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返的光耀
“让他说。”
特雷西卡看着注视着孽茨雷的反应，然后又将视线锁定在了杜卡雷身上。同样以剧场里面对舞台的观众的姿态，面对着杜卡雷。
“杜卡雷……卡兹戴尔的王庭之一，血魔之主杜卡雷。我做了什么，让你今天展现出了这等的姿态？”
“呵呵，我原本以为你向萨科塔乞和，就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了更加过分的事情，向一群可笑愚蠢的王酋俯身称臣？真不知道我们先祖的英雄魂灵们，看到了你之后会在深渊中发出何等的愤恨悲鸣。”
杜卡雷大方的开口了。
“还有你那可笑的海洋战略，放弃陆地放弃我萨卡兹甚至是提卡兹时代，数千年的荣光与苦难，像个怕死鬼一样逃到海上去偏安一隅？难道陆地上就没有土地了吗！我们萨卡兹应当去掠夺这些异族！用狂热的意志给予他们最血腥的杀戮！而你！正在一点点的将萨卡兹的血性和暴力抹杀！”
特雷西卡沉默的顿首，然后又望向了其他人。
“还有呢？诸位呢？有什么想说的？都说说吧。说……给我说！说出来！”
女妖族长菈玛莲左右相顾了一下，带着一丝难色开口道。
“陛下，我知道您的目的……但是您这一次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出格了。卡兹戴尔何曾出过，向他国的贵族俯首称臣的事情……这传出去”
王庭会议上基本都是一言不发的赦罪师首领，今天也难得的开口，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陛下，在粮食问题上，您完全可以削减生活待遇指标。甚至在很多地方物资标准都可以削减，这些普通萨卡兹用不着现在就过上此等生活。在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不也一直存活了下来吗。这些资源我们完全可以调动到，更加有用的地方。”
特雷西卡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除了没有吭声的变形者，他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他看着女妖身上典雅的饰品，血魔大君身上量身裁定做功考究的衣物，赦罪师身上精致的贵金属面具。
然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泥巴，心底里不知道怎么了，没由的冒上来一股疲惫感。
第711章分类
虚幻的空间内，无声的氛围在这里盘踞着。数位在泰拉历史上流下赫赫名讳的王庭族长，注视着眼前的虚影，他们的目光中有忧虑、有不解、有淡然，还有戏虐。
而特雷西卡也同样在看着对面的人影，将他们怀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收入自己的眼中。
“呼……”
他颇为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泥巴，沉寂了好一会儿。
“你们说得没错，我的做法有问题。不单单现在还有以前的很多事情，在这些问题的处理上，我的做法都不够完美。”
特雷西卡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影。
“只是光听着你们讲我哪里做的不好，那我倒也想问问你们。请问，解决问题的办法在哪里？解决卡兹戴尔粮食问题的办法，在哪里？难道说按照血魔的方法，去掠夺？去和别的国家发生战争？还是说削减普通萨卡兹的待遇标准，你们继续吃香喝辣的，让他们倒退回1070年以前？”
特雷西卡的视线左右游走，观察着面前这些王庭之主的举动。除了一脸不屑的杜卡雷，其余人都在微微垂头一副沉思的样子，可是他的耳朵却始终无法听到回应。
“请你们告诉我一个合理的方法吧。萨尔贡那边的领地已经快要完成改土培肥工作了，目前已经决定全面种植水稻，产量预估可以达到4000吨，稍微节省一点可以支持15万人吃一年。未来如果扩产，产量还会更高。”
“不过……不说未来就谈当下。要如何去其他地方，以接近自产粮的代价换来15万人一年的主食？我再降一点要求，就十万人一年的吃食。你们谁要是能搞定，能年年稳定提供，且不给卡兹戴尔带来祸事。我马上把那里拆了！把王酋杀了！你们以为我很想夹着嗓子哄那个家伙吗？！”
特雷西卡的语气中多出了一丝质问的意味，但孽茨雷、菈玛莲、赦罪师等人却还是没有给出回答，反而出现的是杜卡雷不屑的笑声。
“方法？方法早就告诉你了！只要开启战争，一切的问题都会消失！我们可以掠夺其他国家的领土！啃食他们血肉！奴役他们的躯体！在他们的心中种下永恒的恐惧！让卡兹戴尔的名讳遍布整片大地！这是多么璀璨的画面啊！”
杜卡雷脸上浮现出了充满欲望的笑容，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愤恨的样子，神色中夹还杂着一丝轻蔑。
可面对他这幅样子，特雷西卡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是生气，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有些想笑。
“战争？这10年里卡兹戴尔是有些进步和胜利，凭借着这些卡兹戴尔也重新长出了些许的骨血。可是真正直面维多利亚、乌萨斯这样的国家！只需要一个照面我们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特雷西卡紧盯着杜卡雷，仿佛就像要是在心中刻下他的面貌一般。
“你所谓的璀璨画面里面，除了你臆想出来的景色，应该就只剩下你一人吧？你真实的目的……恐怕只是想借着无数萨卡兹的生命！为你自己塑造一座华丽的殿堂！你的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卡兹戴尔的死活。”
“哦？我斩杀侵犯卡兹戴尔的莱塔尼亚指挥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是做了一些看起来挺巧妙的事情，可我捍卫卡兹戴尔的荣光已过千年。你，要和我比吗？”
杜卡雷眯起了眼睛，尽管是虚幻的空间之内，可是所有人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血魔大君此刻就像是一位荣誉被人否定了贵族一般，进入了随时可以搏命相斗的状态。
“比？”
特雷西卡摇了摇头，“我没有兴趣和你比什么功绩。我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在乎的是卡兹戴尔众多萨卡兹的生命！没了他们，卡兹戴尔还有什么意义？”
“哈哈，可笑！”
杜卡雷忽然笑出了声，“那些驳杂浑浊的血脉，什么时候有资格承载卡兹戴尔的意义！他们在战争中的价值就是成为鲜血王庭的祭品，获得一个英雄般的死法！就像在那个破海岛上……”
“够了！杜卡雷！这里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
一道声音犹如惊雷一般插了进来，孽茨雷呵斥道：“你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与陛下对话！”
“哦？难道如今虚伪的生活，连我萨卡兹的战争之神都腐化了吗？丢失了战士的气概，变成了一个松弛又老眼昏花的老者？”
杜卡雷的矛头忽然当众调转，指向了孽茨雷。尽管客气了很多，可是其中的讽刺还是丝毫没有掩饰，甚至一旁的菈玛莲都遭到了波及。
“还有您，过去的女妖王庭虽然残破，但是奋战的意志仍然让我感到敬佩。可现在……还剩下什么呢？吹奏挽歌吗？还是用一些无聊的曲调，去换来那些低贱血脉的赞扬之声？”
“是的。那我向您许诺吧。”
菈玛莲的声音中，带上了她少见的怒气。
“女妖之主一定会在你死亡的时候唱响挽歌，随夜风伴您身旁。”
特雷西卡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仔细的观察此刻突兀的变动。
五位族长首领一起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而变形者全程不发一句言，也没有任何立场表示。
而其他四人虽然是持有一种近似对立的态度，但是在诉求和意图上又展现了不同的地方。
比如孽茨雷和菈玛莲，只是觉得丢脸，然后就没有什么表示了。而血魔大君杜卡雷今天跳得可真是活跃啊，大有全面否定自己的意思？
而在今天这场语言对撞之中产生的对撞里，孽茨雷和菈玛莲又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维护他的意思，而赦罪师首领则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特雷西卡的思维以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飞速运转着，然后迅速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他向变形者示意，而后正准备开口讽刺菈玛莲的杜卡雷，就这么突兀的消失在虚幻的空间里。
“拌嘴毫无意义。”
发了一张飞机票，让环境变得安静了一些后，特雷西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面前的孽茨雷、菈玛莲和赦罪师。
“我问你们，你们真的觉得很丢脸吗？尽管我用了哥伦比亚的身份，为卡兹戴尔弄来这么一大块可耕地，你们还是觉得很丢脸？”
第712章运动的世界
“陛下，在我卡兹戴尔的历史上，饶是庸人以勒什，都没有主动向异族俯首称臣。”
“丢人……固然是一方面，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可能引发非常恶劣的外交负面影响的事情。”
孽茨雷和菈玛莲的语气中都充满了反感，可他们的坚持与反感，特雷西卡却始终都无法理解。
但是……现在他还没法一下子跟四个族长翻脸。
所以他只能要求自己理解。
只是这么细想一下后，他也不是不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毕竟卡兹戴尔这么多年，就是靠着外族的排斥与对外族的仇恨，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维系着那一点可怜的凝聚力。
数千年的酝酿，已经对这些长生种们，形成了一种固定的认知。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些族长们才会认为，那些流浪萨卡兹也是卡兹戴尔的一员？
特雷西卡默默地思考着，可理解归理解，这并不代表他会认同。
要知道世界是运动的，过去这种蛮不讲理的认知，是吊着卡兹戴尔一口气的肾上腺素。可今天却已经变成了阻碍卡兹戴尔的栓塞。
王庭是从过去一点点来到现在活文物，但他可不是。
特雷西卡确定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想办法说通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与这些王庭是否认可无关，而是觉得他的行径的确是利大于弊，然后支持他就行了。
“食腐者之王孽茨雷，你经历战阵无数场。难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就没有一场战争，需要暂时的示敌以弱，甚至是仓皇逃窜来达成自己的战术目标吗？”
沉思了一会儿，特雷西卡开口打破了沉寂。
“当然有，可这与您俯首称臣完全不同。”
孽茨雷执拗的表示着自己的反对，而他也同样反驳道。
“不，我做的事情，与您在战场的动作，意义是完全相同。甚至可以说我在萨尔贡，正在进行一场没有刀兵的战争。您不能只盯着俯首称臣一个表象，您要换一个方向，比如说……我在没有惊动任何卡兹戴尔的明面对手，和潜在对手的前提下，弄来了一大批……战备粮。”
“粮食，就是人，人就是生产力，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员。军事行动可不仅仅只有一线兵员的拼杀，难道您以前没有针对敌人的后勤策划过行动？难道您以前没有想过办法偷取敌人的物资？而我……做的事情，本质上不也是，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偷粮？谁知道是卡兹戴尔的人在萨尔贡活动？”
食腐者之王孽茨雷一时语塞，因为自己的确也曾佯装负伤败退，以诱骗敌人露出破绽。可是……这能相提并论吗？
眼见他的态度迟滞了下来，特雷西卡眼眸中的人影变换，视线挪移到了菈玛莲的身上。
“在数年之前，我曾经亲自前往拉特兰乞和，那个时候菈玛莲奶奶你是我的支持者，为什么当年你不觉得丢人，如今我故意安排了一层伪装身份，可你却感觉到了难堪……难道你觉得如今的卡兹戴尔，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和维多利亚、乌萨斯这样的国家正面抗衡吗？”
没有等候菈玛莲的回答，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特雷西卡也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赦罪师首领。
“赦罪师，以前的萨卡兹能活，可那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我们现在要的是改变，是充满生机的活过来！如果没有普通萨卡兹，上百公里的战线你去扛着？工厂里的生产任务你来完成？”
赦罪师迟疑了一会儿，“……陛下，您不是弄了自动生产……”
“根本不够！我们如今与其他主要国家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你们记忆中萨卡兹强盛的时代，我不否认。可是各位长辈们！我代表当下的萨卡兹们问你们一句。你们所坚持的荣耀和脸面，是什么年代的事情？”
“……是不是只存在于数千年前呢？可现在呢？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泰拉1081年！你们再打开地图看看！我们就剩下这一点地，这么一点人了！而其他国家呢？我们打得过吗？！打不过的！”
特雷西卡直白的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那些东西已经死啦！我们站在现在，脑子里看的应该是未来！就像我们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差距，打不过的是现在，而不是未来！我们有手有脚，可以去追！就如同当年他们打败了我们一样，我们没死！还可以变得比他们强大！只不过做到这些的前提是，我们要正视我们的对手。你们过去的确是赢了，可是卡兹戴尔也彻底的输了。”
在这个空间内，他向眼前这些萨卡兹古老的长者们，展示了各个国际实力强大的明显的原因。
比如乌萨斯先皇伊凡诺维奇，破坏本国农业基础，推动乌萨斯的工业改革和建设，才造就了恐怖的乌萨斯集团军，打下了一片辽阔的帝国。
维多利亚的阿斯兰王，打击各路贵族收缴他们的私人技术顾问，创建皇家科学院，并大力推动机械技术的发展。最终组建了强大的蒸汽骑士和泰拉数量第一的陆行舰队，击败高卢帝国，成为了泰拉综合实力最强国。
莱塔尼亚的巫王，全力攻击垄断贵族，推进术师全民教育，造就了全泰拉最独特的术师团。硬生生在多国环绕的历战之地，开拓出来一方国土。
“所以乌萨斯、维多利亚、莱塔尼亚等国不是一路出昏招做错事成为泰拉强国的！而我们也不是一路英明神武睿智绝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他们这些有底蕴、有人口、有资源的国家要想强大起来，都得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更何况我们一个如此羸弱的群体？”
特雷西卡逐条罗列道。
“工业建设、教育建设、人口恢复、技术研究、资源补齐、生产力发展等一系列的事情。其他国家干过的我们要干，其他国家没干过的我们也要干！不然真的追不上！在这么多事情里面周旋，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在乎什么脸面。”
“我们作为领导者，难道不应该务实一些，以国家的稳定和发展为最优先吗？脸面，荣耀，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什么时候比活人的生存还重要的？什么时候变得比我们的未来还重要？”
他缓缓起身，恳切的看着面前的三位长者
“现在去争脸面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完成了刚刚说的这一切，脸面会贴在我们的脸上，撕都撕不下来！但是菈玛莲奶奶和孽茨雷爷爷说的事情，也是的确存在的。萨尔贡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恐怕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默许这件事情让大家知道。因为有很多事情，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去做得完美圆滑。可这种时候你们应该来帮我啊！而不是在这里挑的毛病……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特雷西卡没有再继续语言攻击这些族长首领了，因为自己要说的都说出来了。让他们明白意思愿意认下现状就可以了，用不着非逼着他们开口认错。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给他们台阶下，让大家看起来都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
这时，虽然在孽茨雷和赦罪师的身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发现菈玛莲的举止，似乎柔和了许多。
于是，他当即开口道。
“萨尔贡的领地我不会放弃的，我用哥伦比亚的身份作为掩护，那么在明面上这件事情也有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并且知道的人……也就是我们这几个人了。可我还是在这里向诸位请求一点帮助，如果在未来这件事情的内幕，被谁详详细细的泄露出去了，意图搅乱卡兹戴尔的安宁。那到时候就拜托诸位……帮我把这种卡兹戴尔的敌人，还有不妙的影响掐死在摇篮里。”
特雷西卡诚挚的颔首，此刻王庭族长与自己的争执，已经被扭转为了他向王庭族长，请求力量的支持与帮助。
如此一来，这几位族长，就可以以高位者的姿态，向他表示支持。
那么……他们会怎么决定呢？
特雷西卡静候着，在刚刚踢人的时候分类就已经完成了，现在……
成，那就只有一个毛病；不成，那就是四个毛病了。
第713章耕种
女妖和变形者的联合施术结束了，周围的幻境开始像潮水一般的散去，原本的房间样貌再度显现了出来。
特雷西卡直起身子，示意所有人离开这里的同时，又命令一位变形者留下。
“杜卡雷那边，情况怎么样？”
“呃……血魔大君他……情绪有点激动。”
迟疑了一会儿后，变形者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此刻整场王庭议会的信息都在变形者的思想集群中流传着，激起了无数的个体反应。他们一边目睹着杜卡雷激烈的反应，一边看着沉默不语的特雷西卡，开口道。
“陛下。纵观整个泰拉的历史，有许许多多的人们抱着同一目的出发，中途却因为一些变故渐行渐远，所以关于血魔王庭……”
特雷西卡没有开口只是摆了摆手，让变形者不要再多说什么离开这里，然后他独自锁上大门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沉思。
被卡兹戴尔多年来正向发展掩饰的王庭问题，今天终于算是冲到了台面上。
这是一个极为特殊，让他无法在地球的记忆中，找到治理先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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