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湮
许多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更多的人却更加狂热而虔诚的祈祷，叩拜。
她看了眼这座被狂热所侵蚀，源源不断地向她提供着对于现在的她已经是微不足道分量咒力的城市。脚尖稍稍用力，形体便已然挪移到数百公里之外。
空间的结构，已经因她的呼吸而变得不稳定了。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没有理会人群中那两个有点眼熟的，似乎是原著重要女角色的长发巫女，也没有理会那因她的归来而弥散出兴奋情绪的太阳宫——她只是向西，迈出脚步。第一步走到渤海，第二步越过京城，而第三步，她来到都广之野的上空。
她看见定海神针从大地的深处延伸，直入云端之上。数百米的合抱，让这深植大地之物宛若一座通天的巨塔。
定海神针，定得是云海。
而在这高塔的最底端，重新换回一套仕女服的罗濠正在塔的基石上等着她。
——高天原之行，花费了我大约六个小时的时间。
——我能够在一天之内踏破天庭吗？
她在罗濠面前降下，当她降下时，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也随之在高热中被点燃。化作大片焚烧的云向着四面八方延展。
“所以，你打算有尊严的死去。”史尔特尔小姐，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化作炽热的炎浪，点燃山峦，焚尽原野。只是一句话说出，这方圆上百里的无人区便被火炎所填充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数量。
“我从不束手待毙。”罗濠身周，所有被她篡夺的神权都像是幻影一般显现闪烁，赋予她力量将她的状态提升到她有生以来的最佳。她浑身的气血燃烧，在史尔特尔小姐刻意留给她的时间内也不知发动了多少自残自损的搏命秘法。雄浑无匹的咒力环绕在她身周，化作隔断火炎的数米光焰。然而即便如此，莱万汀的火炎也在她体表的光焰上侵蚀燃烧。
她穷尽所有，换来的一瞬刚力。在面对不灭之炎的瞬间，便被降格成了普通的燃料。
于是她便在忧愁和亢奋交杂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代，遇见像你这样的对手，到底是我的幸运呢，还是我的不幸？”
这是自问，她并不需要回答。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便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回答她。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吗？”少女的指尖按在了莱万汀的握柄上。“如果你需要一句墓志铭，我也是可以专门为你立一个碑的。”
罗濠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手，出掌，燃尽全身气血神魂，篡夺权柄。化作一只格外高贵绚丽，拖曳着九色流光的凤凰，朝着她唯一的敌手当头扑下。
飞凤十二神掌，最后一式，大凤无天。
而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剑光，凤凰和凤凰的气场便一齐化作一抹燃尽的灰，在燃烧的火域中被尽数吞噬，不留丝毫残余剩下。
罗濠死了。
彻彻底底，连外传后日谈的资格都没有的死了。
而伴随着她的死亡，获得了血祭的定海神针也变转成为了通天的道路——天庭的门扉在云的彼端展开。因为自古以来，这片土地上的凡世君王都有着死时惊动天阙的说法。
定海神针，并未成为建木。
但在这片处于蜀地，被世人认为应当就是传说中都广之野的盆地平原上，它却可以被视作建木的复写。
于是门打开。
而在门开启的瞬间，被焚烧的云和炽热的硫磺所萦绕着的史尔特尔，便抵达了天庭的门扉之前。
……………………
天庭的门扉因为人世传说的影响而动荡。无论从什么地方登天，所抵达的天门都将是故事传说中最为著名的南天门。而既然是最为著名的门，自然便也是最强大，最坚固，守卫最为强盛的门。
史尔特尔小姐已经做好了在这扇门前历经一番苦战，然后才能够踏入天庭内区的准备。
然而当她抵达南天门的时候，迎接着她的，却只有寂静，幽冷，以及一地残骸。
她看见天兵天将死得一地散乱。
她看见这些神话生物的致命伤，都是由它们自己亲手所创。
——是自杀。
——自杀的同时，散去了自身的神力。
她注意到这些死去的天兵天将，依旧保持着人形的模样。
“你来了。”有一个声音传来，她稍稍收敛火炎。映入眼中的是守在南天门正中间的一位金甲神将。赤面三目，手持钢鞭，脚下踩着风与火缠绕的光轮。而若是史尔特尔小姐对传统神话的了解并未出错。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应当便是道教的最高护法神。
“玉枢火府天将，王灵官。”她冷静地说道。“你们知道我要来。”
“正是。”那位神将浑身杀气四溢，但却似乎没有向她动手的想法。“那只猴子在归来之时，已经向大天尊传达了它所知晓的一切。而你在东瀛神域中所为之事。我等也已然尽知。”
“所以？”史尔特尔小姐，手指按在了莱万汀上。
然而这位道教最高的护法神，却在她眼前把路让开。
“从这里直线往前，最高处便是凌霄宝殿。去吧，大天尊等着你。”
史尔特尔小姐，挑了挑眉。她注意到王的灵官的盔甲圆领下有着星痕爬动。
于是她默然，扶着莱万汀穿过这尊护法神的身边。只在身形交错的瞬间，她才轻声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神，自有死法。”——这是她所听到的回应。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出第四步的时候。她听到了钢鞭砸碎头盖骨的声音，和失控的神力四处流散的动静。
她迟疑了一下，轻吸了一口气。
然后，呼出。
因礼貌而稍稍收束的不灭之火，以尊重为理由向外逸散。火炎扫过天兵的残骸，点燃，并蔓延上云之基石和羊脂美玉所铺设的地面。从三十三天的第一天开始，不灭的终末之火随着她的行进而燃烧。
燃烧。
于燃烧之中，无法获取载体的星辉被放逐。升入虚空，并化作虚无。
于是她前进，继续前进。
从欲界六天，到色界十八天。她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宫廷和大殿。
她看到天兵成群成群地倒在地上，看到无主的神力四处流溢，而跃动的星辉，却被束缚在只剩空壳的神躯之中。她看到许多华美的宫室被战火所倾覆。看到身形魁梧的天将在将宫室内的巫神或者天官斩杀之后，将自身钉死在宫殿的大门尽头。
她继续往上，于无色界四天中。她看到了许多畸变的，扭曲的，百手千眼万口的堕变之神骸。而在这些神骸的周边，数十倍，数百倍的天兵天将陈尸其间。
它们全都死了。无论是斩杀者，还是被斩杀者，全都一个不剩的死了。没有喊杀，没有战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抵达之前便已然尘埃落定。
再往上，选民四天。畸变扭曲的神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有名以至于她能够辨察得出它们的特征外貌——诸天星君，各部神官。有名有姓的神祇在此尽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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