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裁云
额间的疼痛告诉她，这只是无意义的反问。
“青雀？”
符玄被青雀使劲盯很窘迫，于是把脑袋缩进了臂弯。
然而久久无话的安静，让她再次抬头看向对方。
只见青雀以一个十分奇怪姿势地捂住额头，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疑惑、喜悦、窘迫、忐忑、紧张……
符玄又一次发现，自己那张脸蛋真的可以做出这么多的表情，而不是像曾经的自己，只会板着脸和气呼呼……
“你怎么了？”
符玄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有些担心地看着青雀。
看这动作，难道是“小符子”又出了什么意外，缓解疼痛的方法又不管用了？
身体先一步比思维更快地行动，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重新站到了青雀面前。
若有若无的“浩瀚博大”的气息隐隐从青雀身上传来。
符玄脸色一变，一把拽开青雀捂着额头的手。
果不其然，法眼隐隐有浅紫流光浮现，那是即将开始高功率运作的预兆。
没有时间困惑，符玄按住青雀的肩膀直视对方，打算再次通过额头紧贴的方式巩固小符子的稳定性。
然而下一刻，符玄惊讶地发现，青雀额间的浅紫流光居然黯淡了下来。
这是……
青雀完全靠自己关闭了法眼？
眼前人就好像是刚刚落水被打捞出来，明明才过了几秒钟，汗水就浸透了全身。
“咕嘟~”
符亻尔^零&8VO诌删柳九玄搀扶着青雀，将对方送到了椅子上。
她看着青雀大口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对方只是用手背擦了把脸颊，旋即轻声道：
“太卜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质问过我，‘若是为了活得舒心，又何必来这太卜司呢’吗。”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其实啊，我没有像是太卜大人您这般远大的抱负，是个眼前只有‘一亩三分地’的普通人。
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一个喜欢摸鱼、只图清闲的家伙。
直到快毕业的时候，老爸老妈硬是要求我赶紧考个铁饭碗，那叫个语重心长啊，咱这个做女儿的根本不忍心拒绝。
而且有一天，我一拍脑袋发现，就我这懒散的性子，去什么商会啊公司啊实在过于辛苦，还真就只有公务员适合我……”
符玄默默地听着对方讲述过去的经历。
青雀的神情是十分少见的专注，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当时她的质问只是顺势说出了口，并没有故意让青雀难堪的意思。
但现在，青雀似乎想要正面回答自己了。
虽然，现在这个时机让符玄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至少知道，自己应该认真聆听青雀的心声。
“不过，咱们仙舟的行政部门也很多呀，整整六大司部，再加上高高在上的‘神策府’和神秘莫测‘十王司’，我就了纳闷，自己为什么最后会选择太卜司呢？”
符玄同样也被这话激起了好奇心。
青雀开始扳手指，一一列举起各个部门的情况：
“首先被我排除的是‘十王司’，虽然我知道咱们仙舟有这个部门，但费了老大劲我也没找这个部门的招录条件，于是就此作罢。
接下来，‘云骑军’也被我排除了，我一个从来不锻炼的小姑娘，就算我想去，恐怕人家都不会要呢，而且天天巡逻，遇到突发事件还要紧急集合，太苦太累，受不了。
之后‘天舶司’也被我排除了，毕竟无论是去商会艺侕笼贰〇妻4巴任职还是负责交通管理、勘测宇宙数据都需要到处跑，那多忙啊……
最后，经过深思熟虑，‘神策府’也被我排除了，毕竟听说将军大人与策士们一同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偷懒。”
看着这嫌弃那嫌弃的青雀，符玄满头黑线。
但她却并不失望，反而放松了很多，毕竟青雀的话虽然随性，却也真挚，确确实实是把内心想法全部展示了出来。
“于是剩下的四个司部，成为了我备考时期的待选对象。
老爸推荐我去工造司，理由是什么‘高达才是男人的浪漫’，我是不懂啦，但发明创造我确实也有点兴趣。
老妈推荐我去丹鼎司，说是治病救人多好，而且以后亲戚朋友高低也要客客气气地叫我一声‘青医生’‘青丹士’，那多有面子，我深以为然。
不过我本人倒是更想去地衡司，因为当时还是学生的我最喜欢四处溜达，和地衡司的勤务官们打交道最多，知道他们平日里清闲得很。”
所以你说这么多，我太卜司呢？
符玄现在被青雀吊足了胃口，完全忽略了对方说话时机有些奇怪的感觉。
对方绝口不提最终选择太卜司的理由，反倒是像是故意一般悉数列举其他几个部门的好处。
“青雀你倒是继续啊！”
见太卜大人完全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青雀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进入太卜司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仅仅是因为，比起机巧和医药，她更偏爱卜算一些。
从迷雾中寻得光明前路，从深海中打捞过往秘辛，一切秘密都在卜算中无从遁形，能成为这样的卜者，简直太酷了好吗？
所以，当她正式开始接触卜算，“太卜司符玄”这个字眼便不断出现，在卜算教科书中、在近代卜算史里，在卜者们的片语中，在她学习卜者的道路上怒刷存在感。
虽然羞于启齿，但最终，太卜大人成为了她还是学生时期心中对卜者憧憬的具象化，成为了她一直崇拜的对象。
至少入职太卜司前，还是这样的。
毕竟，后来太卜大人就不知不觉成为了她“需要斗争的对象”了来着……
现在，太卜大人的形象在她这里又有了天翻地步的转变，而青雀想要证实这一点。
“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太卜司，是因为太卜大人你……”
她轻抚胸口，用言语将过往的憧憬与崇拜一股脑砸向了符玄，好像是在泄愤，发泄那种骤然惊觉对方似乎喜欢自己后的不知所措。
符玄并不知道危机在靠近，她只是听着青雀不似作伪的发言，明知道这不是告白，却面红心跳。
这这这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伟大的嘛，哎呀多不好意思呀~
别别别夸了，我受不了啦~
看着太卜大人被自己发自真心的甜言蜜语砸得一副晕乎乎的可爱模样，青雀咽了口口水。
现在，太卜大人的内心毫无防备。
“所以……”
她朱唇轻启。
“所以？”
太卜大人下意识歪头。
“所以……太卜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太卜大人下意识点头。
青雀小嘴张得老大，她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
而符玄眨了眨眼睛，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糟糕，我被套路了！
“你你你（六）韭邬（八）溜似,龄舞磷梦,是在说胡话吗，青雀？”
符玄就好像突然被炸弹炸懵了脑袋，六神无主无法形容她此时的慌乱。
她刚刚好像是……点头了，对吧？
她疯狂摇头仓皇解释：“你别误会青雀我刚刚只是脖子有点累真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你但不是那个喜欢啊不是其实我想说的是是是是什么来着……”
符玄完全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她会在青雀面前语无伦次。
“嘿嘿，我开玩笑的太卜大人！你又害羞啦~”
脸颊微红的青雀忽然笑嘻嘻地一拍她的肩膀。
她迅速后跳几步，然后匆忙拿起了桌上的奶茶，大声道：“筹备表彰大会可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我现在就给自己批个半天假，一点也不过分吧？”
“就这么决定了，太卜大人拜拜~”
符玄瞠目结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青雀便一溜烟消失不见了，还发出了一声好似阴谋得逞的怪笑。
十秒后，符玄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瞪大眼睛，颤抖地指向青雀离开的方向。
“你你你……就为了讨个半天假，居然敢和我开这种玩笑？！”
“大坏蛋！无耻至极！卑鄙小人！”
我们的太卜大人完全忘记自己才说过，今天情绪额度已经耗尽，结果又在青雀这里“超支”了。
无能狂吠结束后，符玄狠狠一拍桌子。
好痛！
含泪揉着通红的手，符玄气坏了。
“就连桌子也欺负我！”
青雀轻飘飘一句话，她就被轻易而已地拿捏了。
她对自己无比失望，捶胸顿足地反思起来。
“我明白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跟我开这种玩笑，所以我这么慌乱——是情有可原的！
没错，就是这样！
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喜欢青雀……”
太卜大人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四个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感觉身体燥热无比，于是太卜大人捧起桌上的奶茶猛吸几口。
醇厚的奶香和沁人的茶韵在口腔中炸开，太卜大人眯起眼睛，沉浸在幸福中。
捂着粉腮的符玄开心轻晃，燥热感终于平复了下来。
嗯，至少青雀拜托人家带奶茶的时候还记得想起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过分的玩笑了！
不自觉笑出声来，符玄下意识把玩起了奶茶杯。
粘着晶莹的吸管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闪着明亮的反光。
说起来，这吸管是我什么时候插上去的来着？
符玄的视线不自觉锁定了那抹反光，陷入沉默。
下一刻，办公室里爆发了骇人的声波。
“啊啊啊青雀你给我死啊死啊！你拿错了不知道吗！”
符玄的皮肤在转瞬间赶上了煮熟的大虾。
间接接吻……吗？
卜者严谨的思维方式让符玄抓住了漏洞，她对每一个否认“间接接吻”的可能性甘之如饴。
可是，青雀现在用的是我自己的身体呀……
不对不对，按照这个思路想，我岂不是天天在喝青雀的口水？
符玄自闭地趴在办公桌上，任凭脑袋上空升腾白雾。
口袋里的玉兆发出震动，那是有人发送了新的消息，然而她却丝毫没有查看的欲望，只是默默地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奶茶。
这是最经典的口味，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的小料，也没有使用花哨的外观包装。
比起她最喜欢的星宇啵啵，眼前的这杯对她来讲，甜度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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