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纹章 第364章

　　她的原生家庭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加复杂！

　　“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一直生活在距离我们很遥远的地方。我也没有办法，亲眼看着他的成长”

　　索菲亚继续缓缓的说道。

　　而薇因，从妈妈的声音里听出了一抹黯然。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妈妈好像在说一个与话语中完全不同的人。

　　“既然不能亲自抚养，为什么还要生下他呢？”

　　很是突兀的，一个尖锐的问题，从薇因的口中传出。

　　在说出这句话语的瞬间，薇因自己都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也理解不了，内心为什么会突然浮现出黑暗一样的事物，促使她去质问在她心目中已经足以算得上是完美的母亲。

　　“嗯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呢”

　　好在，面对薇因突然的冒犯，索菲亚却并不是非常的在意。

　　她开始慢慢的用手整理起了，之前被她亲自弄乱的薇因的发丝，

　　“这可能要追溯到更加根源的部分，就是人.或者说我为什么要繁育后代这个问题了。虽然可能有些不太谨慎，但我当初之所以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因为，觉得这样可能会很有意思。”

　　“.？”

　　一时间，薇因都不知道自己头上浮现的问号到底是为了哪个问题。

　　为什么她的妈妈，要一本正经的和她一个小孩子聊生孩子的事情？还有，为了“有趣”什么的，这哪里是“有些”不谨慎！

　　“因为你想啊，看着一个生出来时，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家伙。随着时间不断的长大，甚至未来可能比我还要大上一圈，不是相当有观察价值的一件事吗？而且，明明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该作为我身体一部分的孩子，却发出和我完全不同的声音，也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思想也是无比奇妙的现象。”

　　索菲亚继续“不谨慎”的说着，

　　“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来着呢？可能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肚子里踢我的时候吧。我突然就感受到了重量.生命的重量。而这份重量，险些压垮了我。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轻浮，多么的无知。我开始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这份重量，到底有没有资格承受这份重量。而且也知道了，无论自己准没准备好，从今往后也必须承受住这份重量.”

　　索菲亚停下手上动作，交叉着手臂拥住一脸似懂非懂的薇因，

　　“可能，只有你也成为了一名‘妈妈’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份‘重量’吧。而我要说的是，正是因为这份重量，重到夸张，重到难以承受，重到就算是想要将其丢掉也无比的困难。所以.当一位妈妈选择不再抚养自己的孩子时，一定是因为遭遇或者背负上了，比‘生命的重量’更为沉重的事物。而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无从选择”

　　“嗯”

　　面上依旧有些茫然，但是微微点了点头的薇因，莫名的觉得自己内心，有一个彷如心结的事物悄然的解开。

　　“对了，既然你有了兴趣，那要不要试着见一下你的那位‘哥哥’？”

　　诉说着这份话语的同时，感觉到已经到了时机的索菲亚，如此的提议道。

　　“可、可以吗？”

　　原来，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见到的？

　　听着索菲亚轻松的语气，薇因有些不清楚自己先前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当然。毕竟.你们是‘兄妹’嘛。”

　　如此的说着，面容平静的索菲亚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是夜。

　　已经断裂倒下的黄金苹果树旁，沉寂了许久的身影，重新的站了起来。

　　如同红色雾气般的事物，缠绕在面部仅剩的些许铁皮之上，让已然化为恶鬼的剑士厌烦不已。

　　从放在身旁，已经碎裂，但如磁石般吸附着大量长剑的金属团中，随意的找了一柄还算趁手的剑。剑士将其随意的挥动，将恼人的雾气与烦人的声音，全部一分为二。

　　重获宁静的她，将眼中的红芒对准了远处，

　　平原上，突兀的呈现着的静谧湖泊旁，是一道夜晚也能明晰看到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虚幻障壁。

　　虽然，这道障壁无比坚韧，已然保护了那片区域相当久的时间。

　　但是，对于剑士而言，不会比一张薄纸坚固多少。

　　单手拖拽着满是由残剑组成的金属团，剑士缓缓的走向了这个世间最后的区域。

　　忘记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薇因，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然高挂着格外炽烈的艳阳。

　　“啊！”

　　慌慌张张的爬起，跑到了房间外的薇因，看到了已经做好准备在大厅中等候多时的索菲亚。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妈妈也是，叫我一声就好了那个，哥哥已经来了吗？”

　　梳洗、换衣、整理等许多步骤混杂在一起，颇有些手忙脚乱的薇因不禁埋怨道。在埋怨的同时，她也在内心中责问着自己，为什么平日里做事都是有条有序，只有最关键的时候会“失败”。

　　但好在，索菲亚面对她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

　　“他还没来，所以可以冷静一些，薇因。”

　　安抚了慌乱的薇因之后，索菲亚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呢喃，

　　“真是奇怪.他明明对守时之类的事情，非常啰嗦的.”

　　与此同时，被里塔斯篡改的区域之内。

　　以要塞城为模板的城市中，里塔斯站在一处塔楼上，望着远处区域正在破碎的光景。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浴女神等人缺少沟通的里塔斯，看着作为最大的变数出现的柯特莉涅，面色颇为的凝重。

　　随着边缘的坍塌，核心区域的天空，也出现了碎裂的痕迹。

　　那一角的天空，就像是由蓝色的拼图组装而成。而这些拼图掉落之后，天空的空缺则是呈现出了漆黑的虚无色彩。

　　而陡然间，天空一角的漆黑，被一只硕大的眼球所占据。这颗眼球眼白的部分是漆黑，瞳孔的部分则是腥黄。

　　像是在贴着猫眼的另一端，试图窥视着童话世界的，令人心悸的眼球，在左右环顾了数秒之后，缓缓的向后方褪去。

　　足够大的破碎区域里，逐渐呈现出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拥有血红长发的女人，眯起了那恶魔般的双目，将眼角垂下，展露出了一副悲悯的面孔。

　　这个女人，正是“暗裔”的首领，游荡者。

　　始终没有进入到童话世界之中，只是在外界一定程度上操控、影响着“薇因”的游荡者，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宛如上位存在。

　　假如薇因所创造出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图画书。

　　那么，里塔斯等被卷进来的人，就如同这本书中的小小人物。而游荡者，则是在书本之外，翻动、搅弄、撕扯着书页的那个人。

　　「久疏问候，埃尔森教授.又或者，该使用您在组织中的名字呢？‘白教皇’大人。」

　　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游荡者隐隐带着一丝哭腔的做作声音，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之前，由于您似乎想擅自的修改‘故事’的流向。所以，我不得不出手进行了干涉。但好在，您依旧如此健康有活力.」

　　“.”

　　「因为一些意外的发生，现今我们的整个故事都在遭遇着覆灭的危机。而这样的结果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要不要尝试着携手合作一番？白教皇大人——」

　　“游荡者”假惺惺的声音，只是让里塔斯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第365章 “里塔斯”

　　“合作？”

　　里塔斯抬起头，望着仿佛在世界外侧的“游荡者”。

　　他并不是第一次遭遇游荡者。

　　被卷入童话世界的最初，里塔斯借由着金色苹果的力量试图破局的时候。正是游荡者就像这般从天际出现，出手干涉了他的行动。

　　所以，里塔斯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分开。除了是为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浴女神提供“根”之外，也是为了以这样的方式摆脱当时游荡者对于他的束缚。

　　之后，里塔斯的行动一直显得鬼鬼祟祟，在躲的敌人就是游荡者。

　　一开始，里塔斯或许是不可代替的。

　　必须以他为目标，薇因的原初力量才能发动。并且只要他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他就注定不会真正意义上的被抹消。

　　但是之后，里塔斯就觉得说不准了。

　　只要游荡者不愚蠢，那么发觉里塔斯这个“主人公”注定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之后，她便会着手去寻找替代品。

　　但既然，现在游荡者提出了合作提案

　　“也便是说，现在正在操控柯特莉涅从内部破坏整个世界的人，并不是你？又或者说，你只能一定程度影响她的意志，却无法真正的让她按照你的意愿行动。”

　　「说是操控，还真是误解。白教皇大人，似乎对我有很大的偏见。我的所有行动，都只会遵循我深爱之人的意愿而动。而柯特莉涅·埃尔森小姐同样是我深爱之人」

　　游荡者如此的说着，声音逐渐变得沉痛了起来，

　　「我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比任何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所以，我只是想说‘您其实并没有痛苦的必要’，‘人所具备的天性，本身就不是用来忍耐的’。我我只是希望她能拥抱自我，面对真正的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被内心中的黑暗所吞没了.」

　　随着游荡者的声音落下，她是一副随时开始啜泣都不奇怪的姿态。

　　“嗯也就是说，你曾经试图利用自身在这个世界里具有的权限，去操控柯特莉涅。不过，就算能操控她，区域首领之间的实力分配本就是失衡的。所以，柯特莉涅也无法对抗保护着核心的那个区域首领。”

　　里塔斯话语间，将手托起。他虚幻身躯周围环绕的金色粒子，集中在他的手上，化为了一个苹果的形状。

　　“而我利用这个世间本身具备的力量，来与这个世间对抗的行为，给了你灵感。所以，你借由着这些力量，又激发出了柯特莉涅内心中所谓的‘黑暗’，试着强化她.但可惜的是，强化行为虽然很顺利，但是柯特莉涅逐渐展现出的异常强大，让她近乎脱离了你的操控。”

　　「.」

　　“想必，你也不会坐以待毙。而弥补，应该是已经弥补不了的。现在正在失控的柯特莉涅，就是最好的答案。那么，不能重新掌控柯特莉涅，你会做出的行为是什么？我猜，应该是再试着用这个世间本身的力量，与你对于这个世界有限的掌控，培养出一位新的‘代行者’。只是，对于新代行者的培育，应该也不怎么顺利吧？又或者说，时间不够。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来找我商谈这样的事情。”

　　里塔斯说着，手掌稍微用力闭合。

　　本身就虚幻的金色苹果像是爆散一样，重新化为粒子状环绕在他的周身。

　　“宛如幕后掌控一切之人，又掌握着世界的权限，还拥有着一些作弊般的能力。但到头来，却为自己营造出了这样的窘境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滑稽了？游荡者。”

　　瞪起灵魂状态下，更不用眨动的双眼，里塔斯直视着游荡者讥讽道。

　　「真真是出色的想象力，白教皇大人。」

　　像是忘记了之前自己的人设一般，不再悲悯的游荡者，带着一副笑靥如花的面容继续说道，

　　「我们之间，或许真的有非常严重的误会。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西境。一切都是为了‘原罪之女’，为了圆满的完成薇因内心中的心愿——」

　　“或许，我们合作是个比较理性的选择。”

　　大概是已经获取到了足够的讯息。显然对游荡者失去了耐心的里塔斯，直接打断了她假惺惺的话语。

　　“毕竟，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希望这个世界从内部毁灭。虽然，这个世界的‘目标’达成，等待我们的也是泯灭的危机。但无论如何，也比直接与这个世界一同破碎殆尽要多一些生机。至于你想来也不是只靠自己，催发出的‘原初’力量。你只不过是用‘崇拜罪血’之类可笑的噱头，经营了组织多年，却始终让自己的组织上不了台面的渺小的存在而已。”

　　里塔斯说着，始终抬着的手做出了一个从某种角度上看，很像是在比心的“渺小”手势，

　　“是约翰吗？是他给你提供了帮助？提供了什么？道具？隐秘？知识？力量？人手？还是说，他为你提供了一切的一切，你不过是个秋蝉蜕皮后的空壳？”

　　「所以说白教皇大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既然他为你提供了那么多。对你的要求，也只是让‘原初’的力量爆发出来。到头来，你还是拿出了失败这样的答卷。想来，是相当说不过去的吧？仔细想想，这可是换了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来执行，都能轻易完成的任务。而其他人也不需要多么出色的能力，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好。只要这个世界成功展开，本身就具有强烈目的性以及固定展开的剧本，就会擅自的完成。原初的力量也会如同漆夜中唯一的明火般，吸引那些操控着世界的意志。”

　　「我与约翰大人，只是合作者的关系」

　　面对里塔斯锐利的语言，可能是需要花费大多精力来控制情绪的游荡者，慢了一节的回应道。

　　“原来只是合作者吗？如果，你是约翰的手下，你的无能与失败，可能还要归咎到他的识人眼光之上。而既然是合作者.我倒是真想目睹一下，发觉自己的合作者是连无比简单的工作都能搞砸的类型之后，他究竟会露出多么精彩的神情。”

　　以平稳、快速却格外清晰的话音，里塔斯说出了他的决断，

　　“所以，我的回答是拒绝。不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就让我有反胃的感觉。也是因为，我不觉得我和一个能将最简单的事情都搞砸的女人合作，能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里塔斯的声音重重落下，游荡者似乎也终于有了回应的时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略显怪异的低沉笑声，响彻在童话世界的天空，

　　「无论是您说出怎样的暴言，我都会以最为虔诚的姿态聆听。如果真的是我有过错，我也愿意道歉并加以改正。因为.我遭遇怎样的待遇都好，我只想为我深爱的‘原罪之女’完成她的心愿.」

　　“既然你真的那么看重她，在她的母亲逝去之后，她封闭自我完成童话故事并创造出虚假自我时，你在哪里？”

　　现今已然清楚的了解了薇因过往的里塔斯，直指核心的质问着，

　　“也许，在她的母亲病倒时，你的行为对她而言确实是伸出了援手。但当时你们签订的那份灵魂契约，又是什么？也就只有像你这样贪得无厌的人，会真的认为自己在他人濒临绝境时，一次如同残羹剩饭般的施舍，就足以换取对方的全部人生。”

　　“自以为自己是棋手，但是棋局内的局面不顺时，又会直接飞扑到棋盘之上。”

　　“贪婪、无知、虚伪、无能、渺小.仅仅一张面具，可遮掩不了这么多丑陋的面孔，游荡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