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小镇的码头还在陆续来人，靠湖的岸边建筑旁，堆满了准备晚上放的烟花，织梦划分了能游览的庆典区域，安排专业人员轮流把守。
最热闹的那条街上，爱莉修女牵着艾玛和妮娅，在音符和流光的庇护下，享受着小镇上难得的热闹，面上笑容温柔。
陈亦凝和姬书竹在快乐的游街；阮梧桐拽着几只小朋友一起去玩鬼屋；林宝儿和梁笑笑买了草莓圣代，两人一边吃一边欣赏帆船比赛；小偶像们在朝舞台处走，准备进行彩排。
“不用，今天是关键的日子，艾丝翠德只要安静看着就好，我会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清剿掉所有灾厄。”
楚元卿轻声回应，她发动术式，周身的水银之血，如枝桠生长膨胀，清冷的月华在日光中盛大，虚幻的主干编织而出，银华如花瓣盛开。
——自创术式·水银树。
只是几个呼吸，高大百米的水银树，就在魔力灌注下诞生，它藏匿在云层中，如一座移动堡垒，挪移到了舞台上空。
楚元卿以此作为锚点，让月华随着银与锡之歌，一同无声无息的飘落至整座小镇，囊括了闪耀祝福的所有范围，并在镇内35918位民众身上，都印上镜反标记。
下一秒，她旁边的分身再度分裂，分出十几道子体，落向小镇，单独观测几位被划进名单的游客。
楚元卿端坐水银树旁，她要随时坐镇，在正式表演前，不打算离开，但构建出一道魔力分身去彩排也是一样的，不会被弥生和女儿数落。
毕竟，分身的术式进化到当下，仅复制这具身躯，已经和血肉之躯完全无异了，连艾丝翠德都得赞叹这道术式太过精妙，完全不会露馅。
官方之所以没注意，是因为她在揍小瑜的时候，不仅暴露出了这个，还把更离谱的武神技都用出来了，以致于这位超级AI和其余上层，都觉得很合理。
艾丝翠德轻声道：
“这座小镇的祝福，本质是依托于圣女的本命魔法——【虚饰】——存在，所以即使作为闪耀魔法，它也天然囊括了时空、规则、概念的属性。”
“当初的梦魇潜入公演场地，依靠的是藏匿在人类的灵魂里，和血肉躯壳区分开来，导致仪器失灵，但这种手段放在这边是不行的。”
楚元卿颔首认同，梦魇是精神类别的灵体灾厄，虽然称得上棘手，但对应类别的魔法少女，依旧能觉察到异样。
夏绿蒂的闪耀魔法，具备概念类的监测，一缕灾气就算藏在灵魂里也会引起警报，现在祝福没反应只能说明两种可能。
1.是概念类的灾兽，并且能力偏向隐藏自我。
2.是规则类的灾兽，进入小镇的只是它的规则载体，而非本体。
至于具体是哪一种？看看就知道了。
时间流逝，帆船比赛举办了13轮，来到正午12点。
露娜仿佛一只勤勉的小狗，她这瞧瞧那看看，独自一人兴高采烈的乱逛，丝毫没注意身后跟着如幽灵的纯白魔女，看起来十分活泼。
少女蓝灰色的眼眸亮晶晶，她看向被相框保护好的照片，欣赏着偶像幼嫩可爱的笑颜，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净化了，露出傻乎乎的表情，振奋地握拳道：
“好耶，没白练臭老爹教的射击，接下来就再去找找有没有类似打靶的活动，试试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夏绿蒂的周边奖品吧。”
露娜想到这里，加快步伐，她仿佛想把地图宝箱全开干净的收集癖玩家，走了一上午都不愿意停下开拓的步伐。
没办法，庆典说是晚上10点结束，可镇民没提夏绿蒂到底什么时候会上台，只保证本人肯定会出现。
所以，一等到舞台开演，她肯定就不走了，宁愿在那边坐上七八个小时，也不能错过夏绿蒂的真人演出。
这导致参加活动的时间也就那么点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舞台附近的位置是有限的！
今天是夏绿蒂的生日，有2000个位置是预留给镇民，剩下的好位置就3000个。
说实话，这种规模的舞台，放在一座小镇里已经很难得了，可奈何参加庆典的游客太多，其中没几个会对夏绿蒂的演唱会不感兴趣。
露娜觉得她抢不到位置，到时候大概率只能坐在超级远的草坪，和野餐似的看着转播荧幕。
但万一呢？说不定参加什么活动，就能拿到座位号了！
十五分钟后，
少女穿戴好攀岩装备，看向位列终点的神秘大奖，心中已燃烧起熊熊烈火。
该死，可别小瞧偶像厨的执念啊，堵上露娜·劳伦斯的所有，她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赛，拿到记录着夏绿蒂清唱的CD！
纯白魔女的神情微妙，她沉默地看着这只小姑娘激活潜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哼哧哼哧地爬到最上方，在吃瓜群众的声浪中成功摘得第一。
露娜顺着攀岩绳一路滑下，她完全顾不得疲倦，像是替祖国拿了奥运会金牌，欢天喜地的跑起来，和所有选手、围观群众击掌，开心的欢呼。
最草的是，夏绿蒂正便装，待在楚望舒的旁边，一起充当围观群众，两人稀里糊涂的就顺着氛围抬起手，和对方碰了碰掌。
露娜还不知道刚刚和偶像完成击掌，她从工作人员领取奖品，举起这道印着夏绿蒂可爱笑容的CD，蓝灰色的眼眸亮晶晶，嘴里又是蹦出一声好耶。
小棉袄看着这位蹦蹦跳跳的粉丝妹妹，觉得要是让对方作为观众，提供的闪耀肯定比正常人多得多，简直太阳光了。
楚望舒想到这里，拽拽夏绿蒂的衣角，小声说道：
“夏绿蒂姐姐，她是你的狂热粉丝哎，看起来还挺可爱的，要不要给她一张座位票，我们还没发完呢。”
嗯，坏心眼很多的终末歌姬，为了捆绑住和宝贝女儿进行亲子活动，现编了一个“为了贯彻偶像职责，给粉丝制造惊喜，随机纷发座位票”的理由。
所以，两人当下在小镇里，正作为会爆金币的特殊NPC到处乱逛。
夏绿蒂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完全代入进这个游戏了，精美的脸蛋神情严肃，认真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得找个人少的地方给她，不然我要是被发现，又得和粉丝玩躲猫猫了。”
楚望舒颔首同意。
于是，母女俩也和纯白魔女一样去尾随露娜，演变成了一家三口追踪一只无辜路人的生草画面。
11分钟后，夏绿蒂终于找到机会，在人流量稀少的地方，截住了还沉浸在快乐当中的小粉丝。
露娜困惑地抬眸，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捂住背包，护食地说道：
“夏绿蒂的CD是传家宝，就算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少女摘下帽子，她的瞳色逆流，如欧泊渐变的苍蓝晕开，自然散落的发丝也显出原貌，一如施展魔法的湖中妖精，仅露出微笑，就让人如至仙境。
“嗨~你好呀，很高兴你能这么喜欢我，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生日礼物了，请收下这个，继续享受这场庆典吧。”
露娜的大脑宕机，她沉醉在巨大的欢喜和震撼中，像是笨蛋一样，呆萌地接过一张签名照和座位票，看着圣女小姐慢慢远去的背影，如踩在棉花上轻飘飘。
少女迟缓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消化了这美好如梦境的邂逅，她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去和偶像多说一点什么。
然而，还没等脚步踏出。
那陡然涌动在躯壳内的一缕灾气，瞬间膨胀千倍万倍，将意识裹挟淹没，让全身的气力蒸发，无力的倾倒。
纯白魔女自然上前几步，接过小姑娘软趴趴的身体，她感知着这一涌动不休的灾气，指尖拂过对方的额头，大量的魔力注入，护住灵魂与身躯。
可奇怪的是，纵使灾气被全面驱散，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在汲取着露娜的生命力。
楚元卿估算了下，若没有自己压制灾气，这孩子应该会在昏睡一周后死亡，她现在注入的这些魔力，也只是把死期拖到了20年。
“果然有问题。”
“这大概率是规则类的灾厄。”
艾丝翠德降临身边，她说道：
“你有办法让她醒来吗？既然是规则类的灾厄，那直接问当事人是最简单的。”
楚元卿颔首认同，她又注入了一些魔力，让对方的身体暂时回归常态。
至少半个月里，这孩子依旧能活蹦乱跳。
随后，纯白魔女捏了捏露娜的脸蛋，她把对方捏醒后，打了个响指，让这孩子焦距刚凝实的眼眸又涣散了，看起来有些傻乎乎。
楚元卿没用精神类的魔法，她的灵魂境界过去很高，用一些一点小技巧很容易就能完成催眠。
事实上，最开始黑户，又身无分文，还得照顾女儿的时候，她用的就是类似的手段，才没把小舒饿到。
此后会缺钱，一方面是道德感太强，一方面是后面精神虚弱到日常生活都快出问题，更别说胡乱催眠。
艾丝翠德习以为常，她已经对楚元卿持有一种“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态度了。
楚元卿没盘问露娜多久，就拽住了线索，她让这只小朋友把心爱的签名照和座位票放好，去找张椅子坐，自己则和艾丝翠德整理道：
“发高烧、怪异的梦、让她许愿的奇怪声音。”
“这应该就是整套流程了。”
艾丝翠德说道：
“数据证明，露娜是许愿后，才得到的这张票，而她的许下的愿望，也阴差阳错的实现了。”
楚元卿蹙眉道：
“而在实现之后，灾气泛滥，汲取生命，完成闭环。”
许愿——实现愿望——完成收割。
这套简单的机制背后，代表的不仅是许愿人的性命，更有对方会因此进化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如果这头规则类的灾厄有智慧，完全能以传销的框架，迅速人传人发展出极为庞大的规模，甚至演变成某种都市传说，吸引更多的人去许愿。
现在十个八个还好，要是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呢？
最糟糕的是，露娜和其他庆典里有问题的游客，很可能不是被灾兽操控着过来，他们只是刚好撞到了许愿鬼，又许了和夏绿蒂相关的愿望，这才如磁石一样吸引了过来。
换言之，全球范围内听到对方声音，甚至已经许愿的人，恐怕是一个让人不愿意去细想的数字了。
艾丝翠德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她立即整理档案，上传高层，展开会议，并对楚元卿说道：
“我检索了全球信息，查到了疑似和许愿有关的案件记录。”
“如果没有猜错，完成愿望后的代价，和许下的愿望大小有着直接联系。”
“比如想成为世界首富，许愿者的资金涨幅到一定程度，就会直接身亡，甚至灾化畸变。”
超级AI的口吻严肃下来，幽幽道：
“而即使你只是许愿要了一块糖，也迟早会有性命之忧。”
“同时，听到它的声音后，如果不迟迟许愿，它会通过诱发悲剧，强行诱导受害者进行许愿。”
“最重要的是，检索了所有数据，再一一对照后发现，每许下一个愿望，当地的灾气浓度都会上涨，积累到一定程度，将会引起史无前例的灾难。”
换言之，一不小心甚至可能掀起世界范围的灾潮。
...
...
同时间。
东煌联邦，东流岛。
大阪市，西成区，釜崎。
老破小的公寓，啤酒罐和各种生活垃圾堆满了玄关，柜子上放着快蒙灰的相框，里面是笑容粲然的一家三口。
黑见瞳神情麻木的走进这个狭窄的家，她跨过一片狼藉的玄关，环伺这座逼仄又空荡的房间。
如果是前天，那块榻榻米上会有喝得酩酊大醉，吵着要钱的父亲，但她昨天刚去过警察局，在太平间里看过那具被白布掩住的尸骸。
少女垂眸看向怀中的瓷罐，她刚读高二，家里的钱基本被赌光了，剩下的还得留给妈妈治病，所以当天就火化了，葬礼等到以后再说。
骨灰盒很便宜，它的触感冰凉，重量也不沉。
黑见瞳走到爸爸长睡的那块榻榻米，她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把瓷罐放在这片榻榻米上，动作缓慢又轻盈，喃喃低语：
“原来人烧成灰以后，会那么轻啊。”
真奇怪，明明曾经在他活着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让酗酒赌博的对方去死，可真当他冰冷冷的变成尸骸，成为瓷罐里的几捧骨灰，父亲的身份又突然变得清晰了。
黑见瞳记起7岁时骑在爸爸的身上，对着天边的烟花招手，又记起9岁时，爸爸抱怨着工作太累，像是大叔打开冰啤酒，求妈妈帮他做点炸鸡的滑稽模样。
那些记忆平常和你玩着捉迷藏，直到印入你过去的那个人消失了，才慢悠悠的纷至沓来，像是想借此帮你认清对方在心底的价值。
于是，恨意和仇敌死去的快意，都在如水雾淹没的哀伤中，糅杂成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少女的眼底缠绕漆黑的雾气，她没觉察到异样，只是沉默起身，想要收拾完爸爸的遗物，然后尽快去医院。
警察已经告知了妈妈这个消息。
虽然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想，但她想多陪在对方身边一会儿。
这件公寓很小，原本的家要更大也更温馨，只是父亲赌博卖房后，一家人不得不搬到这边来，妈妈也是搬家后得的白血病。
黑见瞳整理了好一会儿，她委实想从爸爸的遗物里收拾出点值钱的东西，好卖去中古店，凑够下次化疗的费用。
可惜，里面看起来最值钱的，是一块老旧的杂牌机械表，和几双染灰的皮鞋，但要是真值钱，应该早被对方卖了当作赌资，也留不到现在。
果然，没有奇迹。
“果然……只能去卖，才能救妈妈吗？”
黑见瞳茫然低语，她垂眸看向自己纤细兼具肉感的大腿，用手摸着这张俏丽又冰冷的脸蛋，嘴角牵起僵硬的笑容。
家里只剩5万日元了，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她麻木的把看起来能卖的都打包，瞳中的黑气愈发浓烈，决定认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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