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蔻
王恢皱眉,以前卫青都是主战派的,今天怎么突然反对战争?
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三年前,匈奴犯境,最后败退逃窜,冠军侯也在此战中斩杀左右大当户,我等自然记得。”
卫青主战不假,希望将匈奴消灭也不假,但这得有个大前提,是能打赢,打不赢还主战,那不叫主战,那叫卖国!
“记得?我还以为都忘记了呢!”卫青转身看着两位卫尉,又看向丞相和太尉,冷笑道:“此战匈奴败退逃窜?怎么,说给百姓听的话,传者传者,连自己都信了?”
韩安国听到卫青不留情面的斥责,哪怕知道他是反对此计,但职责所在,只能急忙开口训斥说:“冠军侯,这是朝议,注意你的语气!”
卫青对韩安国作揖行礼后,态度丝毫没有变软的意思,他厉声大喝道:“十万匈奴,远道而来补给不足,又是疲惫之师,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占到。
结果跑到汉朝帝都转了一圈,就这么跑了,就折了个抱有死志的左右大当户,结果你告诉我匈奴败退逃窜?你有脸讲,我都没脸认!”
李广和程不识眼观鼻,鼻观心,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不说卫青,就连他们自己,也没脸承认。
如果形势逆转下,是汉朝派十万大军,远到杀向匈奴,在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的情况下,能全身而退吗?至少李广和程不识都没这个把握。
卫青见这些人还要点脸,至少没有再开口狡辩,洒然一笑,语气稍微缓和说:“三年前的事儿,可以不提,就那今日的情况来说,我想问大行令一句,你长久在边塞可否带过兵?与匈奴交战过?”
王恢正色道:“自然带过,虽未有大战,小战摩擦却是不断。”
“既然带过兵,难道就不清楚,匈奴军到底强在什么地方?”
卫青举起手里的笏板指着北方问道:“匈奴多是骑兵,行动之时来去如风,正因为如此,哪怕汉军能战胜匈奴,也很难将其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切断他们的后路,袭击匈奴的辎重,那你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两条腿的步兵,还是那些刚训练不久,半生不熟的骑兵?
生擒匈奴单于?你要准备多少兵马?十万?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这么多人,只要匈奴在里面随便安插一个奸细,计谋就会暴露!
马邑位于草原,百姓多靠放牧为生,就算你防止消息泄露,严禁任何人出入,匈奴大军看到马邑外百里之内连个放牧的都没有,就不会起疑心?
到时候哪怕是只先派一个斥候,就能发现埋伏的汉军!
你想要发动的是国运之战,不是在边塞,带着几千汉军,围剿几百个脑子进水的匈奴!”
卫青的声音越来越大,从最开始低沉的质问,到最后大声的咆哮,整个朝堂之中,只剩下卫青愤怒的声音在回荡。
角落里的太监瑟瑟发抖,就连站在刘彻旁边的春坨,也紧握着手中的浮尘,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
窦婴和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些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李广和程不识如鲠在喉,卫青的话不仅是说给王恢听的,也是说给他们听的,只是给了他们的面子,没有指着鼻子骂而已。
作为两位名将,无论是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还是说发现问题,没有死谏,都已经是失职了。
至于王恢已经汗流浃背,卫青说的这些,可能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在里面,或许匈奴单于确实大意轻敌,但正如卫青所说的可是国运之战,不是几百人的小摩擦!
什么时候大国发动的举国之战战争,需要靠对方大意,这种失误取胜了!
直到此刻,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才真正认识到这位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冠军侯的少年。
无论是能以少胜多,大败匈奴骑兵,还是运筹帷幄之中,运筹千里之外,连下两国,靠的从来不是所谓的运气。
在这些人为此计会造成什么后果而争论不休时,卫青只用了三言两句,就将这些人全都拉回了现实。
包括韩安国在内,除了一言不发,能做的也就只有静待刘彻的决策了。
刘彻不可能让卫青真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她轻咳了一声后说:“冠军侯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不知其他爱卿,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站在头排的窦婴便向前一步道:“臣认为冠军侯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如果埋伏过程中,出现消息泄露的情况,计划会瞬间破灭。
轻则浪费粮草、撕毁和亲盟约,重则匈奴凭借骑兵优势,会导致原本关系暂时缓和的双方,立刻又爆发战争,于国于民皆为不利。《孙子兵法》总就说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旁边的田`等窦婴开口后,也向走出来道:“臣也赞同丞相的说法,先贤曾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如今我汉军蒸蒸日上,实力一天强过一天,而匈奴依旧是那个匈奴,没有丝毫的变化。臣认为应以和亲为重,而不是在这关键时候,贸然出兵,将自己陷入危局之中。”
平日里窦婴和田`几乎都是反着来,窦婴主张和亲,那田`必然主张不和亲,窦婴主张出兵,田`则会主张静观其变。
这次俩人开始都没发表意见,之后又一唱一和,都力主反对出兵,显然并不是巧合。
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期,刘彻在逐渐和太皇太后手中交接权利的同时,必然也会跟丞相和太尉之间产生摩擦。
在这种摩擦之下,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刘彻从始至终都表现出想要动兵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丞相、太尉,外加韩安国这个御史大夫,三公都联名反对,这让刘彻会这么想?
太皇太后放权后,三公又开始专权跋扈,不免会让人想起当初汉文帝刚继位时的情况。
当初诛吕之后,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并不是刘恒,而是刘襄,刘襄是刘邦的皇长孙,而刘襄的弟弟刘章是诛吕的大功臣。
但当时大臣认为刘襄的舅舅凶残暴戾,是戴着官帽的老虎,担心又是一个吕氏集团,所以选择放弃了刘襄,选择了刘恒。
现实则是...刘襄的弟弟刘章能力太强了,如果刘襄继位,有弟弟刘章辅佐,不好控制,相反刘恒之前一直表现的很平庸,选他当皇帝,对大臣们而言自然是最好的。
自古皇帝和重臣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权利这种东西,能让父子相残,更何况君臣了。
甚至说如果卫青不出面,窦婴和田`可能依旧一言不发。
此计执行下去,能大胜匈奴固然好,如果被匈奴单于跑了无功而返,那刘彻的权威则会受到削弱,最不济也会老实一段时间,日后再上书请谏,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包括太皇太后在内。
按照以前老太太的想法,又岂会让刘彻询问卫青?早就一言否决了,即便刘彻手里抓着一半兵权,可没有老太太的话,也只能干看着而已。
甚至包括和亲迟迟商议不出个结果来,其中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和亲让匈奴嫁公主是谁提出来的?
实际上是卫青,但大家看到的都是刘彻。
现在的情况就是骑虎难下,如果僵持到最后不了了之,刘彻的权威一样会被削弱。
政治有时候很复杂,复杂到没有接触过的人,甚至不清楚所谓的政治,究竟是什么。
但有时候又简单的很,政治是上层建筑领域中,各种权力主体维护自身利益的特定行为,以及由此结成的特定关系,它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时期产生的一种重要社会现象。
简单的来说,就是君臣在维护自身权利的同时,如何管理国家的行为。所以说卫青并不懂政治,因为他的出发点,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民族的天子。
现在三公外加冠军侯都反对了,只要还想在官场上混,就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蹦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刘彻也就只能跟着顺坡下驴道:“丞相和太尉认为此计不合适,那还有其他爱卿其他不同的见解吗?”
等了片刻,见无人开口,刘彻又说:“既然如此,此事暂且作罢。还是按照之前的商量下和亲的事情吧。”
说道和亲,刘彻又有些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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