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87章

　　金发的骑士，张了张口。然后，深深地垂下了头。

　　史尔特尔小姐随即将目光偏转，放到了雅典娜身上。她看着那张精致的幼女面孔不住阴晴变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知道了。”她用得是肯定句。

　　“……是，妾身知道了。”没能先说话的雅典娜，叹息着微微摇头。“诸神的陨落已经近在咫尺。无论是回到神话境界，还是就此维持着不从……被污染的命运都会找上我们然后将我们塑造成其它的模样。真是不甘心呐，妾身……除了死以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有。”史尔特尔小姐抬起手，将不知何时落在自己口袋里的戈尔贡之石扔给了雅典娜。后者随即接住，但却并未将其融入自己内部。“去希腊，替我打开通往奥林匹斯山的门。我会毁掉你神话的根基，斩断你的命运。然后，用奥林匹斯的残骸，为你重新铸造一具不再是神，但也不再受到束缚的身躯。”

　　“所以你会在奥林匹斯山杀死妾身。”雅典娜看着她，目光中却焕发出了微妙的神采。“但是，妾身是胜利的女神。绝不会束手待毙。”

　　“我知道，我允许你全力反抗。但我最终还是会杀死你，然后重新铸造一个新的你，就算是你在这几天里替我忙前忙后的报答。”史尔特尔小姐，语气淡然。

　　她不需要承诺，不需要保证，因为她所说的话，便是唯一的生机方向。

　　于是雅典娜便朝她点了点头，形体崩散，化作流光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她知道雅典娜不会在世界的尽头乖乖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雅典娜会尝试，会努力，会反抗。哪怕结果已然注定。她也终究会在自己抵达希腊时刀刃相向。

　　——但是，她终究会死在我和我的莱万汀之下。无论她做出多少准备，多少挣扎，最终的结果也都将一样。

　　——她会死，死后再活。因为这就是她的命运，我为她所安排的命运。

　　史尔特尔小姐随即偏转目光，看向同样蹙起一双峨眉的侍女罗濠——这个弑神者试图在七大圣的神战后找自己一雪前耻。然而在交战之时，没有留手的自己甚至没让她额外走到第二招。

　　“弑神者也都会死的。”史尔特尔小姐，平静地看着她。“神战即将爆发，我规划的新时代里并没有弑神者的位置。你想死，还是想活？”

　　罗濠的目光，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新时代里，你会是唯一的王吗？”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问这种愚不可及的问题。”史尔特尔小姐，回答。“我说过，我是异界人。我是史尔特尔，也只是史尔特尔。”

　　于是罗濠点了点头。

　　“那么，我想死。”

　　“可以。”炎发的少女，颔首回应。“那就回到中国去吧，我将定海神针安置在了都广之野。我需要让它成为建木，成为我登临天庭的台阶。用你的血去祭炼它吧。或者在那等着我过来。我给你全力备战，然后死在我手下，作为血祭之物的机会。”

　　“甚好。”罗濠回答，她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停下脚步。

　　“史尔特尔，你在乎百姓吗？”她问道。

　　“我不在乎，我不顾忌，我不留手。”史尔特尔小姐回答。“我不会因为百姓的祈求而迟疑。也不会因为万民的指责的愤怒。我只做我决定要做的事。而没有人会死，只是我目标达成时所附带完成的结果。”

　　“你不用担心我会功亏一篑。因为我不会失误。”

　　罗濠，沉默了好几秒钟。

　　“……如果我能够早点认识你。或许……”她没有将话说完，只是起身，腾云。

　　“我在都广之野等着你。别让我等太久。”话音落地，东方的弑神者便被云车簇拥着消失在天穹的尽头。

　　她也走了。

　　那么……

　　艾丽卡在她视线偏过去的时候单膝跪倒，她是那样的用力，膝盖狠狠地撞击着地面，甚至打破了石质的表面构造。

　　“帝君！请容许臣下随侍您左右！哪怕是为您垫脚也好，请务必——”

　　史尔特尔小姐，指尖轻盈地放在她的唇上，阻断了她想要说出的一切剩下的话。

　　“我有别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从她手上，军神权能所化的珠串无声滑落。“我需要你和莉莉娅娜控制太阳宫。在我处理完高天原神域，并向西行进的时候，用太阳宫镇守这片土地，确保没有任何自太平洋以东而来的超自然力，能够越过这座作为屏障的海岛。”

　　“但是——”艾丽卡还要说话，但才开口，珠串便滑入她的唇中，挡住了她的舌头。

　　“没有但是。”史尔特尔小姐抬起手。“我既然决定向西行进，那便意味着我在穿越欧亚大陆的时候很有可能顾及不到北美的变动。那里的神域或许会提前现界，而这意味着并不是所有的神战都能够结束在神域之中。”

　　“那座大洲上的人很有可能会死。而他们的死亡是出于我的意志。是我决定了最后才到它们那去，最后才去面对最麻烦的对手。所以……”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找不到得力的助手，所以只能够选择让一些人死换一些人活。但若是活着的人也没比死掉的人撑上多久，那便只是单纯的浪费和决策错误。艾丽卡·布朗特里。我的骑士，不要让这些被我所牺牲的人命死得毫无用处。”

　　人死可以复生，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当做人没有死过。

　　伤口可以消除，但这并不意味着受伤的过去就可以抹除。

　　史尔特尔小姐早已经做好了觉悟。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自己能够做出选择。而她也不屑于为自己的决断寻找推卸责任的借口。

　　于是她的骑士便深深地低下头，在她身下双膝跪倒并亲吻她的靴尖，第二次地像是侍奉神祇一样地向她表示顺服。

　　她知道艾丽卡已经听进了她的命令，不会误事，也不会自作主张。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闭上双眸。

　　闭眼，睁眼。万象转变。

　　当她的知觉重新向外延展的时候，高天原的神域，已然在她眼中。

　　…………………………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云端上的浩渺大陆。高天原——高天之上的平原，日本神话的众神栖息之所。而当史尔特尔小姐抵达的时候，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萦绕在这片神话境界中的狂躁以及诅咒。

　　有星空的气息正在流溢。

　　来自域外，来自未知之处。它们从不可见的境界中涌出，渗入这片浮空大地内的每一寸国土。

　　抬眸，视野的尽头，有着一轮巨硕的大日。而那枚本应无限璀璨辉煌的太阳，从下至上，却已然有小半部分被奇异的星辉所笼罩。

　　“天照？还是天之御中？”

　　史尔特尔小姐握住莱万汀，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察觉到了莱万汀也正处于兴奋。而伴随着一句并未打算获得回应的低语，她手中的剑刃随即一扬，然后横扫。

　　‘蓬——’

　　火炎化作海浪，淹没了身周的树木花草又将其点燃。被星辉所渗透的高天原大地也开始蓬勃燃烧。而这就像是用针扎入了还未彻底坏死的腐化血肉一样。

　　刺痛神经，令皮毛收缩。

　　而伴随着大地的蠕动，一个庞大魁梧，浑身缠绕雷光的巨汉便从高天原的大地下显现冒出。它全身上下遍布奇异的血肉结构，数百只眼眸在仍旧保持着原本规格的头颅上不断开关闭合并流溢出实质的星辉——它只有一只手臂还保持着完好的模样，而手臂的末端，紧握着一把晦暗的剑。

　　“讨伐……邪异……”

　　从巨汉的腹部，说出了声线重叠的话语。而伴随着它的号令，许许多多的神祇，半神，神侍也都像是不稳定的老式电视信号一般在闪烁中出现火域周遭——有魁梧的武将，它的头颅插在背后的旗帜上并从七窍中生长出杂草。有枯瘦的公卿，背负着十七八只枯枝一般的羽翼，漂浮着，在行动时散逸出腥黄色的半气态液体。

　　它们数量庞多，它们密密麻麻。

　　它们在持剑巨汉的命令下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