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影之中
声音在空旷的竹林小径上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点破音。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用光了所有勇气，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海老名姬菜的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风掠过竹梢。
隐藏在竹林两侧的所有人都呼出了一口气。为户部翔终于男人了一回感到高兴。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就是了。
由比滨结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担忧。
叶山隼人眉头微蹙，神色复杂。
比企谷八幡的目光则在海老名那过于平静的脸上停留，仿佛在解读着那平静之下可能隐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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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翔那句破碎的告白尾音，仿佛被吸入竹林的静谧中，随之而来的是更令人窒息的沉默。海老名姬菜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她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然后，她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回答：
“抱歉，户部同学。现在还是高中，我比较传统，不喜欢过早的恋爱，所以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有喜欢的想法。”
话语很轻，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不起涟漪，只有直达心底的凉意。
户部翔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脸上是混合着失落、尴尬和“果然如此”的释然。
就在这片尴尬即将凝固成实质时，竹林一侧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塔戴亚娜从竹影中缓步走出，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
“我不是有意听到的，只是刚刚好路过。”她先平淡地陈述了一句，算是为她的出现做了个解释，尽管在场没人会相信。
随即，她的眼眸转向垂头丧气的户部翔，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但是，户部，作为男人，你有些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这句话让户部猛地抬起头，脸上一脸愕然。
“表个白都支支吾吾的，连一句完整清晰的‘喜欢’都说不出口，”她的话语毫不留情，字字戳心，“就这，还想表白？这样可是会给女生很不可靠的感觉的，总之，你先培养自己的人格魅力，学会坦荡地表达自己，再说这种话吧。”
她的话将户部浇了个透心凉，却也奇异地冲散了些许刚才被拒绝的难堪——因为此刻的窘迫，更多来自于自身表现被无情揭穿。
接着，塔戴亚娜将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海老名姬菜，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意味。
“不错嘛，海老名同学。”她说道，“这不是挺勇敢的嘛。”
?96 塔酱过分的可靠
海老名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塔戴亚娜。
“能勇敢地、清晰地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拖泥带水，不给对方无谓的希望，何尝不是一种面对真实的勇气呢？你完全没必要依赖谁，或者借助任何模糊的借口来避开这种事情。直面它，然后给出答案，这就足够了。”
这番话，与其说是对海老名说的，不如说也是在点醒在场的所有人。
“……诶。”她发出一个极短促的音节，惯常挂在脸上的、带着些许戏谑的腐女笑容凝固了，随即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一股热流毫无预兆地涌上鼻腔和眼眶，带着酸涩的暖意。
她急忙低下头，借由推眼镜的动作掩饰瞬间的失态。指尖触碰到微热的皮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句话而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是啊……她究竟……在逃避什么呢？
一直以来，她都在用“对三次元没兴趣”、“只爱纸片人”，甚至是腐女爱好来构筑壁垒，用夸张的宅女言行模糊界限，将真实的、会对他人心意感到无措、会害怕伤害别人也害怕自己受伤的“海老名姬菜”深深地藏了起来。
因为藏得太久，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就是全部的自己了。
塔戴亚娜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外面的那层硬壳，让她窥见了里面那个被遗忘的、有些怯懦却依然存在的内核。
“……谢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微哑。
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红晕，但眼神已经变得不同，那里面少了几分刻意营造的疏离，多了一些清晰的、属于她自己的坚定。
“看来……我也不能一直躲在‘设定’后面呢。”她轻声说着，像是自嘲，又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着塔戴亚娜，也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与以往任何笑容都不同的、带着些许释然和真诚的浅浅笑意。
风吹过竹林，沙沙声依旧，但萦绕在海老名姬菜周身的那种无形的隔阂感，却似乎在悄然消散。
塔戴亚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唯有海老名自己知道，这句直指本质的话，对她而言，意味着一次多么重要的、面对真实的开始。
此刻，躲在竹林阴影里的由比滨结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心里的小剧场也已经炸开了锅。
诶？！等等，小雪……剧本、剧本里有这一段吗？这跟说好的‘打圆场’完全不一样啊！塔酱她怎么、怎么还把户部同学骂了一顿，然后对海老名同学说了那么……感觉很厉害的话？
她的不远处，雪之下雪乃也是感觉塔戴亚娜做的事情好像有些超乎预期了。怎么还给人家说的真情流露了?
叶山隼人也愣住了。他预想过塔戴亚娜会以某种方式缓和尴尬，或许是公式化的安慰，或许是理性的分析，却绝未料到是如此犀利的、同时针对双方的“真实暴击”。
他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维持团体的和谐是首要的，但塔戴亚娜的做法，似乎是在追求一种更深层、但也更危险的“真实”。
而另一边，三浦优美子几乎是不耐烦地咂了下舌，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由比滨说：“哈？她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把场面弄得更奇怪了不是吗？”
她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这种直刺核心的“帮助”。
但是随后，她就又住嘴了，是呀，怪不得她一直感觉海老名姬菜和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隔阂， 原来就是指这个吗？
没有想到，比起她们，塔戴亚娜这个外人却是先看穿了。
而始终隐在更远处、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比企谷八幡，此刻那双死鱼眼里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用温柔的话语粉饰太平，只会让腐烂的根继续蔓延。
塔戴亚娜选择了最痛、但也最有效的方式，直接剜掉了脓疮。虽然……对海老名这家伙来说，剂量可能猛了点。
此刻，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海老名姬菜身上。
竹林幽静，唯有风过叶梢的沙沙声，像是在替所有人诉说着那难以言喻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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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渐渐从竹林的幽暗中疏散，如同退潮般回到了岚山主道的阳光下。
方才那场高度紧张、结局出人意料的“事件”，让每个人都心思各异，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闷。
而在这略显沉闷的人群中，由比滨结衣却像一只摆脱了束缚的小鸟，紧紧贴在塔戴亚娜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脸上洋溢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兴奋与钦佩。
“塔酱！刚才你真的——太厉害了！”她几乎是蹦跳着前进，双手激动地在胸前比划，“我都快紧张死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结果你走出来，就那么‘啪’地一下！哇！简直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
“还有你对海老名同学说的那些话……虽然我一开始没完全明白，但是，但是感觉好有道理！而且你看海老名同学后来的表情，她一定是听进去了！塔酱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吗？真的好细心，好帅气啊！”
她的夸奖如同连珠炮，毫不吝啬，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真诚。
给塔戴亚娜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还有户部同学那边也是……虽然说得有点严厉，但感觉，嗯……好像骂醒了他一样？对吧？小雪?”她寻求认同似的看向雪之下。
“塔戴亚娜也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总之，你做的不错。”雪之下终于轻声回应，语气依旧平淡，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白皙的耳根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可是就是很厉害嘛！”由比滨不依不饶，再次追上，这次干脆亲昵地挽住了塔戴亚娜的手臂，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了过去，仰起脸看着她，“感觉只要有塔酱在，再混乱的场面都能搞定！真的超级可靠的！”
?97 回归的日常
"我觉得还好吧，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区别就是做与不做。"
塔戴亚娜微微动了动胳膊，却没能挣脱，最终也只能由着由比滨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雪之下雪乃，眼看对方也没有在意这个，她也就安心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三人身上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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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学旅行终于来到了尾声，伴随着行李箱滚轮的嘈杂声和略显疲惫的喧哗，总武高的学生们踏上了归途。
京都的古意被渐渐甩在身后，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满足后的倦怠感。
也正是在这返程的喧嚣中，一些细心的、尤其是平时与海老名姬菜相熟的人，隐约察觉到了她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三浦优美子。她发现海老名似乎有些不同。
当她们讨论着京都买的伴手礼时，海老名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适时地插入一句刻意将话题引向“男男”方向的、带着夸张宅女气息的评论，而是偶尔会给出一个更直接、更……“普通”的意见。
甚至当由比滨结衣拿着一个可爱的护身符询问周围人的看法时，海老名也只是笑了笑，说：“很适合你哦，由比滨同学。” 语气自然，没有了过去那种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纸的、刻意的疏离感。
而叶山隼人也看着这一切。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看样子，海老名也好，户部也好，全部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成长，他所预想的团体崩溃的局面也并没有到来。
之前的他，是不是有些陷进去的太深了?
由比滨结衣的感觉则更为直观和欣喜。在车上分发零食时，她注意到海老名接过她递去的饼干后，不再是公式化地说声“多谢”就移开视线，而是看着她，很自然地聊起了这饼干的口味好像和东京卖的不太一样什么的类似这样的细节。
就是这细微的差别，让由比滨觉得，她和海老名同学之间的距离，好像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一点。
她偷偷凑到雪之下雪乃耳边，小声说：“小雪，海老名同学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诶？” 雪之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书，闻言，目光微微从书页上抬起，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平和地与旁人交谈的海老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连一向对周遭氛围不太敏感的户部翔，在经历竹林事件的打击后，偶尔目光扫过海老名时，也模糊地觉得，她身上那种曾经让他觉得难以接近、仿佛包裹在二次元梗里的屏障，似乎变薄了。她依然会推眼镜，但那个动作里，少了几分故作的深沉，多了些坦然。
而比企谷八幡看着海老名与同学之间那曾经存在的、无形的“墙”仿佛消融了些许，心里莫名地察觉到，能造成这样的结果的那个人，塔戴亚娜她的厉害之处在哪了。
这次竹林里的风波，接下来，会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底的模样，却已悄然改变其原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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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以平稳的速度驶离京都站，将古都的轮廓远远抛在身后。这次，在学生们走之前，塔戴亚娜就和平冢静一起先一步往学校去了。
与几个小时后学生们那节车厢略显喧闹的青春氛围不同，平冢静和塔戴亚娜所在的车厢要安静许多。
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隔着小桌板，上面放着两杯刚买的咖啡，氤氲着微弱的热气。
经过这几日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她们之间的氛围已然不同。一种无需过多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安静却不尴尬，反而有种历经磨合后的舒适感。
塔戴亚娜侧着头，她的目光从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移回到身旁平冢静的脸上。
平冢静此时正微微闭着眼，似在假寐，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处理完学生事务后的倦意，但整个人的状态比来时还要松弛得多。
看着她的侧脸，塔戴亚娜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极淡而温柔的笑意。她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静静。”
“嗯？”平冢静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慵懒的疑问音。
“我在想，现在好像……你接下来想做什么，甚至你皱眉时是在烦学生的事还是在纠结晚上吃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到了。”
平冢静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仿佛能看透她的眼眸。
她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这几天的相处中，塔戴亚娜确实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渗透并理解着她的行为模式。
“所以，接下来的这个学期……”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比现在……更进一步。”
这句话说得很轻，落在平冢静耳中却千斤之重。
它没有明确的定义，却包含了无限的可能。是超越目前这种暧昧不清的亲近？
还是……某种更正式的确认？
平冢静沉默着，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执着、并且已经深深闯入她生活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吗？似乎违背内心某种真实的声音。
轻易答应吗？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问题又该如何处理？
良久，平冢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说：
“……真是个会给我出难题的家伙。”
列车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正驶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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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有没有想我?"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混蛋!?"
才一回家，一色彩羽就冲了进去，对着躺在沙发上的塔戴亚娜叽叽喳喳。
"明明好几天没见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找我吗？真是个负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