一间废弃仓库后头，那地方是骚帮兄弟会的一个藏匿点。躲在这地方的好处就是，宝石加工厂里到处都是地精奴隶。
“克仑可的兄弟们很容易地就能混入其中，本地的守卫不可能一个个去辨别地精奴隶，这不现实。”
“我们就这么上去吗？”骑士也来到了维修井下。
“不，等等，等工厂关闭了再上去，这样我们要对付的地精就会少很多。在这之前，我得和你讲讲那边的人员配置情况。”
亚瑟和法比奥没有等多久，在工厂的奴隶被送回各自的囚室后，两人顺着绳子来到了上头。
一来离开污水管道，法比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摘下面具深吸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嘿，亚瑟，我什么都闻不到了，见鬼，下面臭气搞坏了我的鼻子。”
“闭上嘴，伙计。干活的人没有了，并不代表工厂就是安全了，这儿还有守卫，跟我来。”
在距离维修井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栋被石灰覆盖的木制大型建筑，建筑上还装饰着褪色的家族徽记，那是曾经掌管此地的一个家族，但已随着矿脉枯竭而宣告破产。
仓库上面的木头布满破裂与焦痕，仓库后门紧闭，一条破烂的木砌走道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加工区。
亚瑟和骑士蹑手蹑脚地来到一堆亚麻布袋后头，骚帮兄弟会的成员白天会躲在仓库休息，晚上则会开始行动。
他们同样需要注意巡逻的守卫，好在这间仓库因为一场火灾而遭到废弃，守卫也不太会往这边走。
后门有一个看哨的，躲在一个木桶里头，通过木桶的小孔盯着木砌走道，一旦有守卫靠近他就会学野猫的叫声，以提醒仓库里的人。
裂牙提供的地图标出了一条能够从加工厂地下的运输通道直接抵达仓库的捷径，但那条被弃用的运输通道早就已经被地精布置好了各种陷阱和警报。
这些陷阱和警报同样由DM的骰子决定，所以亚瑟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与其冒险从那边走，还不如顺着骚帮兄弟会的逃跑路线进来。
“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记得，小心门口的木桶，不要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会吸引守卫的注意，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还有……哦……还有别走台阶。”
“很好，我们从边上靠过去，想办法先解决……什么？”
那座废弃的木制仓库突然闪起了灯光，可地精拥有黑暗视野，不需要光亮就能在夜里看清东西。
“见鬼！”亚瑟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冲，法比奥，快冲。”
“啥？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了吗？”
回答骑士的是一连串的爆炸声，火焰在仓库中迅速升起，躲在木桶里的地精掀开盖子跳了出来，但被赶到的亚瑟一脚踢到了一旁。
年轻的冒险者撞开后门，骑士紧随其后。
浓烟滚滚的仓库乱作一团，亚瑟提醒法比奥带上面具，自己则冲向了克仑可所在的位置——他在仓库西边的一间实验室中。
一路冲去，亚瑟看到了骚帮兄弟会的成员正在和另一伙从运送通道进来的入侵者战斗。
那群倒霉的入侵者被通道的陷阱搞得灰头土脸，个个都挂了彩，在那伙人之中，他看到了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一个人——卢克雷齐娅。
波吉亚家族的人？还是散塔林会的间谍？
亚瑟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他拔出长剑挡开了一把飞来的匕首，然后纵身跳过一个木箱。
两个手持匕首的地精前来阻止，另有一名在台道上的地精已用弩箭瞄准了他。
冒险者以灵巧的步法躲过一个地精的进攻，没有在意射来的弩箭，而是挥剑砍向另一个地精。
弩箭被骑士的重剑挡下之时，落幕也砍翻了那名地精。西边的实验室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
一瓶炽火胶从远处丢来，法比奥和亚瑟赶忙躲避，灼热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他们此前所在的地方。
实验室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亚瑟朝骑士叫道：“退后，去后门，快。”
“什么？”
接连的爆炸声，刀剑相碰声，还有地精尖锐的叫喊声让骑士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实验室的木门被什么东西给撞飞了出去，顿时木屑乱飞，一个硕大的身影从门后大步走出。
“什么玩意？”骑士惊呼一声。
那是一个由钢铁打造的人形魔像，在原本应该是魔像脑袋的地方站着一个瘦弱的地精。
他一手拿着炽火胶，一手拿着把弩箭，用尖锐的声音叫道：“野兽背叛了我们，狗娘养的熊地精，背信弃义的牲口，他连猪都不如。
“小伙子们，为了我们正义的事业，杀光他们，杀呀！”
骑士回过味来，这一次即便不用亚瑟提醒，他也马上往后门跑去。
一来到外头，他就朝跟在后头的亚瑟问道：“现在怎么办？哦，真是一刻都不能停。”
他挥起重剑，逼退一名工厂守卫。这些家伙是直属于议会，可不是一般的卫兵能够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