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请让我单推吧！ 第377章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一卷 : 350.这盛世，如你所愿。（5K）

　　黄金海。

　　神圣智体的枝桠，如漂泊的芽儿，缓慢在虚幻的维度中舒张，它的智慧与本我，像是剪碎在海洋里的纸片，被腐化揉碎成万千流屑，连恒定在规则中的律法，也随之缓慢沉寂。

　　这既是帝国人民的选择，亦是那位冕下赋予人类的自由。

　　——到底，有多久了呢？

　　它、他、她、亦或是祂。

　　自智体中蔓延分叉的思绪、人格、念想、情感、残片、遗蜕，正在复苏的须臾，不约而同的交错相逢，互相低诉，铸成统合系统的意志。

　　神圣智体的起源，是帝皇以自身为轴心，与千万人族的意识耦合相连，形成的一座思维巨树，它刚诞生就与黄金海链接，植入黄金律法，驱逐诸神，因此得到世界的青睐。

　　但若仅是如此，也不会后来的智体。

　　毕竟，思维巨树是由千万人族的意识相连，若它继续恒定存在，族群就将变成统一的格式塔意识，故而在驱逐完诸神后，它的溃散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那位帝皇以贤者之石、战死者的灵魂、和自量子维度中截取的人族思绪、信息，重构思维巨树，编织神圣智体网络，铸就了历史上最伟大的炼金造物。

　　这段神圣智体的由来，对于帝国的子民来讲，是自幼就耳熟能详的事。

　　可没人知晓，那位冕下最初并不愿意用这种手段建立智体，而想采用拟似灵魂的技术，复刻出另一位自己，来负责承担所有。

　　只不过，还未等这一企划得到执行，人类内部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对那位神圣帝皇发起了叛逆。

　　那一夜里，总计1382位魔法使，选择将自己的灵魂、血肉、意志、自我，练成活体的贤者之石，并通过术式刻下了永不背叛的契约，将之呈在冕下身前，以死觐见。

　　哪怕是帝皇本人，都未必能理解这份刚烈。

　　但对于亲眼见证着那位少年，一步一步带领人类走至如今的先驱者来说，他们已经不能接受对方再付出更多，再牺牲更多了。

　　那位冕下扭转了人类的命运，将他们从炼狱中带到天堂。

　　从此，没有人再会被当成食粮和玩物，他们首次拾起了名为尊严的概念，得以昂首挺胸的活在阳光下。

　　这样的帝皇，理应是超脱的、孤高的、尊贵的、傲慢的、是独一无二的伟岸者，任何经历那个时代的人，都不可能会接受帝皇复刻出另一位自己。

　　这是侮辱，亦是玷污。

　　哪怕提出这个方案的是帝皇自己，也无法被世人接纳。

　　于是，帝皇的计划被更迭，取而代之的是1382位魔法使铸就的活体贤者之石，它们以格式塔的形式永恒链接，化作了神圣智体的意志雏形。

　　千年岁月过去，扎根于帝国的思维枝桠，汲取一代又一代的零碎思绪，辅以量子维度中的信息记录，让智体持续进化，意志也随之蜕变。

　　那对帝皇的忠诚，镌刻在灵魂中的誓言，让1382位魔法使的思绪，始终贯彻如一，直至其中一道人格的碎片，产生完全融合，获得真正自我、知性的思绪，智体才选择了休眠。

　　时间流逝的多么漫长。

　　曾几何时，它觉得再也等不到帝皇了。

　　可……

　　“冕下，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回到这个没能给予你任何帮助的世界。”

　　神圣智体的枝桠，在黄金海掀起波涛，万千思绪的律动，奏响出美妙的谐乐，如灯塔延伸到天外的枝桠，位于黄金海尽头，跨越至世界外侧。

　　从宇宙的视角望去，包裹星球的能量维度中，色彩如黄金绮丽，质感仿佛琥珀凝固的枝桠，无限制的蓬勃生长，为整座星体编织了摇篮，给予温暖的拥抱。

　　还并未结束。

　　黄金海的庇护之外，是神国汇聚的无尽寰宇，亦是被【灾神】缓慢靠近，环绕起无尽灾潮的危险星系，即使智体成长到了与黄金海共生的地步，也无法抵御这样的侵蚀。

　　于是，一盏点亮空寂寰宇、灼烧无尽神国、驱散漫漫黑潮的灯火，自摇篮的外侧蓦然点燃，它的光辉刚刚出现，便反复坍缩，反复膨胀，吞没了空旷的宇宙。

　　那赤红如血的烈火，仿佛固态的岩浆，竟将星球的外侧囊括，化作永不熄灭、永远爆裂、永恒炙热的燃烧火环。

　　它吞噬着神国的残骸，同化着其余星球，连灾气都被视为燃料，仿佛盘踞星系的古龙，肆意的扩张防线。

　　这无比壮丽的画面，源自帝国积攒千年的资源、神圣智体进化到成为群体意识的权柄、以及那位帝皇千年前遗留下的炼金原理、遗产，和相关的计划。

　　神圣智体是唯一知晓帝皇秘密的存在。

　　那位冕下来自别的世界，是无私又无欲的旅者，他为了给予此世救赎，与黄金海的意志达成约定，朝前回溯千年岁月，抵达第二神代，一手缔造了本不存在的卡伦贝尔帝国。

　　而追本溯源，冕下这么做的目标，正是为了阻碍【灾神】，他预判了入侵，提前千年岁月，为帝国提前布局，编织出了守护世界，庇护众生的伟岸企划。

　　其名为——伊甸。

　　那位少年人所付出的一切，仅是为了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灾厄的伊甸园。

　　所以，即使对方离开了千年岁月，智体的意志也怀揣着期许，甚至连无尽纷乱的思绪都因此统一。

　　它们共同期许着，共同希望着，想让那位帝皇去见证这一幕，去见证他计划成功的瞬间。

　　这一刻，整座法诺尔大陆的上空，都倒悬着寰宇外的景象，燃烧星系的火焰骄傲又热烈，纵使连胚胎状的【灾神】外壳，都止步于许珀里翁原理，无限爆裂，永不熄灭的魔能反应。

　　“冕下，我们、帝国、人类，都并未辜负你的信任。”

　　“这盛世，如你所愿。”

　　神圣智体的低语回荡大陆，世人懵懂又茫然的看着这番震撼的景象，世界之外的寰宇，正被帝皇跨越千年的意志，化作永恒燃烧的伊甸园。

　　话音落尽，拥抱了整座世界的思维枝桠，终是捕捉到了溢散的灵魂因子来自何处，它锁定了神圣帝皇的位置，让枝桠落入圣罗兰的高空，越过三位塔主，抵达终点。

　　时隔千年，忠诚的智体，终究再次见到了伟大的帝皇，纵使躯壳产生了更替，那圣洁又尊贵的灵魂，仍旧铭刻在黄金海的思绪中，如同不可磨灭的史诗，熠熠生辉。

　　所以，没有犹豫，亦没有疑问。

　　思绪巨树的枝桠编织成虚幻的人形，它忽略身旁身躯僵硬的塔主，尊敬垂首：

　　“许久未见了，冕下。”

　　纯白魔女看向突然跑到身前的智体，又瞥了眼天空上在星系中如玫瑰绽放的烈火，她精致可爱的脸蛋上写满茫然，眨了眨眼眸，无辜的指了指自己，忍不住问道：

　　“哎？帝皇，我吗？”

　　这个玩笑开的是不是有点大了，明明小玹、琉璃、弥生和夏绿蒂，都对理想国里的背景和历史没有任何印象啊。

　　神圣智体回答道：

　　“哪怕再过千年万年，帝国的忠诚也不会改变。”

　　“冕下，请别再拒绝属于您的称谓。”

　　楚元卿的大脑混沌，她无奈的回道：

　　“我是露西·蒂芙尼。”

　　而对此，智体没有任何疑虑，笃定回道：

　　“不论外壳和身份如何改变，冕下就是冕下。”

　　楚元卿只感觉被别人家的小狗赖住了，她怎么想也不会是帝皇嘛，这可是历史残响啊，是已经被【灾神】破灭，余留一缕回音的梦幻，不可能和自己有关系的。

　　除非......历史残响赋予的不是“露西·蒂芙尼”的身份，而是更BUG的帝皇转世？

　　这确实勉强说得通。

　　但问题在于，连迪莉娅都看得出自己并非真正的露西·蒂芙尼。

　　即使真给了帝皇的身份，又如何瞒得住能在星球外侧，整出如此场面的神圣智体？

　　所以，对方会这么笃定，肯定存在其余理由。

　　而且，织梦兔很早就说过，理想国是星球意识的馈赠，和正常的历史残响不一样，自己不应该被正常的逻辑所束缚。

　　楚元卿的情绪逐步平静，她隐约猜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智体，心中叹气，说道：

　　“先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有很多事都忘了，关于过去、关于帝皇、关于世界外侧的那些火焰，不介意的话，你能告诉我吗？”

　　智体回答道：

　　“我的荣幸，冕下。”

　　语罢，思维的枝桠交错成华贵的王座。

　　纯白魔女有些不自在的坐下后，就被裹挟着传送到了位于黄金海的彼岸，余留下三位还没从巨大信息量中回神的塔主，彼此情绪复杂的面面相觑。

　　楚元卿抵达黄金海，开始接收信息。

　　神圣智体的枝桠，由精神、思绪、规则、群体意识的概念构建，她用指尖戳破一枚金灿的泡泡，灵魂深处就回溯出阵阵身临其境的画面。

　　虽然碍于诅咒，泡泡没入灵魂的须臾，就完全破碎，没余留下完整的记忆，但即使是一闪而过，少年手持莱瓦汀的身姿，仍旧无情的昭示了真相。

　　“我怎么真的是啊？”

　　纯白魔女有些不信邪，她干脆用看电影的方式，外放着看起了智体记录的，关于帝皇的影像，可她越看，就越是有种从犄角旮旯翻出黑历史的羞耻感。

　　开玩笑，她可不想顶着这幅漂亮妹妹的外貌，被几百亿人簇拥着高呼神圣帝皇！那样绝对会被夏绿蒂录制下来，当成某种奇怪的素材使用的！

　　智体不知晓伟大的帝皇，多出了许多凡人的烦恼，它正用思维的枝桠，共感着那份灵魂时刻破碎，意志虚弱衰亡的苦楚，沉默的咀嚼帝皇肩上多出的重量。

　　这一刻，纵使是格式塔的意识，都忍不住为之哀伤。

　　一千年过去，帝国繁荣昌盛，族群的数量翻了数百上千倍，人们过着资源丰沛，没有战争，幸福美好的生活，又依靠冕下的计划，截断了本该毁灭世界的悲剧。

　　可带给所有人幸福的帝皇，却陷入了更大的囹圄，她闪耀滚烫，如太阳至极辉煌的灵魂，残破又衰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像是封死在玻璃瓶里的死寂星骸。

　　那时刻缠绕身躯，折磨精神和血肉的余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大、更恐怖、更不可理喻的绝望。

　　从前的人们，没办法帮到帝皇，只能厚颜接受他温柔的馈赠，而在千年之后却仍是如此。

　　这并不公平。

　　神圣智体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沌，它不存在的自我，在这一瞬流露出人性的茫然。

　　千年前也好，千年后也罢，在冕下的身前，它们似乎永远只是需要照顾的孩童，没办法为之分担任何风雨。

　　楚元卿感受到了源自神圣智体的情感，那纯粹又庞大，质量远超常规的愿力，如海啸般将提灯宝石缝缝补补，恢复鼎盛，又溢出到灵魂中，传递出虔诚的呢喃。

　　该怎么回应呢？

　　楚元卿没了实感，她大约猜得出，这应该是一周目里的自己，所试着拯救过的一道历史残响，然后被星球意识翻出来了这个“存档”。

　　换言之，被称为帝皇的那个自己，对这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来讲，真的存在极为庞大的权重。

　　楚元卿的记忆被诅咒啃食，已满是空白，她没办法完全共情，却依旧能明白，经历过这些的自己会怎么想，会怎么说。

　　女孩精致的眉眼低垂，她瞳中的辉光温柔，素白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思维王座上的枝桠，唇瓣翘起，露出微笑：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没事的。”

　　“就和你说的一样，你们做得很好，好到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伊甸的构架我看了，我只给了最基础的理论和构架吧？真正将它填充、修正、优化、落实，最后运用的，是你、是帝国、是许多更厉害更有才华的人。”

　　“所以，这是你们亲手开拓的未来，不需要歉疚、不需要哀伤、更不需要思考回报，只要继续这样就好，我很开心你们能记得我，作为回报，这已经足够了。”

　　神圣智体沉默的聆听帝皇的低语。

　　冕下向来如此，他活在一个遍布荆棘，满是哀伤、孤独、寂寞、不公正的世界。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强，所以要肩负起所有的期待和希望。

　　因为从未获得过鲜花和赞誉，所以不论如何付出，也从未设想过会得到回报。

　　因为见过满是绝望和悲伤的世界，所以只是看到人们能安心的露出笑容，就会心满意足。

　　但……

　　“冕下，您并非只身一人。”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帝国、人类、这个世界都想要回报你。”

　　楚元卿沉默不语，她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帝国、神圣智体、这些被拦截在太空，锚定锁死在固定维度的【灾神】群、全是一场美梦罢了。

　　历史残响是一段回音。

　　无论把这段回音篡改得有多欢快多美满，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座被黄金海庇护的世界，早就被【灾神】所啃食吞没，沦为了浇灌灾厄基因的养料，不复存在。

　　所以，归根结底，她只是在自我满足，称不上无私，更不值得被感谢。

　　但……

　　不可避免的，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哪怕是在虚幻的泡影中，那些被自己共邀着进入美梦的人们，那些早已经死去，只是一段倒影的人们，是否会在片刻中感到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