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这日的清晨,天色是鸭蛋清,四面的水白漫漫的,下起雨来了,细毛毛的雨,有一下没一下舔着这个世界。
薛生是很喜欢下雨天的,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像业余画家的调色板,群花做着清梦,微雨洗去她们的尘垢,甜软的光泽自顾自散发,薄薄的水雾把人与楼隔到更远的地方去,窗外只剩下辽阔的空茫。
他拉了手刹,停下小轿车,拉开车门:“到了,再往里车就不能进了。”
这世上,能让对策局长亲自当司机的……也就那么一位。
念长歌走出来,望着天空。
“哟,下雨了。”
“刚才路上下的,您没注意到?”
“还真没,在想事情。”念长歌道,“年龄大了,就总喜欢去回忆某些东西。”
薛生咧了下嘴:“您这副模样,可不太适合说这话。”
他朝远处望了望,“我就不进去了……您知道位置么?”
“自是知道的。”念长歌说,“就算不知道,我还不能算一卦么?”
薛生从车的后备箱拿出一瓶白酒——不是什么特别贵的酒,二锅头,放的时间倒是不短,但酒本身不咋地,所以放再久也贵不了……
他把酒递过去,“行……那我在这儿等着?”
“用不着。”念长歌接过白酒,“我估计要待有一会儿,你先回去吧……现在你可是大忙人,耽误不得。”
“行行……”薛生笑了笑,“到时候跟我打电话就成。”
念长歌没有说话,只是挥了下手,便自顾自往前方走,在他的右手旁,鲜花的簇拥中,有一块有着浓厚历史气息的石碑,那之上,有猩红的字迹。
——【对策局烈士公墓】
与心爱的你行至世界尽头(下) : NO.6 人死后,只像一种东西,那就是尸体
念长歌提着酒,走在石板小路上,脚步在春末的雨丝中挪移,他的身旁是一座座无字的石碑,排列整齐。
对策局就是这种地方,生的无名,死的也无名,超凡的事不能随意说出,甚至连名字也很少会刻,因为这世上的能力太多太多,凭借一个名字,未必就找不到他的家人。
在对策局,所有的执行员都会被分发一个小册子,上面是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譬如行事准则,哪个地儿的是朋友,哪个地儿的是敌人,这样那样……
这个册子是薛生编撰的,局长大人充分发挥了他的幽默感,譬如【危险角色】界面的:
“遇到如图这位,不要害怕,微笑着去面对它,乐观的态度没法抹平你们的实力差距,但至少可以让你死的有尊严,而在你死后,我会让他也会死的很有尊严。”
【行事准则】界面的:
“在逮捕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前,在有余裕的情况下,应当优先保证犯人的生命安全,我们是正经部门,是要讲人权的,就地格杀不可取,因为他还可以用来给我们人力发电,给我们测试致命药品,亦或者某种你最好别深究的致命武器……实在不行,捐到医学院当解刨材料也是可以的。要时刻记得我们是官方,是要为民众谋福利的。”
“当然,就算没有余裕,也别急着杀,要尽力拷问出同伙,做到赶尽杀绝,拷问的手法请翻阅本书25页至40页。”
……大概就是这样。
而在这个小册子的第一页,局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任何时候,以保障自己的生命为优先,我们是正规组织,一个正规组织必定是人才济济的,一次解决不了,那就叫人;叫人解决不了,就叫更强的人;还解决不了,那就叫我,而这世上,在超凡界,基本没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事。
人死后并不会像英雄,只会像一种东西,那就是尸体。】
念长歌不由感叹,真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真是有道理的话,有道理到听起来像是句废话……可就是这么句废话,偏偏有那么些人不懂,像个……傻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傻缺”在超凡界,竟变成了个偏褒义的词汇,有人听到阴阳统领被称为傻缺,英伦诺曼家族的族长也当众自称是傻缺,还说这个中文词的意思是“勇敢”……所谓上行下效,诺曼家的小伙子也这么自称,甚至在手臂上纹上了这俩中文字儿;时间久了,各地官方超凡组织的成员打照面,然后不知为何就流行起来了……
甚至连对策局本地一群人都被影响了,大抵是因为有某位局长去祭拜时,总会轻声骂一句“傻缺”,有人问起,他便道:“傻缺不都是这样么,勇敢到让人悲伤。”
白吟在局长办公室听说了这事儿后,思考了两秒,郑重地对薛生道:“傻缺你好。”同时,还做出一副“我是在夸你”的认真表情。
对此,薛生面无波动地回道:“小傻缺,你也好。”
来啊,互相伤害啊……
由此可见风气。
这种风气连老古董念长歌都被影响了,他平下总是温和的,带着些许独属老人的慈祥微笑的唇角,目光变得很远很远。
“真是……傻缺啊。”他轻声说。
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了脚步,
拿护栏围住的空间,空出来,地上长了些顽固的草,中心有颗叫不上名字的树,枝干叉出几株,拧在一起,光秃秃的。
那是块纯黑的石碑,矗立在那里,像棵千年不腐的白杨,细密的雨丝淋打在上面,在漆黑的表面上,留下淡淡的水渍。
流淌的水珠,映出雕刻的字体——并非是肃穆的字,甚至都不太好看,感觉像是有人硬生生拿指甲搓出来的狂草。
【倘若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吾乐于浪迹红尘,文人风流;但若时至纷乱,家国飘零,自当冲锋陷阵,镇守河山。】
和别的碑不同,这座石碑是有名字的。
在这里,只有两种情况可以在石碑上刻下名字,第一,是无任何存世的血脉;第二,是立下重大贡献者。
前者不怕报复,因为没有报复的对象;后者也不怕报复,因为他们的“名字”由“道君”来保护。
而这里,两者都符合。
念长歌把提前买好的卤肉、烧鸡、瓜果,很随意地摆在碑前,扒开贴在表面的袋子,而后,也不嫌脏,就这么坐在了地上,弹掉了白酒的盖子。
做完这些,他望着石碑上的名字,露出轻笑。
“哟,我来了。”
这里沉睡的名字是,许东来。
......
明,书房。
“镜浴之仪”,是借助刘伯温所留下的“济源镜”进行的仪式,其作用为“混淆周天,欺瞒日月,偷天改命,借缘延影。”
白吟思考着方才从萝莉版龙螭那里套出的情报,敲了敲太阳穴。
嘶……不愧是古文,还真是微言大义。
什么叫微言大义呢?各位可以参考下高中时语文卷上的文言文翻译,人家原句算上标点不到十个字儿,换了你就得连蒙带猜写满满一两行,还不一定对……
简单来说,就是不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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