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啊……果然是这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凯尔希。
——只要是对你有价值的事物,你总能够捏着鼻子忍受其缺陷,并寻找出当前状况下最合适的解法来与其相处。
——我应该庆幸吗?庆幸我对你来说还有价值?
——还是说,这其中真的蕴藏着些许我未曾察觉出来的真情实意?
炎发的少女,得出结论。
她为此而消耗了在静滞时间中思考的半秒钟。
然后——
——回去。
无色的火炎旺盛燃烧,于无尽遥远的地方,仿佛传来了运作的齿轮被强行拆毁时所发出的阵阵断裂脆响。而就在史尔特尔小姐眼前,已然扑到自己面前的猞猁小姐以倒带的形式后退,回流,从站立重新回归于勉强撑在地毯上的仰坐——全过程中,她没有看到凯尔希的面孔上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就仿佛那张柔嫩的脸只是面具一般,而这也证明了对方确实是对自己的言语未有触动——至少看上去没有。
——都到了这时候了,我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炎发的少女心想着,眼中眸光闪动,看着空气中那构筑成声波的话语重新收缩回归为最初始的振动并自然逸散。而自己也随即挪动脚步,按着先前的记忆,回返到适合自己所在的区域之中——局势变了,那么有些话就要收回来。未来会上演的闹剧,要提前一步将其萌发的根芽拔除。免得到时候弄得局面尴尬,大家都不知所措。
于是,时间在空间被调整到合适方位时继续流转。
外界的喧闹声又一次传入耳膜,因时间断层而被静滞的大气粒子化作涌动的冷风在四周扬动。史尔特尔小姐注视着眼前的凯尔希,而现在,她的内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没有删除自己对凯尔希的告白。因为那是心里话——对纸片人脑婆的心里话。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遮掩。然而在那之后,那‘自此再不相见’的决绝话语却并未经由她口再度说出。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言辞。
“……我承认,我彻底失败了,我放弃了。而这应当对你我都算是一件好事。”
没有鞠躬,她只是朝脸色又一次发白的凯尔希微微点头。
“我不会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凯尔希医生。我对你的容忍已经耗尽,以后请用对待正常干员的方式和我相处——
——我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一再容忍你对我的冒犯和侮辱,同时,我也会尽少在你所处的工作区域边走动。当然,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只是单纯来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她稍稍转头,侧过身——没有背过去——便要离开。
而她不出所料地听到了来自于猞猁小姐的回应。
“你认为那是冒犯和侮辱?”她看见罗德岛的医疗部主任轻咬了一口下唇,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或许蕴含着些许怒意的字。“史尔特尔,你……我们本可成为更——”
但是史尔特尔小姐打断了她。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做人。凯尔希医生,我并不是你的学生。你也不具备对我的教育义务。你若是精力旺盛,可以去教训你那几位乖巧听话的学徒。而我,还有着其它比起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起身,在扭曲光线的火炎中腾空。
“很抱歉把你带到这么远的地方。但正如你说的,若我精力旺盛,这片废墟将是一片不错的消遣地。而我现在得出的结论便是——这地方风景很不错,但我得走了。”
“我会联系泊尔塞福涅,让她派辆代步的车来接你的。当然,若是您打算在这傍晚里稍稍活动一下筋骨,散散步,饱览一番这切城的庆典夜晚风光——今天居然还有烟花——那也随您的便。恕我……不恕也无所谓,不再奉陪。”
下一刻,她的身周爆发出气浪。炎发的少女就此脱离一切桎梏,在凯尔希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尔特尔走了。
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这一次,她带着她自己的心走了。
空气平静了下来。
当史尔特尔离去之后,天空中便也不再有下一朵烟花绽放。淡红色的,混杂了颜料,发光矿物,化学碎屑的尘埃云在夜风中急剧流散。不一会儿,切尔诺伯格的天空,便只剩下了纯澈的黑。
黑。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黑。
罗德岛的医生,有着淡绿头发和猫科双耳的猞猁医生小姐在这黑暗中安静地伫立着。
一分钟。
五分钟。
十五分钟。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想要说话,但却哽噎在喉中。那原本坚固得无与伦比的,以尊严铸就 的情绪面具一点点地龟裂,破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眉梢和眼角也都逐渐耷拉。
“不……”
“不应该变成这样……”
“我……”
她慢慢地抬起手,放到唇边,淡绿色的指甲比起往常更显锋利。而那锋锐的指甲尖随即陷入唇角,稍稍用力,柔嫩的肌肤便向下凹陷并映出红痕。
有血的味道。
有铁锈的味道。
或许更加用力一点,将这无用的发声媒介撕烂也挺好。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用力——
“你在做什么。凯尔希。”——于黑暗中,一只纤细的手制止了她的行动。
但那只手却并不是她所期望之人的手。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眸中的是那万千张记忆在脑域深处,面容中特征最为明显的某个尖耳朵的白发红眸——那位向来表现得悠闲淡然的血魔老友如今全身冒汗并且气喘吁吁,显而易见,为了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华法琳?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了防止某个蠢货做傻事……你知道我从医疗中心赶到这里来花了多少力气吗!?你瞧瞧你,凯尔希,你在做什么!?”
“我……我把一切都弄砸了。”她的声音,出乎预料的虚弱……或者说脆弱。简直就不像是平时的她。
“弄砸一切?”华法琳的脸色出乎预料地诡异。“这话以前从来都是你对别人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弄砸什么了?是全世界各大国家组联军杀上门来了,还是你在五分钟前按下了罗德岛的自毁开关?”
她的语气几近于嘲笑。
“看看你这幅鬼样子,感情纠葛?初中女生才会在意的小小事情如今却把你弄得要死要活。还想撕裂自己的脸?就算你是医疗部主任也不应当将如此肆无忌惮地浪费资源。还是说你今年其实才十五岁,还在等你的语文老师给你发一张好学生奖状?”
“这不是什么小事!”猞猁小姐的双耳猛地竖起。
然后,她便立刻获得了一次有力的还击。
“那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华法琳注视着她的双眼,猩红的眸光中不容许任何闪躲和逃避。“我有时候是真的怀疑你翘掉了初等语文口语课程的考试。以至于你连正常说话的方式都抛在脑后!”
“我……”猞猁小姐张口,结舌,最后,低下头,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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