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我还想问你呢……”
萨麦尔望着身下的赫斯提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前段时间希腊那边又出了乱子……”说起原因，赫斯提亚一脸郁闷，“连雅典街头都出现了冥蝶，战神山也一反常态地没了动静，我感觉风头有点不太对，就只好先出门避避了。”
“所以，你就跑到了东京？”
赫斯提亚点了点头，略有些得意地讲述着自己的完美计划。
按照她在希腊神代的生活经验，雅典乱起来，基本就代表着新一轮的麻烦将要在希腊上演。
不是什么巨神兵降临，就是捕食游星坠落，又或者是一场互掐的神战，最次也得来一场特洛伊之战式的掰手腕……
总之，用两个字概括就是——麻烦！
当时不跑，更待何时？
打定主意的赫斯提亚连夜提桶跑路，早早地离开了雅典那片是非之地。
“为了能避开希腊的麻烦，我特意选了个远点的地方，这里物价还可以，时薪也不错，一个月还完房租水电能剩下不少，够我买一大堆周边、轻小说和游戏光盘…咳…咳咳……”
猛然间，赫斯提亚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连忙干咳收声。
而停顿片刻后，这位炉灶女神脸上的表情似乎颇为幽怨。
“但鬼知道这里比雅典还要乱！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圣杯战争，把我打工的女仆咖啡厅给炸了，让我没了工作，接着又把我莫名其妙地拉进了这片特异点！”
……
望着赫斯提亚悲愤莫名的神色，萨麦尔一时无语。
你说你选什么地方不好，瑞典、芬兰、挪威之类的北欧福利社会多惬意？偏偏要来东亚卷，还专门挑上了多灾多难的东京。
等等，她刚才好像说“冥蝶”和“战神山失联”？
萨麦尔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看向赫斯提亚的目光，隐约透着一股心虚和怜悯。
如果没记错的话，导致这位炉灶女神连夜搬家跑路的“动乱”，貌似是某位智慧女神自导自演的花活。
目的就是为了把远在冬木市的父神，勾引回战神山，独自霸占。
结果，身为首要目标的萨麦尔没有上当，只是心照不宣地配合着演出，成功借着这个由头，对那位不孝女实施了“再教育”。
反倒是父女俩的一唱一和，把无辜群众赫斯提亚给忽悠瘸了，导致这位万年家里蹲果断润去了日本，被迫开启新的地狱副本。
是雅典娜干的，我也算受害者！
屑蛇暗暗将黑锅甩给了自己的好女儿，随即刚想岔开话题，询问起特异点的成因，天守阁的屋顶剧烈轰鸣。
伸出乌黑之爪的恶灵和搅动地火风水的仁王，狠狠撞在了一起，狂暴的以太潮汐冲刷向四面八方。
大片木梁和石料被恐怖的风压撕裂掀飞，劈头盖脸地砸向地板上的两人。
不好！
萨麦尔体内的神力，下意识激荡，将一众坠落物弹开。
“轰隆！”
然而，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守阁经此动荡，直接被横飞的杂物大卸八块，木材和石料在宣泄的神威之下，飞向四面八方，整个天守阁的基底，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听闻动静，战场上的英灵和鬼种们，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完好无损的地板上，两位神灵保持着男上女下的姿势，肢体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
一时间，原本热火朝天的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围观群众们的大脑瞬间当机。
好像忘了，这不是叙旧的场合……
萨麦尔和赫斯提亚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彼此，额头十分同步地流下了颗颗豆大的冷汗。
正当处于焦点的两人勉强收束思绪，想要试着开口解释之际，一只如烟如雾的幽灵之爪，赫然在半空中成形。
“女神大人！”
漆黑巨掌夹杂着悲愤的呐喊，朝着某个渎神的色中恶魔狠狠拍下。
“保护主君！”
宫本武藏下意识带入了先前那场游戏中木曾义仲家臣的身份，高亢暴喝，身后怒目仁王的虚影，当即交叉四臂挥剑横挡，守卫自己的主君。
鬼气与风压相互冲撞，掀起层层以太乱流，斑斓的光芒将天空映染成瑰丽的色彩。
凶险而美丽！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和音爆，交战双方飘忽的思绪被重新拉回战场，猛地惊觉，当即再度拔刀相向，冲上前去准备抢回己方的王棋。
“别打了！”
“停手！”
赫斯提亚和萨麦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从地上翻身而起，十分默契地向众人下达命令。
虽然事情到了刀兵相向的一步，但根据双方对彼此的了解，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两人的理性，却无法化解幕府派和大江山鬼众的敌意。
“卑鄙！放开女神大人！”
“保护主君，别让这群臭虫过去！”
早就打出了火气的双方，以各自领导者为界，狠狠冲撞厮杀在了一起。
糟了，这下怎么办？
赫斯提亚望着眼前混乱的局面，不由心急如焚，目光中都透着对那些鬼众的担心，但却又苦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显得更加手足无措，
相比之下，控场经验丰富的萨麦尔，反应就显得异常沉稳果决。
他娴熟地召出命运泥板，向前虚点，阵阵金色的涟漪荡开。
顿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都如同被定格般。
但即便如此，交战双方的刀锋依旧碰撞在即，彼此眼眸中的怒火与愤恨，始终无法熄灭。
“没办法，只能先讲道理了。”
萨麦尔叹了口气，随即张开背后的十二枚蛇形羽翼，从天守阁残存的基台之上弹射而起，高频移动的身躯突破音障，分光化影，对着路径上静止的“雕塑”，挨个敲了过去。
无论大江山的鬼种，还是幕府的英灵。
“砰砰砰砰！”
沉闷的爆鸣此起彼伏，从山顶一路蔓延到山下，剑拔弩张的双方在古蛇硬核的刚性劝导下，纷纷放下武器，其乐融融地躺倒一片。
数分钟后，站在基台之上的赫斯提亚，望着石阶上晃着膀子拎起双方英灵走来的身影，双目发直，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你说的……‘讲道理’？”
“对啊。”
萨麦尔理所当然地点头，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在我这里，拳头大的就是道理。”
“……”
赫斯提亚嘴角抽了抽，很想当面吐槽几句，但想到漫山遍野躺倒的鬼种和英灵们，这位炉灶女神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位俄尔普斯教教典中的至高神，第一因柯罗诺斯，已经超越奥林匹斯诸神，强大到可以挣脱【天命】的枷锁，对抗那冥冥中的砰【必然性】，在既定的未来中谱写出【偶然性】的奇迹。
说简单点，这家伙她真的打不过。
此刻，成功用“道理”（拳头），说服了这些暴躁的现场观众后，萨麦尔满意地收回羽翼和身前的命运泥板。
然而，在指间接触命运泥板的刹那，上面的神纹明灭不定，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连他的右臂都变得有些虚幻。
啧，看来连续动用高规格权能干涉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让整个特异点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
果然，还是要悠着点。
萨麦尔摇了摇头，随手将命运泥板扔回了魔术阵图之中雪藏，而后收敛气息，平复周围一波强过一波的排异感。
渐渐地，那介于虚与实之间的手臂，也重新凝合，逐渐稳固。
古蛇晃了晃手臂，眉心却依旧紧聚。
那来自世界的敌意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想要赶在特异点把他挤出这片天地之前查清真相，恐怕需要抓紧点了。
萨麦尔收束心绪，越过满地哼唧的鬼种和英灵，来到基台之上，抬头看向赫斯提亚，直入主题。
“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你怎么会成为百鬼的首领？还指挥着他们进攻东京？”
“当然是为了祓除污秽，让这个世界，让这里的生命，能够存续下去！”
赫斯提亚下意识挺起胸膛，骄傲地回答。
但答案，却让萨麦尔始料未及。
“祓除污秽，存续生命？”
瘫在地上的巴御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愤愤冷哼。
“真是贼喊捉贼，明明你们才是污秽不堪的鬼，才是造就这一场场动乱的恶！”
此刻，周围的幕府英灵们也不禁露出了荒谬的表情，面色不善。
大江山派系中那些恶名昭著的反英雄们，却是满目讥讽，冷笑连连。
“我们是恶，你们又何尝不是？”
“一派胡言！你们这群大江山的老鼠，真是一派胡言！”
“少在这里乱吠了，幕府的走狗！”
萨麦尔望着互相飙着垃圾话，气氛仍旧剑拔弩张的双方，一阵头疼。
既然想握手言和，共同探究真相，他自然需要让两边都参与进这场商讨中。
因此，古蛇只是暂时瘫痪了他们行动力，依旧让他们保持了清醒的认知。
但和谈刚开场，就爆出了一颗惊天大雷。
古蛇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转向赫斯提亚，代替身侧的幕府英灵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忿。
“你们率领百鬼进攻人类的城市作乱，难道只是为了做好事？我记得今天不是四月一……”
“所谓鬼怪一定是恶吗？所谓英灵就一定代表善吗？”
低沉的声音从赫斯提亚身后传来，紫发披散，鲜血浸染半边脸颊的丑御前，靠在基台一侧残存的柱子上，静静看向萨麦尔。
那紫眸中的目光，意味深长。
恍惚间，古蛇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名为红叶的鬼女身影，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我见过最高尚的恶灵,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
相似的问题，一样的回答。
丑御前的眸中浮现出丝丝讶然，有些沉郁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舒缓的笑容，仿佛压在心中许久的石头，被人搬开。
停顿片刻，朱红的樱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有力。
“那么异国的蛇神，你可曾听说过护法之鬼的传说……”
猛然间，萨麦尔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某处。
第七十四章 让死者归于死
“拯救人世的英雄会成为英灵，拯救鬼世的存在会成为护法。”
“告诫鬼、盘查鬼、杀害鬼——通过这些方法拯救所有鬼的存在，就是护法之鬼。”
“太过强烈的光照，会让花草枯萎凋谢，太过漫长的黑夜，会让动物冻饿死去……”
丑御前略作停顿，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断裂的石柱上，抬头深深看向萨麦尔。
“正如光与影的两面，对于这平安之世而言，我们并非是需要根除的灾害，而是维持生死界限的必要之恶……”
“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废墟中，瘫坐在地上的酒吞童子费力地抬起手臂，仰头灌了口酒，在剧烈的咳嗽声中，一脸嗤笑地瞥向自己的那位同僚。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去做幕府的忠犬，赖光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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