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95章

　　而在她将漫长岁月以来所经历的一切提炼总结之后，她便获得了一个至少自己感觉挺靠谱的结论。那便是——

　　——当校长，要懂得放权。

　　——对于愚笨的学生，让细心的老师去照看。对于有天分的学生，自己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能教。比起没完没了的开会，宣讲。最该做的事情，应当是身体力行，做出榜样。

　　简单来说，背锅我来，做事别人去。外行家伙少去指挥内行人士，只要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扛得住事。便是好校长——或者说好主管。

　　那么，什么是‘关键的时候’呢？

　　啊……这就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了。不过这不重要，复杂的大事情自然有泊尔塞福涅去想。而至于不那么复杂的小事情——

　　史尔特尔小姐，偏转视线，看向眼前那位一边给自己带路，一边面露微笑介绍周遭交通地理环境的未来狙击干员。

　　——这不是有现成的劳动力在这里么？泊尔塞福涅既然已经将她安排过来，就说明她是个通过了考验的对象。忠诚什么的不论，至少才干上绝对算得上号。

　　不过——

　　——唔，因为我的插手。所以这帮熊团孩子最基础的人设都变了么。

　　——没有梅菲斯特的围困和校园内的暴乱。早露根本不会放下贵族的矜持。凛冬也只是一个单纯的，能打的不良少女。真理依旧是个优柔寡断的文艺软妹，而古米……罢了，这对古米来说是好事。至少她没有了心理阴影，就只是个单纯的乐天派了。

　　——成长……被迫成长，固然是一件痛苦的事。但若是少掉了这一部分成长以及其伴随着的苦难。被雕琢打磨以至于璀璨夺目的宝珠就会褪变成为黯淡寻常的原矿石块——她们永远都成为不了我记忆中的那些惹人怜爱的孩子。那么，我对她们的重视是否会一如既往？

　　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止于喉中，史尔特尔小姐，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容易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之中。

　　她记得以前曾经发生过这种事，类似的事——那还是在卡兹戴尔内战的时候。随着战局的日益激烈，泊尔塞福涅的布局运筹愈发激进，而特雷西斯也将一项又一项实验用的技术乃至于不成熟的秘密兵器投入战场。而就在一场她应当是伏击的战役中，她遇到了一位专门被培养出来，用以针对她这种司掌着强大‘源石技艺’的精英小队。

　　那支小队，有着将源石技艺消泯于无形的诡异能力。而小队的成员，则无一不是装配了顶尖武具的角斗士和刀术师——若是能够成功伏击，或许就连那时世上最顶尖的术士，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皇也会陷入颓势。然而——

　　——然而即便是那时的自己，体内的火炎也是来自于莱万汀，来自于另一种力量体系，却是完全的和源石技艺绝缘。

　　于是那支精英特战小队便翻了车。被特雷西斯视作王牌的它们在自己的剑下灰飞烟灭。但就当自己即将把这支小队的最后一位成员斩杀之时，却看到了一张哪怕二渲三也能够轻易分辨出来的脸庞。

　　未来的罗德岛医疗干员，夜莺，笼中的小蓝鸟——因为战局的变转，原本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研究所中充当治疗机器的她被特雷西斯从档案堆里翻了出来。而这被各种非人道试验折磨得身心俱废的少女便在心智崩溃之前，获得了一份新的命运。

　　自己将她带回了罗德岛，治好了她身上的大部分病症，并修复了她体内已然濒临坏毁的下肢神经——本来，这或许会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但结果……

　　——结果，使徒组织就这么木得了。后面虽然也认识了闪灵，但她和临光与夜莺之间的关系却停滞在了普通同事的阶段。不止没有了美少女贴贴，丽兹（夜莺真名）也似乎因为受到的磨练不足，而变得迟钝愚蠢起来……

　　……淦，这小姑娘三天两头就跑到我房间里来问我医学问题。我说不会还赖着不走！我看上去像是喜欢钻研学术知识的家伙么！？她难道就不懂得去问凯尔希或者华法琳？

　　史尔特尔小姐，感到一阵心累。

　　但疲惫也是好事，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彼得海姆中学的标志性建筑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出乎她的预料，泊尔塞福涅并没有直接恢复这里的教学，而是先动手，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扩建。

　　原本占地几公顷的公立中学，如今正被大量的无人机，脚手架，以及大量以工代赈的建筑工人所包围环绕着。从新基盘的规模来看，新的教育中心，恐怕几个平方公里都未必能够塞得下。

　　很好，大学名校的规模。泊尔塞福涅至少没打算搞个学园都市出来。

　　于是她停住脚步。

　　她停下，还未获得早露这个代号的娜塔莉亚也随即停下。明媚的大眼睛，略带困惑地望向她。

　　“娜塔莎。”她站在中学的门前，对这位贵族少女说道：“这份向导的责任，应当是你主动争取来的吧。”

　　她看到娜塔莉亚的粉唇微张。

　　“您……您知道了？”

　　“猜的。”史尔特尔小姐微笑着看着她。“你这一路走过来，不断地向我介绍周围的建筑。周围的环境，以及这些大型措施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在负责。”

　　史尔特尔指向身后五百米处的移动商厦。

　　“那栋商场，主管者叫奥洛夫。你说你在那里有特等VIP。和商场主人谈过生意。”

　　手指偏移，指向百米之外。

　　“旁边那栋医院，院长是普希金，你说你有收藏过他私人的文集，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再往后边，那栋行政大楼内的许多文员都认得你，你还经手过一个合作的小项目，和他们都有说得上话的交情。”

　　于是她收回手指。

　　“你一直都在说这些，这些并非完全经由你的家庭势力，而是由你自身借势所获取的成果——目其的应当便是要让我注重你所拥有的这份能力和人脉。虽然它们在正规的商战中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对于一座新建的学校而言，却是堪堪够用的资源。尤其是，这所很快就要变成培训中心的学校即将迎来一位空降主管的情况下。”

　　“你想要成为我的助手，你想要从我手中获取权力。娜塔莉亚·罗斯托夫小姐。你的父母将你教育成了很合格的贵族——你重视家族的荣誉更甚于你父母的生死，虽然他们在逃跑时丢下了你。而你对于当下的时局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嗅觉，为了延续你的家族和你的小命。你必然会想办法在这座城市的新管理者手中证明自己。”

　　“我说得，对吗？”

　　她看着眼前的乌萨斯女孩，看着女孩的脸色骤然泛白，然后又转为涨红。她本以为这位未来干员会像是个普通的，被戳穿了心思的年轻少女一样又气又怕，只懂尖叫。却是没想到这只小熊竟是很快地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

　　“您说得完全正确，史尔特尔女士。”她轻轻按着自己的胸脯，朝着眼前的史尔特尔小姐向后退出小半步。“我渴望在您手下获得一份工作。我需要它，用它在新的时代里为我谋求一份生存的筹码——

　　——您猜得没错，在获取了培训中心的消息后，我在第一时间里便发动了手头所有的人脉，只为见罗德岛的博士一面。而那位泊尔塞福涅女士虽然并未予我会面的殊荣，却给了我在其它人之前和您一晤的机会。”

　　她突然在史尔特尔小姐面前单膝跪下，捧起史尔特尔小姐并未第一时间缩回去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她的动作果断而利落，显然下定了决心。丝毫不顾远处的行人和工人传来一阵阵喧闹，以及好奇的学生们投来的凑热闹和指指点点的目光。

　　“您是一位战士，您很亲近您的剑，所以我看得出来，您的实力肯定非常强大。我推测您不太可能长期在学校内处理繁杂琐事。而一位熟悉切尔诺伯格各方势力，能够和上流社会自如接触的助手便可为您节省不少时光。我不确定我是最好的那个，但我可以确定，我是当下最积极的那一个。”

　　“……我愿意向您效忠，以我的名字，我的姓氏，我家族的血为盟誓。我会成为您最得力的助手与忠仆。只要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她的言辞恳切热诚，声线中却隐隐夹杂着颤抖——这不成熟的一面反而又成为了她的加分项。因为这证明了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

　　史尔特尔小姐看着她，面色复杂。

　　——啊，熊团的悲惨故事夭折了。被改变的命运却未必完全偏向于‘好’。对于还不是早露的她而言。到底是那个失却了一切，连贵族的尊严都落入尘埃，数次想要自尽却又下不了手的创伤者好呢？还是如今这个只剩下尊严和旧日荣光，一心想要攀爬权力之路，从而重振家族荣誉的她更好一些？

　　——不知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前者未必差，后者，却也未必好。

　　——但是，或许也正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内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我才会下意识地将乌萨斯学生团的那批人忘在脑后吧。明明在几天前才看到了苦艾和她那未丧生的父亲。而若不是自欺欺人，我怎么可能连彼得海姆中学是什么东西都会遗忘？

　　炎发少女的视线垂落，她的手背，感知到了娜塔莉亚的额头正从激动的滚热，化作绝望的冰凉。

　　于是她开口。

　　“你可以先去担任学生会长。”她说道，然后她立刻便感知到了手背上传来的冰凉化作温热。

　　“但是我有要求。”

　　“您尽管说。”娜塔莉亚抬起头，仰望着她。

　　“你的学生会成员中，不能够有太多你认识的贵族子女。去找个会打架的，找个会做饭的，找个喜欢看书的。还有其它各种类型的——找到最好的那一批，让她们成为你的同伴。然后，直到学校被改造成培育中心之前，由你和你的学生会来确保这些学生不会搞出什么奇怪的笑话。”

　　“做到这些，就是及格分。而再往上能够抵达什么程度，那么就看你自己的发挥。直到培育中心落成之前，我不会过问学校里的任何事——这便是我给你的考卷，而你是否能够获得你所期望的那个机会，则看你自身的能耐和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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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早更新早睡……结果下午家里老人重感冒去医院。于是忙碌到夜里才能更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